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
-
“什么？！”
“老祖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黛玉毕竟是林如海一手调，教出来的，即使在贾家呆了这么多年，某些时候反应还是要比不谙世事的贾宝玉快得多。贾母此话一出，她先是一惊，之后立刻就缓了过来，追问贾母事情的原委。
贾母心里一跳，没想到林黛玉会反应这么快，如此临危不乱……贾母面上不显，心里却寻思着等一下要把故事编的再圆一些，不然以林丫头的聪慧，露了马脚，再想她心甘情愿的给自己办事就难了！
贾母好像是被问的想起了什么，怔愣了一下，又痛哭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老糊涂了啊！当初送你大姐姐进了宫，如今不仅害了她，更害了贾家啊！”
“大姐姐怎么了？！”
只要是关于女子的问题，贾宝玉似乎永远都反应的比别人快。不等林黛玉再问，他已经先问出口了。
宫里的事情，贾母自然不会如实的告诉这两个晚辈，况且她还指望着林黛玉，又怎么会跟她说实话？
将宫里的事情删删减减、颠倒黑白的说了一番，贾母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自责起来。
“都是我的错，只想着进了宫有多好，却不曾想宫里人心这么险恶。就因为你大姐姐太得宠，竟然被人陷害至此！皇上听信那贾环的谗言，竟是连往日的情分和小公主也不顾了啊！”
“怎会这样？宝姐姐怎么会这么做？”
贾宝玉印象里的薛宝钗永远是大方和善的，如今贾母说薛宝钗联合瑾妃陷害贾元春，为了突出贾元春的冤屈，更是极力抹黑其他人。薛宝钗在贾母嘴里完全成了一个佛面蛇心，狠毒惑主的妲己式人物，让贾宝玉怎么接受的了！
贾母一面痛哭，一面不露痕迹的观察两人。见贾宝玉如此，心里点了点头。复又去看林黛玉，果然见她也是一副难以置信又震惊的模样，不禁松了口气。
“忠义亲王仁义，因着他十分看重宝玉，才将此事透露给我。明日旨意就会下来，贾家在劫难逃。可是林丫头！”
贾母突然激动的说道：
“林丫头！你不姓贾！我不能留你在这里受牵连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到了下面，如何向你死去的父母交代啊！……我只能将你送走，在忠义王府里身份再低，好歹让你有一条活路啊！”
“老祖母！”
贾母一番表现，林黛玉早就感动的稀里哗啦了，哪里还会想别的。此时的林黛玉只想着贾母待她如此好，她不能抛下贾家。
“我不去！”
林黛玉与贾母包头痛哭了一番，擦干眼泪，坚决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下子贾母傻眼了，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刚刚也一副感动的样子，怎么现在又不去了？
贾母还欲劝说，却听林黛玉说道：
“老祖母，我不怕！如果你们都……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从一开始就和你们一起去了……况且，我父亲毕竟是殉职去的，若我留下，说不定皇上看在当初我父的份上，能放过咱们也未可知。”
贾母感叹林黛玉的天真，但忠义王府岂是她说不去就能不去的？贾母再三劝慰，林黛玉却是铁了心要与贾家众人共存亡。
贾母从忠义王府回来，就召了两人相见，此时已近三更，抄家的旨意到明日黄昏就会下达，贾母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实在是浪费不起时间了。林黛玉的一再拒绝让贾母黑了脸，她实在没时间在慢慢的劝导这个外孙女了。
“让你去你就去！”
突然冷漠的贾母让贾宝玉和林黛玉像是被吓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贾母着急处理其他事情，也没有再安慰他们，吩咐人将两人送回去，给林黛玉收拾东西，等天一亮就将人送去忠义王府。
送走了林黛玉，贾母开始处理起家里的资产。只是这一仔细查看，平日里自以为把贾家掌握的很好的贾母，险些气了个仰倒。
先是从伺候了贾家多年的赖大家里搜出了很多本该在公库里的东西，又找出了一本账本，让贾母知道贾家的奴才竟然公然盗取主家财务给自己置办家产！然后又从王夫人那里找到了倒卖族中公物，贱卖御赐之物的当票……到最后，贾母捧着家里的账本，看着账面上贾家各处的亏空和王熙凤用自己嫁妆填补亏空的记录，悔恨愤懑夹杂，已经气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说贾母，林黛玉回到潇湘馆，就一直呆呆愣愣的，看的一旁伺候的紫鹃忧心不已。
“姑娘这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紫鹃这一问，林黛玉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奔腾而出。林黛玉一边哭，一边将贾母所说之事说于了紫鹃听。待她说完，紫鹃已经吓愣住了。
林黛玉原本还想着紫鹃能安慰自己两声，结果哭了半天也没见动静，止住哭声一看，紫鹃正来回踱步着想什么，根本没注意自己。一时又觉得自己孤家寡人，不禁悲从中来，又嘤嘤哭了起来。
“姑娘就是哭瞎了眼睛，也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莫要伤神了。”
这声音婉转清脆，并不是紫鹃的声音，林黛玉抬头一看，只觉得眼前的人面熟的很，却想不起来是谁。
来人叹息一声，她平日里虽然寡言，但还不至于让人记不住吧。这林姑娘也真是，连自己院里的人都不清楚，还怎么指望贾家这些眼高手低的下人将她放在眼里。要不是郡主私下里嘱咐过，必要的时候拉上一把，她又何必巴巴的过来。
