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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除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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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猎枪,走在回家的山路上,陈石开始盘算着自己的种地计划。
虽然还没想好要种什么,但首先要把院子里的荒草给除了,碎石捡了,再请村里有耕牛的人来把地耕一遍。
由于陈石家前面的路都是石梯,机械是上不来的,所以只能找最原始的生产工具。
考虑到手上的现金,只剩下一万四千多块,这种除草,捡碎石的活只能是自己干。
陈石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没将院子里的地承包出去。当时只是不想有外人进入她的家,结果就任由土地荒废到现在,现在想捡起来再种,恐怕要下一翻大力气。
第二天陈石起了个大早,其实高原地区天亮的晚,就算陈石天一亮就起来也快七八点了,陈石把昨天剩下的米饭,加了点切的细碎的青菜,和鸡蛋一起炒了个青菜蛋炒饭,配着一盒牛奶吃了。
陈石不爱喝酥油茶,所以并没有煮这里家庭必备的酥油茶。
吃完早饭,陈石便把在杭州时就准备好的棉纱手套,和一个只露眼睛和鼻孔的头套拿出来带上。然后穿上劳保店买来的迷彩服和配套鞋子,又把昨天从王兰家要来的蛇药包挂在身上,穿戴好后,便拿起镰刀,一头扎进半人高的草地里。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陈石这身装扮,还以为她是特种兵,潜伏在这里办案的呢。
实际上陈石这么打扮,无非是怕被晒黑。虽说她的皮肤属于怎么晒也晒不黑的那种,但高原的紫外线可不比平原。
而且她现在年纪大了,虽然表面看着依然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可肌肤的恢复能力肯定和以前没法比。为了避免被晒成高原特有的肤色,陈石准备的可是相当充分。
虽然陈石做好了心理准备,要下大力气来种田。但当看到一上午才除干净的屁大点地方,心里难免有些泄气。
七月流火,高原虽然早晚的气温比较低,但中午的阳光可不是开玩笑的。陈石把早已湿透了的头罩摘下来,回屋子里灌了一肚子的温开水。
本来她想直接喝清凉的山泉水的,但考虑到每次来例假肚子都会痛,所以没敢贪图一时痛快。
中午的日头太毒,陈石吃了简单的午饭后,只能歇着,打算等下午两点以后再去干活。
还好房间里一点都不热,从开着的后门吹进来的丝丝江风,让屋里很是凉爽,连电风扇都不需要。
两点一到,陈石又是上午那身装备,投身到她的革草生涯里去。
陈石刚割了不一会,就听见院门前口有人说话:“姨姨,我们来了!”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小娃,陈石赶紧摘下头套,她怕吓着孩子。
“这么热的天,你带着娃到处瞎跑啥,小心两娃中暑!”陈石对着笑笑和乐乐后面的王兰道。
“乡下的娃,哪有那么娇气,这不也过了毒太阳才来吗!”
王兰笑嘻嘻的把两小娃带到旁边的竹林里,又跑去楼下找了张破竹席出来,让两娃坐在席子上玩,随后拿起自带的镰刀,和陈石一起除草。
“你倒是擦擦再让他们坐啊,这都多久没用了!”
陈石见王兰直接就把乐乐往满是灰尘的席子上放,赶紧制止她。边说边转身上楼,拿了两顶草帽一付手套,还有几个苹果下来。
陈石把苹果洗干净给两小娃啃,又用毛巾把席子搽干净了,才让他们坐下。
随后她又把手套和帽子给了王兰,自己也戴了一顶草帽,因为有小娃在,她不敢再戴头套。
“就你讲究,我们小时候泥地上还不是照爬!”王兰接过陈石给她的草帽和手套戴上,笑呵呵的说。
“现在的孩子能跟我们那会比吗,现在的娃可金贵着呢!”
陈石白了她一眼,弯下腰继续割草。还时不时往两个小娃待的地方看一眼,可能是怕两娃往后面的悬崖边去。
虽然悬崖边也有竹篱笆拦着,但毕竟太久没修理,那些竹篱笆早就不牢靠了。
陈石心想着等这些草除了,就请人把吊脚楼和院子都修一修。盖新的暂时是盖不起,修修勉强还能住个两年,到那时应该能攒够盖房子的钱。
实在不行就再卖两块石头。不过这次要卖就卖高价,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只看心情行事。
“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的人,还知道娃金贵!”
