《黑色玛格丽特》小雨点

2、难过的家

　　今天难得不去公司上班，可以早回家。但伫立在虚掩的木门前，云舒心中百转千回，轻轻的谈话声从屋里传来，轻柔而模糊地飘过她耳畔。
　　云舒的胸口猛地撞击了下，冒汗的手捏紧手袋，屏住气息，她微推开一丝那扇低矮污迹班驳的木门，定眼看向里面，那熟悉却又陌生的情景她深怕一眨眼就错过。
　　一个外型敦厚的男人，大手搭在一个约十七八岁的男孩肩上，那男孩正趴着头在桌上写着什么，看样子是在男人的指导下写功课。
　　这时，一个微胖的矮个中年妇女端了一盘切好的红色水果来到男孩身边，男孩立马搂着妈妈的脖子，在她脸上印了个香吻，换来妈妈对他的温柔怜抚，男孩转身对着爸爸咯咯笑了。
　　男人摸摸男孩柔顺黑亮的短发，低语了几句，像是不放心般地交代着。妻子温柔地笑着点头，倾身在男孩面前检查，笑着跟他们商讨。
　　环顾着里屋的一片晕黄，半旧的铁皮屋平房是父母前年修筑的房子；含苞的月季花，是她踏进这里时，弟弟为她种下的；墙角处有父亲出外作业的工具，似乎每日等着主人带上它四处工作；几只围绕着灯泡打转的飞蛾翩翩地飞过她眼前，飘来淡淡的月季花香……
　　斜倚在门口。愣愣地，云舒不自觉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这一幕她似乎遗忘了十多年又等待了十多年的情景，让她想到了她早已死去的妈妈。
　　如果妈妈还在，那么此时，她应该是最幸福的那一个。
　　空气中仿佛仍有他们幸福的味道，暖暖的温馨，就像斜拂在她身上的晕黄灯光。这时候，吴美芳手撑着酸痛的后腰直起身，眼角瞥见一抹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口，她低斥了声。
　　“谁？！”
　　背光中，一张正沉醉的脸庞隐在门外的光线下，让人看不真切。
　　“哦，妈，是我，” 云舒赶紧直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无声无息，像个鬼样！你要吓死我啊！”吴美芳冷眼瞥过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 云舒局促进门，道歉的声音苦涩而低哑。
　　“姐，你回来了！”席幕帆抬起头热络的招呼着。而父亲席连生却不动声色的把那盘摆在书桌上的水果悄悄移到黑暗的地方。
　　“恩，” 静静换上拖鞋。小脸掩在流泻的发丝下，她故意忽视父亲的小动作和那突然变冷的目光。
　　“姐，这里有刚切好的火龙果哦，爸爸庆祝我今天毕业小考第一名才买的，快来吃吧！” 席幕帆天真而热情的端出被父亲藏匿的水果，无视于父亲的恼怒和猛的一掐。
　　“不……不用了，我不饿！” 低下头让满脸的发丝掩隐住她的泪光。鼻子却老是忍不住嗡嗡的堵塞，心里又开始泛酸。不，没有人值得你流泪,值得你流泪的人是不会让你哭的。
　　“每天见你忙忙碌碌，倒忙个什么出息啊，赚钱赚不到，整天在外胡搞，真是个赔钱货！”父亲席连生见此情景，只得尴尬的在一旁嘟哝着。
　　“女孩子大了，总是喜欢往外跑！连生，你就不要那么生气嘛！也许她是和外面哪个男人谈恋爱呢？到时候吊个金龟婿回来我们的日子就出头了！”吴美芳细声细气地安抚着丈夫，话中却满是是讽刺揶郁。
　　母亲不怀好意的暗示在她脑中嗡嗡作响，云舒强迫自己不要去听不要去想。只是才刚刚止住泪意的眼睛，霎时又充漫了水雾。纤细的身子虚弱地晃了下。
　　“我先回房了。”
　　呵，她整日为这家没命的奔波，却换来一句“胡搞”！
　　“别忘了，呆会儿把桶里的衣服晾起来啊！”母亲尖声追逐着云舒晃进门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