刚刚她在窗外，该听的也都听清楚了，如今看紫鹃魂不守舍的，明显是在担心自己的未来，没心思管这林姑娘了……撇撇嘴，这林姑娘……做主子做的可真失败！
“奴婢是这院里的三等丫鬟，名唤青桃。原本是东小院里伺候环三爷的，后来被调过来伺候姑娘的。奴婢平日里不爱说话，也难怪姑娘记不住。”
林黛玉听是自己院里的，自己却没认出来，一时也有些尴尬。青桃却不管这些，直言道：
“刚刚姑娘与紫鹃说的那些话，我守夜时在窗下都听见了。”
青桃原本是想委婉的提醒林黛玉，谁知她这么一说，林黛玉又想起了自己命运的多变，不等她再说什么，又哭了起来。
青桃嘴角一抽，觉得原本委婉提请的方案可以放弃了。直接拿出林黛玉平日里吃的人参养荣丸，然后和着一张纸递了过去。
林黛玉疑惑的接过来一看，顿时惊定在地。
“这怎么可能？二舅母怎么会……这不是真的！”
林黛玉不敢相信的抖着手里的纸张，那上面写着贾府为她制作的人参养荣丸的原料，其中所用的人参，明明白白的写着王夫人吩咐的是用坏掉的腐参！
紫鹃早在青桃和林黛玉搭话的时候，又回过神来。本想过来说什么，背上却突然一疼，僵在原地动不了了。
冷笑一声，青芳从紫鹃背后探出头，食指与中指之间捏着一根针。
“放心，只是暂时让你动不了说不了话，一会儿就没事了。”
青芳轻声的在紫鹃耳边说道。
林黛玉还在震惊之中，自顾自的喃喃着怎么会，根本没注意紫鹃这边的情形。
青桃见有效果，赶紧添柴加火。
“你自己都没感觉吗？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一样的药，你在林家吃就有效，在贾家吃，身体反而越来越坏了。还有，远的不说，就说这院子里，老太太给你安排了这么多人伺候，可是这些人的卖身契呢？你手里没有他们的卖身契，自然没办法从根本上拿捏住他们，他们也自然不会尽心的服侍你。老太太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会不知道这个理？可她为什么没把这些人的卖身契给你？她要真疼你，会让你受这些下人的气？”
“这……”
林黛玉反驳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打断，青桃继续到：
“老太太到底是这贾家真正的当家人，你二舅母办这事她会不知道？知道了为什么不制止？你可是她的亲外孙女啊！……”
林黛玉心摇摇头，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别人在诋毁老太太，心里却又忍不住的将青桃说的话解析了一遍。
青桃嘴角一勾，接着说：
“再者，她要送你去忠义王府，说是为你好，可正常情况下，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保住自家的血脉吗？宝二爷可是和忠义王爷熟得很呢。况且，虽说你与贾家有亲，可说到底你毕竟是前二品大员的唯一遗孤，皇帝就算再怎么狠心，只要不想寒了朝中大臣的心，是不会动你的。这一点老太太身居高位多年，应该很清楚，为什么不提醒你，还要送你去忠义王府？忠义王意图谋反不是一天两天了，关心点政治的谁不知道？她要真为你好，送你去哪里不好，为什么偏要送你去忠义王府？老太太会不知道婢妾的日子有多难过？你身体这么不好，过去了真的受的住吗？你不会忘了忠义王曾今向贾家提亲想娶你的事吧？”
林黛玉的心思到底是敏感剔透的，平时或故意忽略或不愿意深想的事情，此时被揭露出来，她再也不能够自欺欺人了。往书桌上一爬，大声痛哭起来。
青桃长舒一口气，果然还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法子效果好。看着还哭的死去活来的林黛玉，心中呵呵两声：郡主啊，您可真是给奴婢找了个最难办的，荣府里头随便哪个也没这么能哭啊！
第二天天刚亮，林黛玉就被请出了潇湘馆，只是此时她的身边除了紫鹃，还带着一个面生的丫鬟。
林黛玉先到荣禧堂向贾母辞行。此时的荣禧堂里早没有了往日的富丽整齐，正堂里乱糟糟的散着些仆婢物件，贾母脸色灰败的坐在主位上，见林黛玉来了，才露出点笑模样。
林黛玉刚到，贾宝玉也来。贾宝玉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抄家后会怎样，所以对于贾母将林黛玉送出去，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这次不管他怎么打滚发疯，老太太都当做没看见，甚至对他冷脸以待。贾宝玉没办法，只能此时来送送林黛玉。
看看贾母，又看看贾宝玉，此时的林黛玉内心很复杂。愤恨、委屈、怨怼、悲哀、绝望……可以说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集中到了一起。
昨晚青桃将贾家所有的阴私刨开了展现在自己面前，她再也不能骗自己了。想想自己如今除了贾家再无依靠，她甚至一度有了寻死的念头，要不是青桃最后搬出了父亲来劝慰她，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贾母不知道林黛玉内心的改变，只以为她是因为要离开而伤心。只是面对着这样哀戚的外孙女，她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对林黛玉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她更在乎贾家。
“走吧。”
最后，贾母也只说了这两个字。
贾宝玉又悲悲切切里带了点酸味的说了一通，林黛玉也不回声，临了，便带着人出了门。只是刚走出荣禧堂，就远远地听到有人声传报。
“圣旨到~”
贾母一愣，立时又受了打击似得身子一软：
怎么会这么快？！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 6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