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西周》乱石千阙

6、君心无情

　　轩辕殿，外殿。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本王的，快说。”姬宫涅看也没看申后一眼，冷冷地道。
　　“王，难道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你吗？你有多长时间没有来看过我们母子了？太子他也想见你，得到你的教导啊。”申后看着姬宫涅，又看看身后的儿子，说道。
　　“没什么事你们就滚回宫去。”姬宫涅满脸的愤怒，完全不象对自己的妻儿。
　　“王，事情当然有啊......臼儿，快告诉你父王，你的事情。”申后见姬宫涅发怒，转向儿子宜臼道。
　　“父王，我，我，......”姬宜臼刚要说，但看到姬宫涅那冷酷的脸，似乎又吓得不敢说了，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穷凶极恶的魔鬼。
　　“你什么你，有就说，吞吞吐吐的什么，没人吃了你。”申后见自己的儿子这么不争气，难怪得不到姬宫涅的宠幸，很是恨铁不成刚。
　　姬宜臼看着申后，知道她生气了，再来怕母后又将在父王那里受的气发在他身上，怕得只能鼓起勇气道。
　　“儿臣请求带兵攻打犬戎。”姬宜臼低着头，一鼓作气的说完。
　　“哈哈哈......”姬宫涅看着自己生性懦弱的儿子，心想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觉得可笑。
　　“臼儿，你抬起头来，看着本王。”姬宫涅命令道。
　　姬宜臼不敢不从，当对上他父王那张冷峻的面孔时，又是一阵瑟缩。虽然他从小就被母后折磨，然而，他更怕的是他那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父王。
　　“你这个样子，还想带兵打仗？别说是对付凶猛如野兽的犬戎，就是让你去对付个弹丸小国，恐怕你也要大败而归，到时候丢了大周国威，你承担得起？”姬宫涅看着儿子，冷笑地道。
　　“儿，儿臣，已经十五岁了，请父王恩......恩准。”姬宜臼尽量将他母后教他的词说完。
　　“是啊，王，想你这个年纪，已经打了好几场胜仗，而今太子也到了这年纪了，也该让他试试，毕竟将来要他继承大宗的啊。再来，虽然太子文弱，他的舅舅可以帮助他啊。”申后忙补充道。
　　“继承大宗？本王的时间还长得很，他用不着心急，而且，到底要不要他继承大宗，本王还没决定。看他这个样子，靠什么继承大宗？你们急什么？你们就这么想本王死？”姬宫涅一步步逼进申后，充满警告与危险地气息。
　　“王的话恐怕严重了吧，想王不是也连一个小小的褒国也打不下来吗？王又何必苛责太子。”申后冷冷地道，完全不顾姬宫涅已经被激怒的情况。
　　“王后，本王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提太子带兵的事情。你们母子两好好回辰宿宫呆着，别再闹出什么事情来。还有你的父亲和兄弟，你也让他们收敛点，到时候别怪本王不顾你这个王后的面子。”姬宫涅说完，拂袖而去，天地宫内留下周王后与周太子。
　　申后当场楞在那里，心中一颤，“难道他......”

　　姬宫涅并没有回轩辕殿，而是径自到玄黄殿商讨对付犬戎的事情了。
　　“王，犬戎应该要开始行动了。”太师姜伯地道。
　　“各诸侯国呢？”姬宫涅闪出一丝冷笑。
　　“目前只芮国已经和犬戎有勾结了。其他的诸侯国似乎没有什么动态。”姜伯回道。
　　“通知太宰虢石父来见本王，让大司马整备六军，大宗伯准备祭祀仪式，一月之内，本王要芮侯的头颅在祭祀祖先。” 姬宫涅脸上的线条变得僵硬，杀戮闪现在眼中，顺我者昌，逆我者王，自古以来都是为王者的条列。
　　“王，目前我们并没有掌握充分的证据。怕是杀了芮侯，天下诸侯人人自危，让犬戎有可趁之机啊。”姜伯说出自己的忧虑。
　　“太师该不会是不信任本王的能力了吧？你认为那些胆小如鼠的诸侯本王放在眼里吗？” 姬宫涅冷冷道，俨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臣按王上所言办事就是，但还是请王三思而后行，为大周天下考虑。”姜伯说完退出玄黄殿。
　　因为当年太公望与周王之间的约定，姜姓一族始终在周王身边，为保护周王与大周的江山而出谋划策，竭心尽力，几百年未曾改变。及至姜伯，自姬宫涅立为太子时就伴随着他，二十载春秋已过，看着当年的太子，及至而今的周王，这么多年来，对于周王朝的安危，他却是越来越忧虑了，这一代的周王虽然有能力，可是他的残忍与惟我独尊，却日渐增加，朝中大臣与诸侯国，对这位周王有的只是恐惧，他们惟恐的是一不小心，就遭整族灭绝。
　　虽然与姬宫涅算是一起长大，但姜伯却拥有完全不同的性格，他温文而雅，睿智达礼，三公之中，是最得众人信服的。然而，他知道姬宫涅并不信任他，他任用的太宰虢石父，更怕会是将来祸乱的根由。
　　或许因为镐京的冬天已经来临，大殿外的世界竟然显得分外萧索，殿外伫立，望天际，竟想到那井梧凌乱惹残烟的凄然景象，萧瑟秋风过处，凛冽东风景惨淡，情也凄凄了。

