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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话 ...

  •   很多时候,我在想,在一个人最灿烂的青春年华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如此多的人甘愿受生活驱使,与工作朝夕不离?弹指间,只剩仿若昨天的回忆。
      17岁的那年雨季,我的人生可悲到什么也没开始,而我已貌似生无所念。
      有一天,一位在散步的老人突然回过头来告诉我“你还是一个孩子,人生中什么也没开始。已经开始了的年轻人是停不下来的,只有像我这样的老人,才会四处走走看别人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挣扎的。小丫头,不要害怕开始嘛,再坚持一下,说不定你的愿望会成真。”最后,老人祝我好运,并叫了我一声“孩子”,而我早已泪如雨下。
      17岁的雨季已过了一春一夏,真主,告诉我,我要如何去面对接下来的秋雨?
      三千繁华中,望着形形色色、匆匆忙忙的各路行人,我非常想知道,一个人到底要经历些什么才能让自己浮尽众生相?
      我是姚莘意,曾经只想让自己活得像个正常人的小女孩。
      我之所见、所感,形于笔下,如你所见、所触。
      当我的第二人生开始时,各种各样的人开始进进出出了。
      在这里,
      有我自己的人生,知晓的,试着去掌握的;
      也有别人的人生,暗流的,更无法探知的。
      而命运,
      到底要把我们引向何方?
      ——卷一前语

