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小四 ...
-
这一天,安若墨从祖父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
她仍旧是天天守在安老爷子身边的。初时,安若香听了裘姨娘的话,刷起好感度来努力程度殊不弱于她。可守着一个躺在床上只能眨眼睛的老爷子有什么意思?安若香又不像安若墨,总能找点儿活儿做,让她老实坐下来绣几针花都要了她命了,天天守着安老爷子,她是做不到的。
于是,当安老爷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安若墨知道,安若香不知道。
祖父的身体好了按说是一件好事儿,但于安若墨来讲却未必。须知她和周老太太能来县城,全是托了“照料祖父”的光。要是老爷子身体好了,周老太太会不会因为看着裘氏母女碍眼而带着他们回去,那还要另说。
安若墨不想回去啊。那乡下老宅子里重复的日日夜夜,哪儿能比得上和安若香你来我往有意思?再说了,她的挑拨大计才进行到一半儿,若是此刻就回去了,那可不就废了么?
须知,人和人的感情,那是相处出来。她再怎么努力地和安胜居刷好感度,那也只能达到让安胜居挺喜欢她的地步,怎么能和从小就在父亲身边长大的安若香比?如今安若香虽然妒忌她,可对父亲还没有彻底绝望呢,安胜居也并没有想把安若香删号重练的冲动。
如果用游戏来比喻的话,她现在做到的,只是给俩人都上了不少DOT,可是,DOT要是不一下子爆了,就很有可能被治疗给救回来。
爆DOT要趁早,而爆安若香,大概比爆安胜居容易一些。
这些日子里,周氏与裘姨娘又多多少少擦枪走火了几回,安胜居这做老鼠的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以谈生意的名头不回家,但偶尔也能被关进风箱里。每每两头受气,他也只对周氏恭敬,听闻私下里还对裘氏总惹母亲发怒颇为不满——毕竟,周氏对他,那是实心实意的好的,谁都没有缘由相信一个疼爱自己的好人会总和另一个人起摩擦。
这真是最好的时候了……安胜居对裘氏的感情,还真没有那么强烈!
安若墨已经在府上的丫头里逡巡了一圈儿了,其中还有个挺有姿色的,正被裘氏指使过来伺候她。她偷偷向周氏打听了,方知晓那便是前头被周氏看中却被安若香给挠伤的丫头。
这丫头倒也是好运,安若香那蛮横性子上来,挠伤她的脸时手下必然不容情的。可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她面上的伤痕便好得差不多了,想必断然不是疤痕体质。
没伤了脸面,那就好。
安若墨这阵子也仔细观察了父亲,他每每回来,身上除了冲天的酒气之外还经常有点儿脂粉香,可见那谈生意的时候也没干什么好事儿。既然在外头也能做出那档子事儿,自己家的丫头又何必束手缚脚?
一块好羊肉,放在狗嘴前头,还怕这狗不叼么?
在安若墨眼里头,安胜居除了是这身体的生父之外,更多的却是仇人的老公,一个铁打的渣男。给他再塞个小四,她一点儿也没有愧疚感——再说了,给裘氏面前戳一个对手,总胜过让裘氏母女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那包子娘的嫡妻身份流口水。
她一点儿也不怕这丫头被裘氏拉拢。便是裘氏有心忍着委屈拉拢她,安若香能忍么?有安若香这天生的猪队友在,这丫头必须是跟着她安若墨的啊。
说起来,这给亲爹找情人以帮着自家娘宅斗的事儿,放在现代,一定是要被挂墙头八一八的了。可是,在这样一个道德观同现代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想着给父亲开枝散叶,反倒是个孝女呢。
安若墨很乐意做孝女,正好,那个丫头也不想去配了小厮,浪费掉自己的一辈子。
于是,当安胜居从外头回来,洗干净身上酒气前来探看他逐渐好起来的亲爹时,总是能看到长女身边跟着个安静秀美的丫头——也不知是怎么了,他先前看府上的丫头都是姿色平庸的。可如今,就说眼面前这个,也不知道是身条儿长开了还是怎么了,看着就那么好看,那么舒服。
安若墨自然能察觉到,心中微微一笑——这古代的人啊,对裸妆可还真没有什么概念。她能搞到的东西不多,不过让这丫头不露痕迹地漂亮上那么一些,还是有把握的。
毕竟,淘米水哪个年代都有,草木灰啥时候也不缺,涂唇的胭脂她可以匀出来一点儿,研磨细的米粉也远比铅粉健康。
即便用不太顺手,她一个当了一年多白领的现代姑娘,也还是能教教这丫头怎么把自己拾掇齐整的——这时候的女人们喜欢的浓妆可千万不能尝试,先不说安胜居每日里见到的陪酒姑娘们人人都浓妆艳抹,便是那裘氏和安若香,若是先一步看到这婢子仔细打扮,不撕了她才见鬼。
看上去,她的准备正对安胜居的胃口。
过了那么七八天,这丫头在周氏面前给老太太捶腿的时候,便被一把捉住了手腕——周老太太那眼神多毒辣啊,丫头手腕上细细的一个赤金镯子,怎么能逃过她老人家的法眼?
这要是在一个月之前,周老太能把这丫头打成酱。可近来安胜居孝敬她老人家的东西多了,这一个赤金镯子,她也就看不上了,只是眼一转,道:“这镯子是哪儿来的?凭你的月银,也够添置么?”
丫头面上一惊,道:“这……这……这是爷赏的。”
安若墨在一边儿冷眼看着,分明读到了周氏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可周氏的声音还是威严的:“不要脸的小蹄子!你是勾搭了爷么?他做什么给你赏个镯子?”
