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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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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笨熊,你不问我的过去么?”
杨杰问我。
我笑嘻嘻地沉默,然后开口:杰哥哥,我不关心你的过去,那是不重要的。无论如何,你是笨笨熊的杰哥哥就好了,呵呵,其他的,关我什么事呢!
杨杰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拉着我的手,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窗外有风,风里四处是新年到来的喜庆气氛。
然后,杨杰缓缓讲起他的“过去”,讲起那个女人:
“我和她认识后,就有了成人之间的游戏,不久,她怀孕了,说那个孩子是我的,可是,我一直有病,根本不可能有孩子,但是,我还是给她赡养费。后来,她开始变本加厉,也许,我是喜欢过她的,就加紧挣钱满足她的要求,直到一次在卡都卡蹦迪时被一个心理变态的爱滋病毒携带者用针头扎了一下——”
我呆住,难怪,我的杰哥哥,他一再一再地警告我不得去蹦迪,不得去任何娱乐场所!
原来,关于卡都卡那个“衣冠禽兽”的传闻,它竟然是真的。
我那可怜可怜的杰哥哥,竟然就是这样被毁了一生,甚至整个的生命的。
“……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已经不能去挣钱了,给不了那个女人大笔的钱,于是,就有了那天你看见的情况了……”
我明白明白,我哽咽着点头,阻止他再说下去。
我紧紧地抱住身边这个因为可怕的绝症而一天天变得行销骨立的男人,心中说不出的痛楚。在世人的眼中,他们是舞男,是一群靠着青春吃饭的人,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有偶像的一天有风光的一天,就一切都完了。
现在,除了那吞噬一切的病魔,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呵!
我就这样靠着他,想着他的和我的心事,一会就睡着了。睡着了,我似乎梦里都还在哭泣,我知道,这样依偎在他怀里哭泣的日子,居然都已经不可奢望了!
孤单凝望你的温柔
像那些初恋的时候
你说今后即使再见
也不必回忆曾经拥有
你的手放下我的手
彼此眼泪默默地流
既然已经轻轻吻别
心中只想这一刻停留
哪里才有天长地久
既然已经注定分手
不必再见不必回头
可是我还是不想孤独地走
大年三十我们才匆匆去买年货。
在王府井的超市里晃悠了一阵子,我们推着购物车结帐,然后,我吃力地拎着无数的袋子,跑在杨杰前面,兴高采烈的。
已经10点了,我们走得不慢,由于生平懒惰得没有拿过这么多的东西,我咬着牙齿,干脆左手将一些袋子拎到了大脑门后面,如果再加一根扁担,就跟著名的山城棒棒军没什么区别了。
“笨笨熊,给我,给我”杨杰来接我手中的袋子,我飞快地看一眼他瘦削如竹枝的手,心里很想放声大哭,却笑呵呵地嗔他:我得锻炼一下了啦,我中午要大吃一顿的,要不先做点运动,光吃,会变成更大的肥猪头的呢!
杨杰笑笑,凝视我,跟在我身后。
路过春熙路的时候,我看这里依旧熙熙攘攘的人流,看这里的长椅上依旧那么多的闲暇的人儿。这个春节的天气很好,很晃眼的阳光照在每一张脸上,几乎每一张脸都是健康的,我转身看我的杰哥哥,这样的阳光下,他满是笑意的脸上居然也隐隐是健康的!
我拎着袋子,眼珠子骨碌碌地四处看,热闹非凡的春熙路上,只有这张长椅子上才是一个人——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躺在上面晒太阳,脚指头伸在那双脚比鞋长的鞋子的外面。
我跑过去,很开心地扔落一地的袋子摇他:刘德华,刘德华,快醒醒啦……
旁边的人张口结舌地看我,我也不管是不是给人一种人来疯丫头的印象,大声叫他:刘德华,醒醒啦,过年了啦。
“刘德华”翻了个身,揉揉惺忪的眼睛,等到看清楚是我时,立刻开心地跳了起来:姊姊好!
“走,跟我回家过年了啦”我拉他,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拉着他就把地上的大堆袋子往他手里塞:快帮姊姊拎几个袋子,累死我了耶。
小孩拎着袋子,眼珠子看看我身边的杨杰,杨杰点头向他微笑,他才放心地拎着袋子很不好意思地跟在了我身边。
这小子还知道脸红耶,相比之下,就我一个人脸皮最厚了啦。
手里轻松了不少,我话也多了起来:“这个是杰哥哥,这个是刘德华,嘻嘻”。
杰哥哥看看刘德华脏兮兮的一身,笑着摇头:咱们笨笨熊真是三教九流的朋友都不少啊。
当然了啦,俺是笨笨熊嘛,我学着山东人的腔调冲他做鬼脸。
春熙路上满是服装店,我扯着小孩就往一家童装店,从头到脚给他买了一身批发价格的新衣服,换了一瞧,居然还满有精神的一个孩子。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小孩自己梳洗,到彻底清洗干净后,嘻嘻,那个先前衣衫褴褛的小孩依旧不见漂亮,不过倒是瞧着机灵得很。
小子也很懂事,很快跟杨杰混熟了,杰哥哥前杰哥哥后的满屋子随着他转。
既然有了个“刘德华”跑腿,杰哥哥又坚持亲手下厨,我就大刺刺地在屋子里跑来跑去,闲闲地在沙发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吃爆米花看电视。
正在按着遥控器,一只手来拿掉了我手里的爆米花,杰哥哥笑:笨笨熊,不准再吃这些东西了,呆会你就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耶,我差点忘记了杰哥哥要做的“娥眉白菜”了啦,要是被这些垃圾食物害我错过了这顿大餐,可是不妙得紧呢。
我从沙发上起来,在沙发上拼命地光了脚跳。
“刘德华”跑出来,奇怪地看我:姊姊,你干吗?
