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蜂蜜柠檬草（三井*原创）》绿桐

14、Chapter 14

　　县大赛进行的过程中，湘北的体育祭也近在眼前了。

　　纪子本无意跟山下成一深交，毕竟只是一次意外中偶然性的说了几句话，她自问社交能力没好到这种地步，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太喜欢说话的自己对于人际交往什么的偶尔是会觉得很麻烦的。

　　只是在准备体育祭的过程中，两人却有了一定交集。

　　首先，纪子被推选为田径部的代表，将会在全员接力项目中跑最后一棒。顺水推舟的，全员接力这个项目也就干脆让她来负责和组织了。

　　深觉以纪子懒得开口的性格估计这事得黄掉的织田亚希子于是很仗义地出任三年一组的体育委员，协助协调本次体育祭中三年一组的比赛进程以及负责道具部分的分配运送。

　　最主要的，她得帮纪子把全员接力项目给处理好。

　　而山下是三年五组的体育委员，负责场地安排。另一方面，全员接力他也是棒球部的代表。

　　当然在准备一切的过程中，织田发现纪子的执行力可比自己想象的好多了，最后的结果是她不但没有太帮上纪子的忙，反而由于自己晕乎乎的组织能力导致她自己的事务里面很多都是纪子帮忙收拾了烂摊子。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来二往中纪子便与山下有了一些协调的共同任务。

　　简短零碎却不间断的相处之后，纪子发觉并不排斥山下这个人。

　　不像这个年纪的大多数男生，山下几乎没什么话讲，偶尔几句话简短而且必要，沉默寡言外，对事情的进度、组织情况、分配效率等等却都掌控得非常好。

　　有两三次道具协调出现意外冲突的时候，都是山下冷静异常地帮她化解了。

　　并且，纪子并不会感觉到与他相处有什么压迫感，或者他有何企图心。山下非常非常地自然，不必要的话即使是对着她也从来不讲，更不会为了挑起话题而聊到“天气真好”这种无聊的主题。

　　每每对着山下，纪子总是很容易想起土屋淳。

　　在纪子的印象中，他们两人非常相像，少言寡语，却观察入微，从不刻意讨好别人，心地却非常非常善良，对于一切他人的挑衅、争端，从来都有自己的判断，并不因为处于年少气盛的热血时期就容易受到挑拨。冷静非常，并且对于自己想要做、需要做的事情成竹在胸。

　　他们并不是冷，也与流川的那种酷不一样，只是天性沉默、表情不多，就像一股清冽的泉水，简单透彻，不太由于路上的石头停驻，始终按照着自己的既定路线流淌着。

　　大概是由于土屋是当初她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大阪时，第一个朝她伸出援手的人，所以纪子对于与之相似的山下难免有种微妙的亲切感。

　　于是渐渐走得有些近。

　　比如楼道间遇到会停下来打声招呼，偶尔忙过了头午间需要讨论协调事项就一起吃午餐，社团活动前简短碰个面更新一下进度之类。

　　虽然对话十分简短，多数是以下这样：

　　“如何？”

　　“准备好了。”

　　“嗯。”

　　忙着对仗海南的三井没有发现这些变化。

　　直到与海南之战开战的前两天。

　　离体育祭还有大概两周的时间。询问了往年全员接力项目的规则后，纪子决定今年做出一点改动。往年的全员接力更近似于体育祭末尾的表演节目，全校每个社团推举一名代表，形成接力组，在奔跑接棒过程中让观众能够清楚辨识社团的特点。

　　由于没有竞争的缘故，据说以往的全员接力都不太热烈。

　　因此今年纪子在考虑后决定分成一二三年级三组，每个年级的组别分别在社团中推举代表，三个年级进行比赛。

　　确定下来基本竞技规则，接下来就是细节的每个社团到底如何表现自己社团的特点了。

　　今年纪子决定让足球部颠球跑，篮球部带球跑，游泳部穿泳衣跑，滑板部滑板花式动作跑，乒乓球部用拍子扶球跑……只有棒球部，想来想去没有灵感。

　　纪子挣扎了几日后，问过亚希子也是不明所以后，还是决定去找山下商量。

　　于是放课后来到棒球部练习场。

　　其时为了备战夏季甲子园，棒球部已经开始了紧密的练习赛特训，队内部员分成两组进行对抗练习，纪子之前已经见过几次，因此一到来见休息区里没有山下的身影，便下意识将目光投向捕手所在的位置。