丫头登时便跪下了,颤声儿道:“老夫人明鉴啊,奴婢哪儿有那个胆子……是……”
“是我带她去爹面前的。”安若墨及时出头:“爹爹眼看也要年过半百了,只有荣哥儿一点香火,实在不甚妥当。先前祖母不也说过这丫头胯宽好生养么?我就想着……”
“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好做这种事?”周氏责备她,却又道:“你爹不知晓她是你故意带到眼前去的吧?”
安若墨摇摇头:“我没同爹说过。”
周氏面色便和缓了,扯了那丫头的手将她拖起来:“招儿是好眼光,你若是随了爷,真真是个好事情。要是生养了哥儿,更是好事情,做个姨娘,总胜过做丫头,随人欺负。”
那丫头到底稚嫩,面上羞红之余,听得“随人欺负”四字却也咬了樱唇——是啊,她如今可不就是随人欺负?那安若香,敢将她的脸挠花,若不是上天看顾,毁了容颜的她这辈子可怎么办?
安若香也不过是个庶女!她若是做了姨娘,养了哥儿,今后看着安若香,不也可以将鼻孔都仰到天上去了么?
“奴婢……奴婢若是真有这一天,到死也不敢忘记老夫人与大姐姐的关怀的。”她道。
“不是大姐姐,是二姐姐!”周老太太含笑道:“家里头的大姐姐还老宅里,待你做了正经姨娘,也很可以见见。和招儿一样,那也是个厚道的。我们安家的姐姐,可都是好生教养的,只有……唉,也是家门不幸,弄进来那么个出身的人。若是她和你一样是好人家女儿,定养不出那种人!”
周老太的意思已然明了了,安若墨登时便觉得此事已然有了九成把握——女儿的孝心,娘的关怀,加上自己的色丨欲,这丫头爬床十有八九是要成功了的。
到了那一天,不知道裘姨娘会是什么感觉。要叫一个转正受挫的小三儿生不如死,最好的方法不就是让她体会既没有地位又没有宠爱的苦逼日子么?
两天之后的夜里,这丫头通宵未归。安若墨第二日早上起来,却分明发现祖父的药熬得有点儿糊。
这丫头也是个机灵的,想来叫安胜居也甚为满意,以致接下来的几天他两个行踪都颇为鬼祟。
可天底下都没有无人知道的事,这宅子里头就更没有。裘姨娘很快便知晓了这丫头和自家爷们儿有首尾的事,当下便叫了安若墨过去,一张脸沉得像是泡了半个月水的鞋垫子。
“姨娘找我有事儿?”安若墨亭亭玉立地往那儿一站,面上微微含笑,头上身上的气派哪儿还寻得出那刚刚进城时的寒酸?全然就是个饶裕之家的嫡女了。
和安若墨的一身簇新相比,安若香都变得寒酸起来。
“你屋里头那个玉芝,这几日都做什么?”裘姨娘当真也没把自己当成姨娘——没有陈氏在,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问起丫头的行踪全然也不在意口气。
“她?”安若墨一怔,道:“在我身边伺候着呢。”
“是吗?”裘姨娘道:“我怎么听说,她是在爷身边伺候着呢?”
安若墨蹙了蹙眉头:“姨娘这话怎么说呢——您若是觉得她是我的丫头,我该管着她,便没有这样气势汹汹盘问我的道理;若是觉得她还是您的丫头,那问我做什么?左右我用得上她的时候她都在左近,用不上她的时候,何必管着拘着!”
裘氏叫安若墨堵了一句,却没法子反驳。这名唤玉芝的丫头是她派给安若墨的,可她是姨娘,安若墨偏生是嫡女。这身份上一点儿差距,便叫她没法弄清楚这玉芝的管辖权。
这宅子是安家的,她虽然管着事,到底不是正经的女主人。安若墨虽然是“客”,可从道理上讲,周老太太和安若墨谁都比她裘氏更能管这一大家子——于是,她“献”给这祖孙俩的玉芝,到底该谁管?或者说,她还有没有本事管?
“那……二姐姐知不知道这玉芝不老实?竟与爷……”裘氏仿佛也意识到了她不该向安若墨详细解释这一份“不老实”。
安若墨却是笑了:“我没看出来她哪儿不老实啊,祖母挺喜欢她的,爹既然也喜欢她,可见母子连心。爹若真要了她,那又有什么不好?她年轻,长得不坏,人也听话,我是看不出什么不妥当的——裘姨娘莫非是专宠久了,看不得新姐妹了么?”
裘姨娘的面皮紫涨,却说不出什么。正房都没什么道理能拦着丈夫纳妾,她自己也是个妾,又哪儿有资格说别人勾搭男人不是正经人?说起来,那玉芝的出身,可比她要正经!
但她还得把话说下去啊,把嫡女叫来却挨了一通抢白,这事儿和谁说都嫌丢人。于是,她蹙眉道:“可我现下还是个姨娘——那玉芝又不曾有身孕,还不过是个丫头,怎么能说是新姐妹……”
“哦,要她做爹的姨娘,就一定得先有身孕不可?”安若墨轻轻笑:“裘姨娘不也是进门两年才有了三妹妹么。”
“——她现下还不是姨娘!”
“哦……”安若墨终于不咄咄逼人了,侧过头,仿佛在沉思,突然一拍巴掌道:“她目下还不是姨娘,我那般说是不对,可只要祖母和爹爹答应她做姨娘不就好了么?”
裘氏面色登时大变,安若墨却是含笑:“自家的奴婢,提拔当姨娘倒也方便,省得脱籍了。姨娘好心提醒,这事儿我现下就去办,省得今后她养下了哥儿落不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