      1、

      近几日,一有空,杨女士会陪着我散步,如小时候的闲暇时光。
      恍如隔世的感觉,让我不敢生出些许期望,或做过多奢想。此时此刻,眼前的此情此景,习惯使然,晃如梦境。
      沉默无语的陪伴,像无声电影,突然,
      “莘意,学校离家近,住家方便,我让王师傅每天接送你。咳~好不好?”
      她开口了,才接连几日的散步已消磨掉了她的小心翼翼。
      一阵风吹过,斑驳的树影砸碎在灰色的车道上。低着头,斜着眼睥睨着身旁的安静。这种类似命令的征询让我反感,阻止自己思量,让话脱口而出。“我习惯了住宿舍。”声音细如蚊。
      我宁愿她一直沉默相陪,也不要她一开口就说这个。
      忽然,身后灌来一阵风,不自禁间,抬头,慌忙捕捉残影。跑车疾驰得太快,驾驶座上,男子那头随风飘逸舞动的碎发却让我的心跳了一下,莫名有点向往。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会送你一辆Mini cooper。不过,第一个月得让陈师傅陪同,我不放心。”
      “妈妈,”我努力压抑忽然撺上脑的怒气,让语气尽量平和一点,“我已经答应了你不出国,在国内读完大学。”她是一位精明的生意人。
      提醒她,我们之间是交易关系。说出交换条件,我要自由,活得像一个正常人。而这是17岁的我最奢侈的愿望,一个什么都还未开始的小女孩。
      耳旁,风声依稀可辨。沉默如深水区,能想象得出自又变回扑克的脸。
      在杨女士面前,小心得太累。我不喜欢现在的她,更不喜欢自己被她轻易看透。被一位精明的生意人掌控,或者玩弄于手掌间,这让我很难受,何况她是我的母亲。
      可你永远不知道,在你最为松懈的下一刻,她心中拨弄算盘的声音已如战鼓般敲响。
      借着余光,我小心看了她一眼,她生气了,但更多的是惊讶,还带一点凄然。
      我的心不由得轻轻一抽,顿时语气软了几分,“你可以让陈师傅周末来接我。大学功课繁重,我想多抽点时间看书。每天让陈师傅接送太麻烦了,他是你的专职司机,你又业务繁忙,再分心照顾我哪顾得过来。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应付陌生人。”乘机打消她另请师傅的念头,谈判中趁热打铁是她教我的,只是此时我说得太多了。
      其实,说这番话是想在给她台阶下。她虽不如外公顽固,却作风硬派,还隐藏一丝狠厉。恐怕,很少有人如此反驳要挟她吧。
      “哦,也是……那就周末吧。”
      呼呼,心跳好快,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脸红成了什么样。
      第一次她妥协了,那么多年后,我的第一次任性竟然成功了!可心还是有点痛,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出来,升不起一丝胜利后的喜悦。
      呆滞在那里,等着她说完。没有了吗?就这样?还是,除了这个,我们已无话可说?我的母亲。
      仿佛世界远离我而去,还剥夺了我旁观的权利。
      “莘意,莘意。”
      “嗯……”像小时那般用低沉的鼻音回答着。
      “不舒服吗?”
      为什么摇醒我?对我来说,自闭并不可怕。至少不用理谁,也不用在乎谁。
      感觉不到痛总比小心翼翼地痛好!
      是的,妈妈,我不舒服,非常难受,可我说不出来。
      “没,你说什么?”最近自己越来越恍惚了。
      “抱歉,莘意,明天不能陪你去报到了,我让王助理留下来,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这时,光洁饱满的额头处,忽然被一只蜻蜓轻轻点了一下,却没多少留念,随即扑腾飞走了。我惊讶的抬头寻找,却对上她充满歉意的眼光。
      “过几天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难得的柔声细语,少见的如水眼波,劝诫着我放下伪装,诱惑着我内心的渴望,驱使着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是, “你会回来吗?!”妈妈,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陪伴。
      对不起,让你听到女儿怨恨的声音。并非如你所见,其实我不乖,也不可爱。
      可为什么要扭转开?我的要求很过分吗?还是一直以来我让你很难受?
      原来,我又被你骗了,在我对你放下戒备,最为松懈的时候,你总能将我一军。
      忽视、冷漠,你总能找到我最脆弱的软肋,和最害怕面对的东西。
      “你要去哪?”僵局总得有人来打破。
      “公司在海南的项目遇到了点问题,在最后的交接工作上,楼盘不能出丁点差错。”果然,如水的眼波被封印了,又恢复成叱咤商场风云的犀利,隐含一丝狠厉。
      “好,我知道了。”知道你竟然用官方的口吻回复女儿,知道我生日那天你不会回来,即便我真有想要的礼物,你的助理会全权代劳。
      “你累了,我让陈师傅把车开来。”
      “我想走会儿。”拜托你了,我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姚-莘意!”
      你生气了。那么多年了,你从不唤我乳名,更不会有亲昵的称呼。哪怕对我来说是个意外的恩赐,你却吝啬得毫无心情应付。从来,你只叫我莘意。当我惹你生气时,你能把“姚”字咬破音,好似这样就能狠狠报复父亲一下,就能让我乖乖听你话。
      这一次,我气得发抖,害怕自己会失去理智和你死扛到底。这时,一辆奢华而不失低调的黑色宝马停了下来,在薄色夕阳中格外刺眼。
      “呵,呵!”经不住,心底的嗤笑微弱地发出声来,可你已坐进车里。
      从来,你做事都讲究一个“快、狠、准”,对自己的女儿也不避讳,甚至有过之而不为。什么我累了,是你的工作时间到了。

