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秀恩爱保命》宴难尽

7、拉锯 07

　　薄烟缓缓从香炉中探出头来，宋持玉第一次在司琼献身边当值，他恭敬地站在一边，看向了一旁的司琼献。

　　宋持玉还在疑惑司琼献当时的态度，很快，他就不疑惑了，因为他再次感受到了第一次见到司琼献时的恶意。

　　幽静的房间，处理完公务回来休息的司琼献静静地坐在木椅之上，忽然道：“我渴了。”

　　品阶比宋持玉高的奴才立即上前要给司琼献添茶，不等奴仆提起茶水，司琼献摇头，看向宋持玉。

　　“你来准备吧。”司琼献补充道：“你不止会一种吧，多研究一些口味出来。”

　　这并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宋持玉愣了一下，快速应道：“是，陛下。”

　　这是司琼献调他到身边的目的吗？

　　不管如何，这也是一个他崛起的机会。

　　宋持玉尽心尽力回想现代研究出的各种茶饮，酸梅茶、橘子茶，桂花茶……力求把司琼献伺候满意。

　　宋持玉还挑选了与茶饮相配的杯子，喝起来不仅味道好，还十分有情调。

　　漂亮的茶饮被宫女们袅袅端上桌，司琼献看了一眼，便被吸引了目光，他端起来喝一口。
　　酸的、甜的、蜜的、带着花香的……果然各有滋味，他轻轻饮一口，口齿生香。

　　宋持玉果然是一个心思灵巧的。

　　司琼献满意地放下茶杯。

　　宋持玉站在一边，敛目垂眸，挺巧的睫羽在脸颊垂下小小的阴影，他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芒，像是最好用的工具，神色一片淡然，安静听话不惹事。

　　真是惯会让人心生好感。

　　司琼献放下茶杯，他就算知道宋持玉的本性，每次看他的面孔，还是忍不住被他欺骗，他道：“朕累了，肩膀有点酸。”

　　方才没有表现的侍从连忙上前，请命道：“陛下，奴才会一些推拿之术，让奴才给您松快松快肩膀。”

　　司琼献看叶不堪自己的侍从一眼，目光再次落到宋持玉脸上，懒懒道：“你！过来给朕按摩。”

　　“是，陛下。”在身旁侍从敌视的目光下，宋持玉顺从地走上前，双手放在司琼献的肩膀，轻轻为他按揉肩膀。

　　属于陌生的双手按在肩膀的一瞬间，司琼献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他不习惯旁人近身。

　　可是这样饶过宋持玉他也不愿意，况且，他还没有享受过司琼献的按摩手法。

　　左右不过一个修为尽费的废人。

　　司琼献放松了身体，好好享受。

　　然而宋持玉哪里会什么按摩手法，他只是告诉宫女方法，让宫女去找真正的太医前去学习，就如化妆，他只是提建议，别人动手。

　　此时亲自上阵，他只能努力回忆他人的手法，试探的按摩，尽量不弄痛司琼献。

　　司琼献倒是没有觉得疼，只是觉得宋持玉像是没吃饭一样，那双手在他肩上摸来摸去，柔弱无骨，简直不像是在按摩。

　　司琼献心生古怪，挑刺道：“你没吃饭吗？力大一点。”

　　宋持玉绷着脸加大了力度。

　　还是没有力气。
　　司琼献嫌弃道：“行了，你也别按肩膀了，捶腿吧。”

　　宋持玉看得出司琼献莫名其妙对他有些敌意，存心折腾自己，但是他是一个非常能忍的人，如果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还算干净的地板，如同所有卑贱的奴仆那边，半跪在司琼献脚边，挺巧的睫羽微垂，遮住了漆黑幽静的瞳仁，如梨花瓣一般白润的脸颊印上狰狞的荆棘花图案，像是被墨水淋得湿漉漉的花，又像是收敛了利爪的狐狸，漂亮、乖巧又可怜。