王兰撇了撇嘴,显然对陈石拒绝找对象的事,耿耿于怀。
“你说啥?”陈石转头危险的看了王兰一眼。
“呜呜,我割草!”王兰识相的闭嘴苦干。
有了王兰的加入,等天黑收工时,竟然除了将近大半亩地草。
“兰子,还是你厉害啊!”陈石不得不佩服的朝王兰竖起大拇指。
“比起你这弱不禁风的大学生,我可不就厉害了么!不过话说回来,石头,你是真的打算就在这里呆一辈子?
你跟我可不一样,我书读的少,在家种地带孩子也就算了,你可是当年我们村继你大姨后唯一的大学生!”
王兰有些想不明白,人人都想离开这个穷山沟,去外面打工,偏偏要学历有学历,要相貌有相貌的石头却要往回跑。
“大学生怎么了,现在不是有很多大学生都回家种地了么。你以为人人都能像我大姨那样,找个高富帅把自己给嫁了。
还有我跟你说,现在外面的大学生简直多如牛毛,很多都失业了。还有的毕业很久都找不到工作,好几个人窝在一间出租屋里,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其实我也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
陈石自己的境遇虽然没有她说的那么惨,不过最后一句到是真的!
“我没出去过,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听我对象回来说,外面的钱还是很好赚的。
没想到现在的大学生居然会这么惨,早知道这样,你当初还不如不上学呢,吃了那么多苦,到最后还得回家种地!”
王兰想起陈石以前为了上学,一天得翻好几座山的事,就替她感到不值。
陈石见自己的话有些误导了王兰,担心她以后会不重视对孩子的教育,赶紧补充道:
“其实读书也有读书的好,我说的那些找不到工作的人,都是不能吃苦的,光想着找好工作,差的工作不愿做,所以才混的那么惨。
所以以后的孩子不仅要让他们读书,而且还要培养他们吃苦耐劳的精神,这样不管把他们丢到什么环境里去,都能生存。”
“这么说你是不能吃苦才回来的,不过我看你也不是不能吃苦的样子。
虽然小时候我就觉得,你长的一点都不像我们这里的人,长胳膊长腿,细皮嫩肉的,但后来看到你上学吃的那些苦,我们很多人都吃不了,到最后我都怀疑我们才不像这里的人!”
“我不像这里的人吗,外面好像也有很多人说过,我不像云南人,可能我像我爸吧,也说不定我是爸妈捡来的!”陈石摸着自己的脸,开玩笑道。
“什么捡来的,你可是你妈挺了十个月的大肚子才生出来的!不知几时,提着篮子走进来的王大妈,一脸严肃的说。
“大妈,您怎么来了,我和兰子开玩笑呢,您还当真了!”陈石接过王大妈手上的篮子,混不在意的说。
王大妈见陈石态度如常,面色也就松了下来,她是给陈石她们送饭来的。两小娃已经吃了牛奶饼干睡着了,陈石和王兰则吃了王大妈送来的青菜米线配辣子。
“还是大妈做的米线正宗,比饭店里做的不知要好吃多少倍!”陈石把碗里的汤都喝了个干净,然后摸着肚子说。
“以后有你吃够的时候!”王大妈笑着把碗给收了。
吃完饭,陈石见天不早了,就让王大妈和王兰都在这里住,反正夏天都睡地板,有的是地方。
王大妈也觉得带着小娃走夜路不好,就和王兰留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王兰和王大妈一直在陈石家帮忙除草,被陈石劝了好几次,都不肯回去,陈石没法,只好由着她们。话说回来,现在她也真的需要人帮忙,这些人情只好先欠着。
等草除完,碎石捡完,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之后王大妈找了村上一户有耕牛的邻居,来把地耕了。
耕地的大叔姓邱,陈石叫他邱大叔,耕完地后,陈石按本地的市场价,三十元一亩地,给了邱大叔一百八十块钱,邱大叔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把钱接了。
陈石家耕完地以后,经常会有一些邻居过来。虽然邻居离的远,但毕竟是一个村子的,陈石还是认识一些的,一连几天都忙着招待这些留守老人,还有她们带来的孩子。