      夕阳的柔美深情,夕阳的遐思闲逸,在车窗追求完美工艺的涂料下,一切都显得雾蒙蒙。
      果然,不真实,更不切实际。

      去往海南的航班是晚上八点一刻。车在家门口停了下来,没有进入车库的打算。我乖乖地下车,很知趣,没有惊讶,更没有唐突到开口询问。
      只是,在下车前,她拍在我肩膀上的那一下,让我的头低得更低。好似她挣扎着在耗费不多的余力,而我却用了毕生的心力去承受。
      再不敢肆意妄为,喜怒无常的她不是我能影响的,而我,也在害怕着她的离去,便再也不回来。
      下车后,目送载着她的车绝尘而去,不能唐突、造次,更不能傲慢到立马扭头走人。而她要做的就是亲自看我乖乖回家,禁止我独自在外逗留太晚。
      我像奴仆一样恭送着她,她像王者一般冷傲而去,还带着一丝满足。
      从来,她是说走就走的人,去海南出差也一样,只需她人到,那边的生活起居自有专人打理。
      费了如此力气,转了这么大个弯,她无非是想让我顺从她。败下阵来的我投降了,被她桎梏的脖颈得以喘息,有点苟延残息的味道。
      放松的那一刻,胃绞痛乘机袭来,翻腾着,搅弄着,再也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记不起是怎么回到卧室,稍微好受点后,开始习惯性地反复翻着手机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解心的人。谁能告诉我,该如何面对她?她走了以后,我又该怎么办?千思万绪,没有一个头,只剩漠然。
      晚餐时间,偌大的长桌上,唯我孤寂。
      王妈在笑,那女人的脸上总有笑容浮现。是的,我乖乖地下楼,乖乖地坐下,在杨女士的眼线下,一切我都照做,可我真的没胃口!
      身体又在发抖,一直抖,抖得心里一片凄然,我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之前为什么要妥协,答应她不出国;为什么要心软?用好话劝她。为什么要可怜她?谁来可怜我?哪怕是关注,而不是监视!
      我受不了,我得离开这!
      “王阿姨,我想出去走走。”看吧,嚯得站起身来的我却只能发出弱弱的祈求,是的,我在祈求她。
      “小姐,你先把这碗粥喝了,我去让陈管事安排一下。”
      食不知味,囫囵吞粥,细心的王妈用公筷给我夹了些平常爱吃的菜在小碟子里,在她的注视下,我安然接受、执行命令,直到她离去。
      在玄关处换好鞋子后,我出门了。在这处充满金钱与交易的大宅子里,只要条件成立,做起事来还算勉强畅通。穿过屋前花园,走出供人通行的小铁门,与杨女士散步的林荫道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
      托王妈办事吃亏不大,陈管事也挺靠谱,或者是他们背后那位办事瞻前顾后的杨女士很有一套。总之,我顺利出了门,却不能或没法甩掉小尾巴,回头看了一下是个年轻小伙子,应该是最近雇佣的司机小陈。
      之前有注意到这位新加入的陌生人。他看上去有点腼腆,书生气十足,给人感觉很单纯简单,甚至有点阳光。我们极少见面,更不可能听到他说话。而我却对声音极为敏感,他的存在感便至今为零。
      我无法习惯在狭窄的空间里应付陌生人,因而不会让他载我。
      我慢慢地散步,他缓缓地开车,一前一后,一步一驱。
      我记得前面有棵大榕树,与杨女士散步的那几日,我习惯在累了的时候坐在下面歇脚。那时,我是真的累了,她很少说话,我们便只能一直走。现在,却是手捂着的地方累了,原来疼也会有累的时候,我极需要坐下来让自己静静。
      不经意间,脚步快得有点不正常,像是沙漠里渴乏了的旅客快步跑向绿洲,可防线溃败的旅客却不知那往往是海市蜃楼。
      可我知道!
      “嗒!”思至此,脚步立马被这个可怕而迅速的意会刹住了,来不及思考后果,眼看上半身向前甩出去时,一个力道十足的臂弯及时揽了过来。
      “小心!”
      “啊!”
      玉石相击,琴声低沉一带,磁音暗流,魔阵启动。电光火石间,周遭世界黯然失色。
      谁的声音那么好听?让人不觉神魂迷离。
      在那段失去痛苦、忘记痛苦的日子里,只记得周遭世界一片空白,最后能看见的只有浮于眼前的不规则立方体,很小,连线条也难以察觉。在那片广袤却狭小的空间里,我一直在朦胧中摆脱窒息思考的迷离与眩晕。
      熟悉的、好听的、温柔的、关怀的,诸多能让我安心的、被吸引的、能接受的、稍微感到欣喜的。在那里,只有声音能传进来,而我也能敏感且敏锐地捕捉、接受、辨认,然后有所反应。
      此刻,我靠着本能感受到了,那是一种很好听的声音。
      “姚小姐,你没事吧?”忽又变得冷峻,关怀中夹杂了一丝生硬。
      第二次了,被提到父姓,那个被杨家大宅禁谈的话题。之前想探究来人为何的好奇也被扫荡一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看来我又忘记一直开车跟在后面的小陈。对了,他不是在开车吗?车呢?
      四处张望间,才发现前方熟悉的榕树下,有一抹火红在胡乱翻动,是有人在那起舞自娱、纠缠、挣脱?还是……
      黑暗中,小陈目视前方的眼眸如冰封的湖面,厌恶的神色几经折射,极力寻找出口。当我对上时,却被他极快又很好地掩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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