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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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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沈斯年很不想说他是信佛的。
第二天他就去了最近的寺庙,进了闹区出了郊区走过蜿蜒的山路,才能窥见寺庙的一角。那是个很古老的寺庙,门口摆放的是破旧的镀金铜像,漆了红漆的楠木桩已经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原本的深棕色。打扫庭院的僧侣,披着黄色的袈裟,带着扫帚在满是落叶的庭院里走动,空气中弥漫的浓郁的檀香使人眩晕。奇特的是,明明是夏天,却已经有树叶开始,枯黄飘落。房檐四角钩起红墙绿瓦,香烛点亮的屋内盘坐着正在敲木鱼的小和尚,大厅中央端坐着庄严的佛像,渡了金边上了颜色沉静慈祥的眼神像是俯视众生,万物生生息息都在他的眼中,他无所不容,就是这种感怀众生却又高高在上,让沈斯年信仰。人说:佛拈花一笑便渡了众生。
沈斯年有种预感,这个超出他的认知范围的生物,就是他此生需要渡的劫。小河上建有施主到来赶忙起身去叫住持,没有香客满堂甚至是吹来的风也是一种凄凉肃杀的感觉,日光也是黯淡的。住持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入目的都是慈祥,能看见的仅有的眉毛和胡子也是长长花白的,身上的袈裟也是泛着老旧的土黄色。整个寺庙,似乎给人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连着沈斯年通共就四个人一个是打扫庭院的老僧,一个是敲着木鱼的小和尚还有一个就是住持。
却偏偏是这座寺庙,生生改变了市政委修建公路的计划,原是打算拆掉的,结果却是修建公路时绕过挡在中央的它。原因是当市政委,把打算拆掉寺庙修建公路的计划公布时,无论是贫穷或者富裕的市民都拖着一家老小,在拒绝拆迁寺庙的横幅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全民请愿书。
这并非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迷信这是一群人的信仰。
对于老一辈人来说,这座寺庙在战争的时候是他们精神支柱,是他们的信仰,他们能祈求佛祖保佑他们能够平安,保佑他们能够度过战争。
对于年轻一辈人来说,寺庙前那棵高高的梧桐树是曾经攀爬过的。春天时,嫩芽挂满它的枝头,夏天时候,能够看到繁茂的绿叶,能够在树下乘凉,看着阳光穿过层层的树叶洒在斑驳的地上。秋天时它那一片片金黄的树叶飘落在地上,像一层厚厚的地毯。他们也都曾光着脚丫在上面踩过,听着树叶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的破碎声。庙内哪一埻佛像前他们曾带着自己心爱的人跪在蒲团上求一支姻缘签。虽然他们长大了忙了,再没有时间来看望它了,可是曾经有过的回忆,有过的快乐是不会忘记的。还有那个随着他们长大,而他也日渐衰老的老住持,每次跟他说话都会有一种海阔天空,天高云淡的感觉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禅语,让你在迷茫中找到方向,明白是非对错,万物因果。
沈斯年便是年轻一辈的其中一个。所以对佛的信仰在他幼年时便深深植根了。
这并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笑,这是在经历战火,经历痛苦,而你的内心又无处安放的时候,你发现了一个可以让心灵栖息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没有痛苦没有烦恼只有平和。这种安稳感,会让你难以忘怀会在你的心灵烙下深深的印记。即使年华流去光阴逝去你的心灵不再痛苦,在别的地方得到安放,你也是不会忘记他。因为它已经深深的烙印下了。或许今后你工作繁忙,再没有时间去看望那个曾经让你心灵栖息的地方,或许时间长久的打磨让你已经将它的模样渐渐遗忘。可是当某一天你听说它将被毁灭,永远不复存在的时候,你也会如五雷轰顶一般的难受,你不会不想失去,你会想:“啊,这个曾经让我停留的地方我应该要保护。”
虽然这寺庙依旧门庭冷清,鲜有人问津。可每当有人怀念起时这破旧之地仍然在原地侯着他们。
沈斯年随着住持进了一个小格间,木质的门窗,放着未熄灭蜡烛的烛台,暗淡橘黄色的烛火摇曳,小小的空间仅仅够容纳一个小烛台,一张铺着黄色绒质布的小木床,一张放着茶杯的小木桌。沈斯年与主持相对而坐在小木桌上,他微笑的示意沈斯年说话,对于他,沈斯年是谦卑的“前几日,弟子遇到一妖物,现不知当留不当留。”
老主持明了的笑笑,眼里是慈祥的,也是睿智的。他说:“你心中已有决定便去做吧。”沈斯年先是一愣,后又微微苦笑的摇摇头,若是不想不当留,这几日的光阴是被狗吃了么。
短暂的停留后沈斯年就回去了,那狐妖以为的他穿越的不过一月其实是错的离谱的,自打沈斯年遇见他,到他醒过来足足是三年的光阴。他通体白皙,沈斯年便叫他小白。开始的时候,小白的气息是微弱的,他一直是毫无知觉的。夜晚时分,他会幻化成人形。身影淡的几乎看不见,白天他就会变成狐妖的原型,老主持说,这是妖的自愈。渐渐的身影开始清晰。如此过了一个夏秋。
然后冬日的某个时期,沈斯年发现小白的身影又开始变淡,他请教主持才知,这狐妖天性体温冰凉,又受过重伤,御不了寒冷。所以只要在家沈斯年就会抱着他,即便是小白幻化成人型的夜晚也不例外,他长得过于妖孽精致,以至于沈斯年对他的喜爱一天天加深,直至抱着他成为了沈斯年的习惯,乐趣,爱好。
又一个春秋,沈斯年已经和他生活了两年了,除了呼吸,小白没有任何知觉。沈斯年又开始饭后抱着它出去散步,冬日里挑着阳光明媚的日子让他感受和煦的阳光,夏日便挑个清爽的日子,抱着他树下悠闲乘凉。
在一个月前小白突然睁开了眼睛,沈斯年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紧紧的抱着他,然后,他就看到了小白眼睛清晰的恐惧与蔑视,他静静的看着他,观察四周。沈斯年看着他的小狐妖突然觉得好笑。他想,小狐妖估计是以为自己不知道他是妖,以为自己是刚穿越过来,然后很恰好的穿越到了一只小狐狸的身上,因为自此,即便是抱着小白睡的夜晚,他也没有再见到过他幻化成人型的模样。
小白似乎对一切现代化的东西都是陌生有恐惧的。电视机,地板,甚至是房顶的透过五色玻璃印出的五颜六色的的光他也是陌生的,所以一个月里,沈斯年时常看到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抬起他狭长的丹凤眼傲娇又好奇的在现代化工具身边转悠,时不时高傲的伸出他的爪子去触碰它们。每天带他出去散步的时候,是沈斯年最开心的时刻,因为每天这个时候,小白脸上的表情是最丰富的。他总是大摇大摆的走在他前面,看着路旁汽车呼啸而过,一脸的好奇,然后在汽车经过的时候全身紧绷,随后又傲娇的抬头朝别的方向望去。
沈斯年大概猜到小白是要逃走的,没有任何的原因,就是直觉。
所以,在他觉得小白已经学会使用所有现代化工具,能够了解那些对他有威胁的工具之后,他挑了一个极好的夜晚,三年来第一次晚归了。
他放他走,因为他想他心甘情愿的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