　　他垂眸为司琼献锤腿。

　　司琼献居高临下地看着服侍他的宋持玉，好整以暇地收回目光，找到了一个舒适的角度，一边享受着宋持玉不轻不重的力道，一边看书。

　　时间在司琼献看书时过得极为缓慢，宋持玉慢慢地捶着，等到太阳西落时，他的膝盖已经酸疼到麻木，手腕也因为长时间运动到麻木。

　　等到司琼献叫停时，他起身的动作都有几分僵硬。

　　司琼献看到，却并不当回事，认为这不过是宋持玉来惹他可怜的手段。

　　僵硬是真的，惹司琼献可怜也确实是宋持玉的目的，他瞥到司琼献似笑非笑的神色，神色没有一丝被看穿的波动。

　　他冷静地在心中记下，很好，司琼献比他想象的还要讨厌他。

　　这次还只是一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日常生活中，司琼献不停歇的折腾他，想一出是一出，如他吃腻了御膳房的口味，不去责问厨师，反而让他安排菜单，如果不合心意，便是一顿惩罚。

　　如空气沉闷了，他便要让他在旁边扇上好几个时辰的扇子。

　　更过分的是，他不开心，也不说，直接命令宋持玉让他开心起来，做不到，更是要惩罚。

　　惩罚的方式从下跪、浇水、打手心……种种都有。

　　有一次司琼献喝水的温度比品尝高，便让他滚烫的茶杯，在门外跪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下来，他的手被烫得通红，手心火辣辣的疼。

　　而始作俑者坐在高位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丝毫不以为。

　　宋持玉在地球时，就算是家中最不受宠的私生子也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对待。

　　在司琼献这里，他的骄傲和自尊都被人放在地上狠狠践踏。

　　说是不愤怒，不生气是假的。

　　可是宋持玉是一个很能忍的人，就如作为亲生父亲和继母都不待见的私生子一样，他能忍受着仆人和众人冷漠白眼努力汲取知识，努力独自长大。

　　现在的困难对他来说，只是让他觉得一切更有挑战性。

　　他没有把这司琼献对他做的一切当做磨难，而是当做机会。

　　皇帝的身边，可不是谁都能近身伺候的。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司琼献对他这么关注，可即便是坏的关注也并非不是没有利用价值的。

　　司琼献不是想要努力地压榨他，事事都要他服侍吗？

　　在这个王权与力量至上的世界，他反抗唯有一死，那他就不反抗，他会做到最好。

　　无论衣食住行，还是司琼献的心情，他都会做到最好，好到无人可替代，好到司琼献舍不得杀他。

　　宋持玉是一个行动力和目的都很强的人，几乎是心中下了决定，他便立刻开始行动。

　　先是司琼献的情绪。
　　作为帝王，司琼献是一个合格的存在，他总是似笑非笑，鎏金般的瞳孔仿若带着阳光的温度，流光溢彩，不可直视。

　　可是对面部表情控制再过厉害的人，面部最细微的表情还是掩藏不住的。

　　他明里暗里，费尽功夫，仔细掌控司琼献生气时、开心事、愉悦时、不悦时……各种情绪的表现。

　　光是会看还不行，通过司琼献对各种事情的情绪反应，他对司琼献做了彻底的性格解刨，不仅了解他当时的情绪，更要对他为什么会产生这些情绪做深度解读。

　　宋持玉从小在恶意的环境中长大，察言观色是他最熟悉的一项能力，在半个月内，他受尽司琼献的惩罚，也彻底掌控了他的情绪。

　　而除了这一点，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先是从按摩开始。
　　力量不足，就从技巧补足，他每日不当值的期间就花大代价去讨好医院的人，认识人体穴位，学习按摩的技巧。
　　司琼献明显一开始只是为了刁难他，才让他按摩，后来在他的技巧下，总会享受一两个小时。