　　姜伯领了周王的令，出得宫来，却在宫门见一人从辰宿宫方向而来，只见那人是太保姬伯。
　　“太保大人，”姜伯见他急冲冲走过来，上前唤道。
　　“啊！太.....太师大人......”，姬伯显然没注意到姜伯的出现，很是意外而紧张的道。
　　“太保大人这是要打哪里去啊？”虽然注意到姬伯的失神，姜伯仍然客气地问道。
　　“这个......”姬伯有些吞吐地道：“太子召我有点事情，所以去了辰宿宫”。姬伯急忙地回答道，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回答和问题牛头不对马嘴。
　　“原来如此啊，那现在大人准备往何处去啊？”姜伯心中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揭穿他，仍然不失礼貌地道。
　　“现在，现在准备出宫去啊......”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姬伯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回到。
　　“那正好，我也要回去，不如咱们一起出宫吧。”姜伯表面是邀请，实则是想进一步探察姬伯失态的原因。
　　“那好啊，好啊。”姬伯急忙地道。

　　接下来的一个月，周王率军攻打芮国，赫赫周师，卷向芮国，芮国虽是顽强抵抗。依然残败在周王朝的军队下，芮国国君的头颅，也依言被带回了镐京，作为周王登基三年庆典祭祀祖先和上天的祭品。
　　姬宫涅自从那日在轩辕殿之后，就再没有宣过褒姒，只是命令内侍将褒姒带到星宿宫暂居。
　　寒冬来临，星宿宫中的几枝老梅，已经着花，五瓣梅花一枝枝绽放在枝头，娇艳而有风骨，在古镐京的周王宫殿中形成一道别致的风景。花开五福，梅为祥和之花，寄托着华夏人特有的对平淡冲和的吉祥生活的追求。然而，对站在梅树下，看着枝枝清梅的褒姒而言，平和幸福只不过是一种连想也不能想的存在。轻轻地，她冷笑着，折了一枝梅，然后打量那枝上的梅花几眼，再重重地抛在地上，也连同那可能的引发妄想的存在，她也一并地抛弃了。
　　“梅花无罪，你何必这样苛责它。”一个轻灵隽永而温柔的声音传来，褒姒往那声音所传来之处望去，你一身着白衣，如出尘的仙子一样的女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眼前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色丝衫，温柔与婉转从她的美丽的容颜传到空气里，在她的四周，形成一种世间独有的温柔如阳光般的暖人的气息。她——在世人的眼里，即使不是那普度慈航的菩萨，也是那有圣德的贤妃。
　　褒姒打量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除了那惊人的美貌，更惊人的是她那打动人心灵的气质，仿佛曾几何时，她也被她那样地打动过，而且是在那她彻底绝望的时刻。她沉默着，象对所有的人一样，用冷地沉默的态度来对待。
　　“一朵花从一旦生开始就有它的权利走到它生命的最后，一朵花中有一个世界，这些梅花儿，它们有权最终成为那梅儿的，你不应该扼杀了它一路走下去的幸福的。”白衣女子拾起地上的那枝梅，看着刚摘下来的色泽鲜亮的梅温柔地道。
　　“或者它们注定要夭折，走不到生命的尽头，更得不到所谓的幸福的。”褒姒冷声道，似乎要打破她那美的遐想。
　　“可我们不能做摧花的人啊。”白衣女子微笑地看着褒姒，轻轻的道。那语气，足以软化所有的愤怒的火焰。
　　褒姒看着眼前的女人，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个生长在王宫中的女人，在那样的风云变化的后宫中，这样大家风度的女子，是怎样生存下来的啊。
　　褒姒什么也没有说了，只是转身，离开满树梅花的庭院，留下白衣女子，独自爱怜着那梅花。

　　褒姒回到寝宫的时候，宫内已经是热热闹闹的场面，许多的太监宫女站在殿外，象是在等候某个重要的人物，也象是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人，褒姒曾听得伺候她的宫女们议论周王攻打芮国的事情，知道里面的人不可能是周王，那会是谁呢？
　　“娘娘，你总算回来了。”侍女看到褒姒，急忙跑上来，虽然她还没有被册封，但侍女仍然以娘娘之称来称呼她。
　　“娘娘，王后已经在殿里等了你半柱香时间了，要是再不见到你，怕是要发怒了啊。”侍女有些恐慌的道。毕竟申后在后宫的残酷的名声，是绝对不压于周王在天下的名声的。
　　“知道了，”褒姒淡然地道，她早就知道会面对这一切的，来到天子的后宫，她就有这样的准备。

　　申后看到缓缓走进来的褒姒，她的美，让她早已不耐烦的眼中更是闪过一道道的嫉妒的光芒。褒姒感觉到申后的敌对的情绪，她知道的，这样的一个女人，是不会轻易的放她好过的。
　　“褒姒参见王后。”褒姒上前俯身行礼道。
　　“褒姒，你果然是个美人啊，褒国能生出你这样的美人，还真是一方好水土啊。”申后冷笑着说道。
　　“承蒙王后夸赞，褒姒怎敢当这美人二字。”褒姒回道。
　　“褒姒，你的面子还真是大啊，来到后宫，也不曾来见见本宫，今天倒要本宫亲自来会你了。看来褒国的国君没有教你什么礼吧，或者褒国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申后冷嘲道。
　　“王后言过了，褒姒以褒国使臣的身份进宫，并为受王之封，按理不属后宫中人，如果贸然向王后请见，于礼恐怕有点不妥。而娘娘知道褒姒来到这里，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见褒姒的面，褒姒自然是受宠若惊，但若这些事情让王知道，王后你恐怕也有些失礼吧。”褒姒冷冷地道。一席话说得申后再无言语。
　　“哼，褒姒，本宫警告你，别以为你现在很得意，但总有一天，本宫会让你尝尝得罪本宫的滋味的。”申后说完，就愤怒地离去。
　　大队人马走了，只留下褒姒一人在寝宫中，想到一会儿就在着后宫中见了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子，接下来她的戏，该有多精彩呢？她不禁觉得有点凄然，然而，只是在一瞬间，她又恢复到那个带着防御面具的冷血而坚强的女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