　　——不是山下。

　　尽管护具包裹得严严实实，山下相对较为修长的身材还是很好认的。

　　于是纪子目光掠过击打手，停留在投手身上。

　　他两手包裹着棒球，手臂高高举起，抬腿，肘下沉，轴心脚与地面成标准的90度，目光无波，直视着捕手。然后是跨步，拧腰，挥臂，直到送球的一霎，双目才迸发出锐利无比的光芒。

　　——好快！

　　纪子呆愣着看着球在一瞬间以极高的速度划出一条直线，击打手甚至未能作出任何反应，球就已经应声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捕手未曾移动过的手套中。

　　用的是最普遍的斜肩式投法，也不是变化球，却让人完全反应不及。

　　“Strike——”

　　捕手身后的裁判朝记分员伸出了大拇指，结束了第一球。

　　“Strike！ Batter out！”

　　很快，山下将击打手三振，结束了这一个半局。

　　他脱下手套朝休息区走来，见到纪子迎上前来。

　　“小池。”山下坐下来。

　　“山下君。”纪子坐在了他旁边。

　　纪子略侧身，目光落在山下脸上。山下拎起水壶打开，仰头喝水。“原来山下君作为投手也是非常厉害的呢。”

　　她看见山下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坐高的关系他的眼珠往左下眼角斜着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放下水壶。“你看棒球？”

　　“……爸爸是洋基队死忠。”

　　“……这样。”山下转开眼望向球场。

　　“之前好几次，都是见到山下君作为捕手在进行练习赛，还以为山下君的强项在于守备，没想到投球姿势和速度都非常好呢。”

　　“……是吗。”

　　“嗯。”

　　身后于是有棒球队部员拍了拍山下的肩膀，“我们队长的击打能力也是县内顶级的呢，小池同学！”

　　“诶？”纪子难掩惊讶地看了一眼山下的侧脸，“是吗……”

　　这种全能型的能力让纪子不免又想到了土屋淳。明明有着绝佳的弹跳力和进攻能力，身体素质也是非常强，完全可以司职大前锋的土屋却总更喜欢打后卫职能的比赛，也许相比起只盯着篮筐凶猛入球或者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出风头的打法，土屋更偏好于将全局包括走位、节奏等整体描绘于心里后通过精妙的传球将全队人员的能力调动起来。这也许跟出不出风头知名度高不高没什么关系，对于土屋来说这些都是不值得关注的，他做的事情永远都是他愿意他喜欢他想做的，而他喜欢默默地在全球队中扮演这样腹黑冷静的角色，也怪不得每年大阪的最佳射手他边都沾不上。

　　大荣学园前两年的男子篮球在大阪总是在二三名之间徘徊，直到去年冬季选拔赛开始才盖过丰玉的盛名崭露头角，真正成为大阪的王者。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原三年级的队长退部，而土屋被正式授予4号球衣的穿着权。

　　对于土屋这么一个人来说，不是队长的他是不会挺身而出担任队长的职责的，但碍于不爱出风头，便又不会像流川这样一人独得全场最高分，即便是不得已情况下需要自己进球，也极少像流川这种花式打法，无人防守的时候通常是三步上篮，有人防守就是急停跳射，扣篮、拉杆等花式表演极少出现，除非遇到难以突破的防守。土屋的打法非常朴实，进球就是进球，尽管速度极快，每个动作却都清清楚楚，他的目的是得分，而不是调动观众情绪，所以攻击总是干净利落，从无多余动作。

　　在纪子看来，流川师从的是美国NBA表演式的打法，而土屋更倾向于欧洲稳健的打法。

　　这么一个天生适合于作为球队指挥塔的人，只有成为了队长，才能最充分发挥他所长。于是大荣学园在去年夏季全国大赛后进行了队长更换，经历了一个秋天的磨合，于冬季选拔赛上展现了几乎可以说是焕然一新的面貌，全队从赛场上组织、站位、配合以及攻防间转换的默契来看，都提升了一个档次，几轮比赛下来，虽然没有大比分获胜的情况，却保持着不败的战绩，非常稳定——纪子认为这都是土屋领导的结果，让大荣的篮球队全队承袭了这种风格，才在最终力压常胜的丰玉，取得选拔赛的唯一出线名额。

