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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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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S市说长不长已经过了一年,从刚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游刃有余,里面不知道熬过了多少个加班的夜晚。
慕从安没忘每周给家里去个电话报平安。
大年夜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她从王妈的口中知道了慕延年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但还是经常性地把文件带回家里来看。被王妈发现说了几次后,就改为拿到房间开着小灯偷偷看。
王妈也是拿他没办法,让他早点睡也不肯,说什么年纪大,少觉。
虽然这是一个中年女的唠叨,但慕从安还是听得有些心酸。这么一想,爸爸和王妈的年纪倒也都大了,而她还是这么不懂事地在外面游荡,也不知道多陪陪家里人。
原本说好的过年回去看他们,也因为太忙,在公司里抽不开身。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过年。以往的时候都是好吃好喝被伺候着,突然一下子变成孑然一人,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公司的同事大多是本地人,她也就破例让他们早下班回去跟家里人团聚。空荡荡的公司只剩了她一个人,一直忙着研究文件倒也没怎么在意。直到家里电话打过来才发现已经九点多了。
问候了几声,也听了几句埋怨,她耐心地应承着等忙过这段就回去。
慕延年倒是对她挺放心,嘴上说着事业为重,自己女儿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但据之后王妈说,他心里还是巴巴地希望幕从安能在身边的。
合上电话后,看了看时间也晚了,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为了方便,她找了公司附近的公寓,下楼走过两条街就能到,地段也还算好,只是现在大都回家过年了,倒显得冷冷清清了。
S市虽然冬天不像北边城市冷,但也要穿一件略厚的外套,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冷的。慕从安缩了缩脖子,将腋下的包夹紧些,慢慢往回走。街道上只有几家想在大年夜赚点钱的店铺开着门,一大半都笼罩在黑暗里。
慕从安走着走着,突然感觉除了她的脚步声,四周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她走得快了些,那人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离她不近也不远。
看这样子怕是想来劫点东西的,慕从安虽没什么东西值钱,但是心里也是怕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直到住房楼下才敢停下脚步往后看一眼。
而那里除了黑洞洞像能吞掉人的街道,什么都没有。
慕从安深吸了几口气,压下狂跳不止的心,上了楼。
那之后的几天,她到时候也不敢再多在公司停留,直接趁着天还没黑全回家,没看完的文件也大多是带回公寓看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公司员工恢复正常上班为止。
好在公司的项目基本已上正轨,她也开始有些空闲下来了。想着将这次的年假和调休假都放到一起回去看看爸爸和王妈。
总公司的老总原本还有些顾虑,但是瞧见她工作没什么纰漏,倒也找不出什么原因再来克扣她,不大甘愿地给了她七天的假,解释说剩下的假再分批休,免得公司出漏子。
慕从安原本就没指望那个葛朗台能放她多久,有这七天倒也是足够了。
她回公寓取出了尘封已久的行李箱,抹开蒙在上面的灰。
大开着的行李箱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只手表。
她记得那只表她是从陆晋鹏手上剥下来抵车费的,但最后却经由那个师傅重新回到了她手上。那天他们吵得也凶,她一时间忘了这只表的事,随后就不知怎么地在这个行李箱里了。
看到这只表,慕从安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得这样快。
明明也就才一年多,她却已经快忘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了。
然而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她跟着一个白色背影的人一直走,她叫那个白影,那个人却一直不回头,然后旁边突然冲出鬼一样的陆晋鹏,扑向她,将她拖到暗里,亲她,摸她,任她怎么哭喊都没有用。
突然,陆晋鹏抬起头来,阴鸷的眼睛看着她问:“我的孩子呢?”