　　然后是饮茶。

　　光是有新鲜的花样还不行。

　　他留心观察司琼献喜欢什么口味的茶，然后又研究出凉茶、热茶、奶茶……每日他都会准备很多茶饮，根据司琼献回来时的心情和时辰送上茶饮。

　　菜单也是他拟定，华夏人对吃最有心得，这个做起来最简单了，他虽然不会做，但会吃。
　　司琼献将菜单拟定的权利给他，他只要说一些做法，让厨房去实验做出来就可以。

　　十天不重样，简简单单，有的时候他还会弄点其他人没有见过的新花样。

　　除此之外，房间的布置，司琼献每日穿定衣衫的颜色，身上的熏香，配饰的搭配……宋持玉不断汲取着司琼献的反应，包揽的活也越来越多。

　　清晨，古朴的大钟响彻皇宫，司琼献也从修行中挣开了眼睛，不等他说，一双素白的双手敛起帷帐。
　　宋持玉轻手轻脚地挂好帷帐，而后半跪在地，将床榻边上的靴子为司琼献穿上。

　　早在司琼献醒来前的半个时辰，宋持玉便用暖玉将靴子内焐热了。
　　司琼献穿上去，一点凉意也没有。

　　宋持玉双手浸入盆中，轻揉手巾，拧干，递给司琼献。
　　虽然习惯被人伺候，司琼献还是更倾向于自己擦脸。

　　漱口，擦面……宋持玉接过其他宫人托盘中的衣裳，站在司琼献面前，仔仔细细地为他穿戴好衣裳。
　　大烽王国的衣裳复杂，层层叠叠好几层，穿戴完毕后，还要挂上各种装束。

　　面对这繁琐的工作，宋持玉仿佛有一双最巧的手，一条一条，条不紊地按照顺序为司琼献穿上，然后一一将饰品其佩戴在司琼献身上。

　　最后是束发。

　　司琼献一头魔法乌黑发亮，纵使清晨刚醒，依旧顺滑地垂落在身后，柔软漆黑的长发柔软了他面部的冷硬，越发显得那张俊美的面孔不可逼视。

　　宋持玉没有在意，木梳轻轻束到底，他心无旁骛地为司琼献束发。

　　司琼献眯着眼睛，舒适地享受宋持玉的伺候，在宋持玉轻柔的动作下，他几乎又有了几分困意。

　　等到最后一道工序完成，镜子里的司琼献也成为平日里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帝王模样。

　　司琼献清爽地坐在桌前，宫女掐着点将早饭端上。

　　菜单是宋持玉拟定，各种特色的早饭端上来。

　　红的、粉色、黄色的小馒头弄成小猪、小花、小蜜蜂的模样，看上去可爱又好吃，还有他从未品尝过的各种食物。

　　司琼献慢条斯理地用完早饭，惬意的早上，让他再次让宋持玉留在身边伺候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他满足地看着在旁边伺候的宋持玉，灰色的衣袖中，皓白的手腕纤细羸弱，黛青色的血管藏在温热的肌肤下，没入衣袖。
　　那细腻晃眼的白让司琼献恍然地回想起，宋持玉在几个月前也是一个让人伺候的大族之子。

　　“真是庆幸。”司琼献突兀地出声。

　　专心伺候的宋持玉抬眸看向了司琼献，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司琼献一向冷峻的神色竟然忽然温柔起来，金色的瞳孔如午后阳光，红唇吐出轻柔的话语：“宋御者很有伺候人的才能，真是庆幸，没有浪费。”

　　宋持玉喉咙一瞬间收紧，血液一股脑冲着心头涌动。
　　这个家伙，竟然真心的在说这些话。

　　纵然每一个毛孔都为这些话厌恶得要吐了，面上，他的伪装仍旧无可挑剔，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他甚至弯起唇，笑了笑，谦卑地道：“小人没有什么才能，只是想要更好伺候陛下而已。”

　　“宋御者过谦了。”司琼献浑不在意，收回眼神，继续享受着早餐。
　　人类怎么会考虑蝼蚁的感受呢？
　　在司琼献看来，他真的只是在夸赞宋持玉，宋持玉为此感到高兴不是理所担任干的事情吗？

　　而在司琼献身侧，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宋持玉眼中凝聚的笑意一点点散去，只留下无尽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