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久方执

3、所谓游戏

　　“嘉茉”身边的人又一次叫住了我。
　　“怎么了?”我不解的望过去“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她深吸了口气，平静的盯着我的眼睛，轻缓的发声“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你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了你，你会如何”
　　我先是一怔，随即笑了，“你说过，是假如。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我不会伤心失望，只要离的他远远的，再不相见。”
　　她的神色黯淡下来，然后背对着我躺下“知道了，睡吧。”
　　有些莫名其妙。
　　细细想来，每个人都会变的，连我也是一样。
　　我何尝不是执着的以为这一生非他不可，可是这整个晚上，我都在小心翼翼的揣测他的想法中忐忑度过。我知道，光阴不会拉近距离，我们只会越走越远。如今的我，渺小的如沙漠中的一粒尘沙。可他不同。站在食物链的顶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我第一次开始在意起身份，这是我从前不曾想过的。
　　也或许，每个人都是如此，对于已经拥有的东西不屑一顾。比如美丽的人不在意美貌，富翁说视金钱如粪土，有权的人才说他本不想要权利。
　　如今看来，可笑之极。

　　******

　　从那过后，我再没见过乔连铭。
　　他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又好像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但我始终不安。

　　七月，温暖的气候。
　　时光，如梭。
　　临近毕业，全校师生欢聚一堂后，分道扬镳。
　　那天晚上，我平生第一次沾酒，一个人，微醉，却清醒。
　　邢威半托半抱着我走出饭店时，就在门口，一双考究的棕色皮鞋映入眼帘，挡住我们的去处。我缓缓的抬头，一脸茫然，但发现来人的时候，心脏着实漏了一拍。
　　他的脸色很沉，黑漆漆的瞳孔带着微薄的怒气，注视着我。
　　他的个头很高，我穿着高跟鞋刚刚及他的肩膀，索性仰头，怔怔的看着他，有些委屈，片刻后，张开双臂，咧开嘴笑“乔连铭，抱抱我”
　　他的脸孔，刹那间，褪去了一切，没有了不可一世的姿态，没有了高深莫测的笑，空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几乎是机械式，上前抱住了我。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乱无节奏。
　　良久，平缓下来。
　　同一时刻，他推开我，眼底逐渐清明，恢复了以往盛气凌人的架势，从随身携带的名片夹里抽出一张，扔给我
　　“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他盯着我的眼睛，低眉，浅笑，神色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凉意，和隐隐的嘲讽“还有我的住址。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他言词暧昧，故意把住址那两个字咬的特别紧，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我的神色。
　　我惊叹他的的突然转变，也恍然明白，似乎这才是他的本意。不念旧情，就连这所谓重逢，也并非打算重修于好。我也感受得到，对我，他有的，除了偏执还有……隐约的怨恨。
　　如此，我反而踏实下来。
　　短时间认清一个人的目的，总要比漫长的摸索好很多。
　　可尽管如此，我脚下还是忍不住一个踉跄，身后的邢威扶住我，回头，撞上了一双担忧的眼。我勉强的笑笑，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他离开。然后弯下腰，捡起乔连铭仍在地上带着身份象征的金色名片，撕成碎片，抛到半空。
　　我再不愿多言。
　　彼此错过这十一年，不管相隔多少距离，是远在千里之外亦或是曾经擦肩，说到底终归都是两个世界，漫长的光阴，像隔在我们面前的一座山，翻不过时想念，翻过去是牢笼。
　　我转身离开，擦肩之际，他突然出手，用力扼住我的手腕，一把把我拽到他面前，低下头，神色淡漠，声色略显不悦
　　“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留在我身边，我不想逼你，但我的耐心有限。”
　　我倔强的看着他，言辞灼灼“你当我是什么？皇宫之中，等待被翻牌的妃嫔？还是天亮之后钱货两清的妓女？况且，我记得你讨厌我。”
　　“这些都不重要。”他松开我，点上一支烟，思忖一会，继续说“而且我从未考虑过。我只知道，你如今需要我，比十年前更甚。”
　　我冷冷的笑，甩开他的手，离开。

　　夜风渐凉，霓虹交错。
　　阴沉的天气，天际偶尔有闪电滑过，路边杨柳纤纤，随风肆意乱舞，似是对这夜晚，诉说狂热衷肠……
　　风沙四起，迷乱了我的眼睛。这个城市越发让我厌倦，不光是恶劣的环境，还有三天两头的阴雨天气，似乎任人永久的活在阴霾之中。
　　脑海中一遍一遍回味着那个男人的话，心，不受控制的痛了一次又一次。只是突然之间，我觉得有些累，很累很累，步伐越来越缓慢，眼睛越来越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那种恶心的晕眩感阵阵袭来……暴雨倾泻的那一刹那，我倒了下去。
　　那一刻，我甚至很荒唐的想，若是能这样长睡不醒，终了此生，未尝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