慕从安一边哭喊一边摇头:“没有,我没有。”
她就这么一边哭一边醒来,摸着脸上都是冰凉的水渍。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在A市发生的事情了,大概是那只手表的缘故。
第二天,慕从安便提着行李去了机场。
她没有提前跟王妈说,想着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因此也就没叫人来接机。才一年没回来,A市的变化似乎也没怎么大。
慕从安叫了出租车直奔家里。
王妈此时正在家里收拾,刚巧收拾到慕从安房间。这一年来虽然慕从安没回来过,但她还是按照惯例天天给她打扫房间。
也是今天心血来潮想帮她的床换个位置,才发现了床底下的礼物盒。
依稀记得这是慕从安小时候展岩送的东西,怎么被她丢在床底下了?她以前可是宝贝展岩送的东西宝贝得不得了,于是王妈赶紧将东西收拾出来擦干净。
房间门这时候突然开了,慕从安就站在那里脆生生地叫她:“王妈!”
王妈还拿着礼物盒,呆呆地看着慕从安,复又抬手揉揉眼睛自言自语:“肯定是太想安安了,都出现幻觉了……唉,年纪大了……”
慕从安放下行李箱,走到王妈面前拉住她的手:“王妈,我回来了。”
这时候,王妈才知道自己看见的不是幻觉,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安安,你怎么才回来,可想死王妈了。”她一把将慕从安抱进怀里,低声啜泣着,想要把这一年的念想都倾诉出来,但是一张嘴却只有呜咽声。
慕从安眼睛也红红的,一边拍着王妈的背安抚:“对不起啊王妈,过年没回来,所以我特地跟老板请假,回来陪你们待几天。”
“什么?”王妈抹掉眼泪,埋怨道:“只待几天?”
慕从安没法说,生怕王妈再来波眼泪攻势,赶忙岔开话题:“我爸他是不是还在公司?”
王妈看了看时间:“对,这都快到吃中饭时间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饭,你不在,他就老是只顾着工作,不吃饭,我连说都说不动他。”
“那您做饭我给他带过去,给他个惊喜。”慕从安赶紧将王妈推出房间,“我也刚好趁这个时候收拾收拾。”
王妈本还想说什么,看慕从安这样说,倒也觉得可行:“那我先去做饭,你一会也吃点。”
“好。”
将王妈支开后,慕从安长吁了口气。
还是家里人好,即使自己不在,房间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视线瞥到搁在桌上的礼物盒,慕从安走过去打开,里面的玩偶看着还很新,因为有盒子包着,倒也没落什么灰尘。
也许以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将展岩送的东西丢床底下,但现在,她再迟钝也是明白了。
提着保温饭盒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慕延年面上是一派淡定,但脸上每处皱纹都体现出了他的开心,他拉着慕从安坐到茶几上边吃边聊。
慕从安是吃了过来的,便倒了杯水在一旁陪着自己父亲吃饭。看着慕延年耳侧变多的白头发,她心里内疚起来,却咬着牙不出声。
“安安啊,你这次回来住多久,还……走吗?”
“我请了年假,能待一个礼拜。”慕从安趁着空打量着慕延年的办公室,属于男性的冷硬风格在这里体现无遗。唯有办公桌上的那一张家庭照是这里唯一的暖色。
拍那张照片的时候,慕从安还不记事,被慕延年抱在怀里,旁边站着王妈。看起来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也许,自己的父亲确实需要一个能在身边知冷知热的人了。
慕延年默了会:“安安,听说展岩住院了,要不找个空跟我去趟医院探探他?”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慕从安有些愕然:“他,他怎么住院了?”本以为听到展岩的消息自己会手足无措,但没想到她还能这么镇定。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割了个阑尾。”
“不用了,我不去。”
“怎么,你以前不是老喜欢跟在他后边跑?怎么长大了倒生分起来了?”慕延年不解地看着自己女儿,姓展那小子怎么说也是自己看大的,人品自然是满意的,如果能撮合两人倒是好的,不过看这情形难道这两人吵架了?
慕从安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们确实都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以前做的一些事,一些不应该有的感情,都可以翻篇了,继续陷在里面对谁都是不好的事。
也不知道是默契还是什么,慕从安离开A市后展岩也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两人就像突然断了线,谁都没有主动找过对方。
“好好好,那爸爸晚点自己过去看看,你展伯伯前两天也被吓得够呛,唯一的宝贝儿子突然住院了,你别看他那么大个人,被吓得跟个小孩子似的……”
耳边是慕延年的自说自话,慕从安的思绪却早已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