　　而山下跟土屋太相似，明明投手是最容易引人注意、也一般是关注度最高的位置，他却总喜欢挑最不引人瞩目的捕手来做，如果说击打能力也很强，那么作为攻击方也是非常重要的，她却鲜少见他执棒。

　　直觉地，纪子就是认为山下跟土屋的想法都相似，不爱出风头，偏好掌控全局，随着比赛情况的变化做出判断从而及时地改变比赛策略，保证赛果——而捕手所处的位置可以纵观全局，恰好是执行这样职能的最佳人选，如果说土屋是大荣篮球队的指挥塔，那么山下就是湘北棒球队的中枢大脑。

　　她对于这种人，总是十分佩服的，低调却有实力，世上难得……

　　“话说……找我有事？”山下转过来的目光打断了纪子的思绪。

　　“啊……”纪子这才想起正事，“是这样的。全员接力这个项目，棒球部的接力跑过程动作想不出来呢……所以，想找山下君帮忙看看有无什么灵感。”

　　“……这个……”

　　于是二人冥思苦想细声讨论，中间山下提出了一个平日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训练接球和投球的控球感觉的方法。

　　“……是这样的，用投球的手扔出去，控制球的旋转让它回弹，然后用手套接住，再Pass到投球的手，然后反复……”看纪子不明所以的眼神，山下于是站起身，“我们去场外，我演示一下。”

　　纪子跟着山下到操场边上，花圃里的风信子已经慢慢枯萎，逐渐被换成其他花种。

　　山下右手套上手套，左手食指、中指和拇指捏住球，球恰好被包裹在虎口处。

　　“诶——山下君是左投手……”

　　“呃……不是，只是想要练习到左右都能投球，所以这个练习用不太熟悉的左手进行。”

　　“……哦。”

　　然后纪子看见山下扬手，随意地将球扔出去。

　　白色的球奇迹一样在落地后靠着旋转的助力回弹向山下的方向，落在了他伸出去的棒球手套中。

　　“……”纪子呆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山下平稳的声音响起。“小池。”

　　纪子这才从怔愣中回神，看着山下手中的球，骇笑着用为难的语气说：“那个……山下君……果然，这种控球的程度……除了你外，棒球部中应该没有几个能做到吧……”

　　“……”山下沉默了一阵，目光落向球场。“……也是。”

　　于是此路不通。

　　绞尽脑汁，就快要放弃地决定“最后果然还是穿着棒球服跑步也就算了”的时候，山下忽然看着球场内说了一句：“棒球跟跑步有关的话，也就是跑垒了吧。”

　　接着纪子便“叮”地一下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说……在接力途中放置一个垒包，让棒球部的代表以滑垒的方式进行可以吗？”

　　山下沉默了好一会之后点点头。“可以。”只是棒球服……又要弄脏了……

　　脚下传来“呜呜”的细声，打断了山下的思绪。

　　纪子随着声音一起低下头，看到一只很小的很可爱的小狗蹭着山下的脚。

　　然后纪子看到山下向来不太有表情的脸奇迹一样换上了一种棉花糖一样的难以言喻的违和的柔软表情，平头下税利的眉眼忽然之间柔和了下来。

　　他蹲下去，抱起小狗逗着玩。“饿了吗？”又从裤兜中掏出一小块饼干，掰开揉碎了喂它。

　　看着小狗被逗得不亦乐乎，纪子弯下腰身看着山下。“这是山下君的小狗？”

　　山下抬起眼，摇头。“不是。”

　　“……诶？”

　　“第一次见到。不过……可爱。”

　　“……”纪子忽然就微笑了，“这样啊……”

　　她看见山下坐下来，把小狗抱在盘着的腿上，轻轻地挠它肚子，纪子不自觉地就放柔了目光。

　　——三井君，也是超级喜欢小动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