我跳饿了好多吃点啊,嘻嘻。我冲他个鬼脸,他也笑着冲我做个鬼脸,大概是在奇怪居然我比他还谗的样子。
杰哥哥的动作很快,12点半居然准时开饭了。
我伸长了脖子望着一桌子的菜打量半天:喂,杰哥哥,娥眉白菜呢?
笨笨熊啊,这菜要很多原料,现在还熬着原料,要晚上才能喝呢,慢慢等吧。杨杰笑着扒拉自己身边的饭菜。
“姊姊,你不知道慢工出细活么?”小孩居然在糗我呢。
哦,一道白菜什么了不起啊,居然要等这么长时间,不稀罕,哼,我坐下,夹了个大鸡腿在他碗里:塞住你这小子的嘴巴,叫你说话,叫你说话。
满桌的菜,但是杰哥哥却严格地和我们分开着每一个碟子每一个杯子每一双筷子,这样的年饭,真的是吃着让人心酸的。
“笨笨熊,我们今天晚上早早吃年夜饭,然后去东郊放烟花,好不好啊?”
“好耶”我笑嘻嘻地应着,问小孩“你说好不好?”
“烟花!”小孩居然一副很深沉的样子“以前我妈妈也给我买过的。”
我依然笑嘻嘻的,我想起他说过的话“我妈妈都不想念我我干嘛样要想念他!”但是,看得出,一直以来,他都在想念他的妈妈,在这样一个除夕天,他妈妈也在饭桌上这样想念着他的么?
我和“刘德华”各自扛着两捆长长的烟花,杰哥哥在后面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东郊而去。
一下了出租车,我才看见这片空地上已经有很多热闹的人群,很多提前燃放的焰火将这个城市难得的空旷的夜空燃烧得很绚烂。
这片空地刚出城一点点,早年因为和外商的一个合资项目谈判,这地一空就是3年,早已杂草丛生了。
内地人,尤其是内地的某些官员,早年老是好大喜功,一有点外商投资的意向,就以为什么都搞定了,中方的场地一直就早早地空了出来,一遇到谈判上的阻碍,大好的良田就白白地一年年荒废,造成大量损失。
我们放焰火的这个空地,据说就是因为那家投资商想等中国加入WTO后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控股权,所以一拖再拖。
随着全球经济的衰退,而中国经济一枝独秀,很多想搭上中国发展这趟顺风车的外商加大了投资的力度,而据传,我们脚下这片废置的空地,等春节一过,就要开始破土动工,新建一个化工企业了。
我们三个都穿得企鹅样,在微微的风带着越来越浓的寒意的除夕的夜晚里高兴地举着一枝枝烟花在空地上奔跑,看着手里的烟花冲上天空,在半空打着旋然后一声巨响后扩散开五颜六色的花朵。
“姊姊,你看我这个我这个比你的升得高……”“刘德华”开心地叫嚷着拉我的衣角,我笑着不服气地把自己的烟花举得更高了。
在这样烟花特别多的夜晚,我发现,我、杰哥哥、刘德华,我们都是开心的,开心得就像三个亲密的兄弟姊妹。
“兄弟姊妹!”当这个字眼涌上我的脑海里时,我停下奔跑的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然后,把手里的烟花递给杰哥哥:“杰哥哥,你来!”
杰哥哥接过,笑着将烟花举得老高。
这样静静地看着烟花在夜空绽放,我想起小时侯在家买了很多鞭炮在家门口的空旷的坝子里放。
每个除夕之夜都是黑漆漆的,有时还下雨,如果没有焰火和鞭炮,小镇就寂静得根本没有过年的气氛。
我妈妈常说:无论如何,除夕之夜是要放很多鞭炮的,这样才能驱赶病魔、灾难和一切的牛鬼蛇神。
妈妈还说,每一朵烟花在夜空盛开,都会将一个希望带到天上,只要你诚心,一切都会实现的。
我这样糊涂的女孩子,从小到大许愿,无非是要老天保佑我越来越苗条,嫁个有钱人之类的可笑心愿,从来不去想深一层的东西。而今天,站在杨杰的身边,握着他暖和的枯瘦的手,我看着烟花笑,我知道,每一朵烟花都带着我怎么样的一个心愿了。
城里的夜空和家乡的夜空是完全不同的,家乡的夜空,在没有月光的除夕夜晚是那样的黑,以至于每次鞭炮声一结束,我都吓得影子样拉着妈妈的袖子快快地跟她回家看电视;但是,城里的夜空是完全不同的,它无论什么时候都被霓虹衬托得有一种暧昧的明亮。
但是,越是这样暧昧的明亮越是给人一种伤心的绝望——
我悚然心惊,什么时候,绝望这个词语居然在脑门大心头木的笨笨熊脑海里面生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