陈石发现这些老人带来的孩子,大多身形单薄,衣着虽然不像以前那样破旧,相反还很时尚,但时尚的衣服配着一张愁苦的小脸,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很违和。
陈石想到自己和兰子他们小的时候,虽说那时候穷,但她却从来没发现哪个小伙伴的脸上,有过这种幼年老成的表情。
这种表情跟父母长年不在身边,有着莫大的关系。虽然这些留守儿童和老人经常会被媒体所报道,但有些地方的确是太穷太落后了,导致年轻人不得不狠心留下年迈的双亲和稚子,外出寻求出路。
陈石的家乡亦是这样,年轻人几乎倾巢而出,像她这种往回跑的年轻人,在这个村里算得上是奇葩人物。
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然山里人淳朴,但随着高科技的发达,电视乃至电脑也已经进入了这个落寞的村庄,耳濡目染,人的性情多少会受外面世界的影响。
所以陈石回家种地这件事,自然成了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好听的,不好听的,陈石这几天也听了不少。
有人说陈石是在外面混不下去,才跑回来种田的。陈石对此说法还是赞同的,虽然不完全是事实,但就她那性格,就算一直在外面,估计也混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也有人说陈石是响应国家号召,做一个回家种田的先进大学生,给就业问题减压。
陈石听到这个说法后,一下子就乐了。没想到真是不能小瞧家乡人民,人家连就业减压问题都知道。只是她可没他们想的那么有思想觉悟。
还有的人猜测,陈石是在外面感情受挫,被人给甩了,说不定还揣着一个回来呢。
“尼玛,这是哪个王八蛋说的,你又触到老子的底线造吗!要不是看在父老乡亲的面子上,老子非把你丫给灭了不可!”
“石头,你该不会真的是揣了一个回来吧?”
一直给陈石汇报村子里情况的王兰,见陈石突然暴跳如雷,小心翼翼的问。
“揣你妹啊,我还揣两个回来呢!”陈石真是气晕了,连王兰都挨了骂。
“我没妹妹,强算的话,你就是我妹!”
感谢电视台,感谢度娘,王兰知道你妹是骂人的话。而且陈石和王兰虽然同年,王兰却比她大月份,所以陈石骂了半天骂回了自己。
此刻一万头草泥马也不足以平息陈石心中的怒火,想撞墙败败火,但看着自家摇摇欲坠的吊脚楼,陈石最终拿了块早上刚买的豆腐,一头撞了上去。
“那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你当没听见就是了,好端端的拿豆腐撒什么气,真是败家!”
王兰看着一脸碎豆腐渣的陈石,心疼的叹了口气,不知是心疼陈石,还是心疼豆腐。
撞了豆腐的陈石火还真败了,人也跟着冷静了下来,她抹了把脸上的豆腐渣,对王兰说:
“你说的对,那些不相干的人,我理他们干嘛!再说我回来之前,就做好了被人说的心理准备,接下来我要想着怎么种好地才是正事!”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离种小麦还有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是想不出种什么的话,就先种点蔬菜,剩下的地到时都种上小麦。反正你就一人,不管怎样,这几亩地也够你开销的,但你要是!”
“要是什么?”陈石见王兰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奇的问。
“要是你真揣了一个回来的话,咱可得再多搞些副业。你可不知道,现在养一个娃可要花不少钱!”
看着陈石越来越黑的脸,王兰聪明的溜之大吉,等陈石彻底反应过来,王兰早跑了。
“你大爷的王兰,你给我站住,我保证不打死你!”
陈石气的推开后门,一屁股坐在阳台上的木凳上,对着悬崖下的江水直叹气。
“小江啊(陈石对怒江的昵称),你说我到底回来是干嘛的,在外面怕被人烦,整天装逼。跑回来了,还是有人烦,要不我下去和你做伴得了!”
陈石说完,把阳台上的一把干野花丢进江水里,自己却没有勇气跳下去和小江做伴,生活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