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生活日记》乙姬V5

16、十五

　　1986年2月8日，星期六，小雨
　　生活中有很多不如意，但生活依然要继续。
　　不要灰心，往前走，幸福就在眼前。

　　“嘿——嗒”
　　一个漂亮的收式，费比安略带骄傲地看向唯一的观众。
　　观众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盼，毫不吝啬地用持久热烈的掌声表达了她的欣赏与喜悦。
　　“谢谢，罗琳阿姨。”
　　“很棒，我们费比安学习得十分努力啊！加油哦！”罗琳怜爱地看着费比安，就如同看着几年前的丹尼尔，一样的故作大人样，一样的掩不住的小得意。
　　“布丁烤好了，罗琳阿姨，快来看看这回我做得怎么样？”菲欧娜端着热气腾腾的芒果牛奶布丁走进客厅，正好看见费比安稍带点别扭地任罗琳阿姨帮他擦拭额头，有点想躲开又有点依恋。
　　菲欧娜装作没有注意到费比安弹开的动作，只一个劲要罗琳点评她此次的作品。
　　“唔，味道很正，可以出师了。”罗琳很满意这次的布丁，甜而不腻，清爽可口，口味上似乎比她本人做的更美味一些。
　　费比安对姐姐刚刚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小意见：“罗琳阿姨，我还是觉得您做的好吃一些，菲菲今天做的布丁不够甜。”
　　“咦，不会啊。”罗琳再咬了一口，仔细品尝了一下，“甜味刚好啊，再甜就……”她忽然愣了一下，是了，她以前做的布丁都会稍甜一些，那是因为波尔喜欢甜口，所以她也总是习惯性地多放一点糖，几乎忘了自己真正的口味了。“费比安，菲欧娜是女孩子，女孩子长大了总是不想吃太多甜的。”
　　“咦？”一个大大的问号挂在了费比安的脸上，长大了跟吃不吃甜食有关系吗？
　　罗琳笑了起来，“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又是这一句，费比安感到很没劲，低头悻悻地挖着布丁。
　　罗琳看到不由地有些心疼，“啊，我上午烤好了一大块巧克力蛋糕，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要来一点？”
　　费比安扭捏了一小下，还是没忍住巧克力蛋糕的诱惑，忙不迭地用亮晶晶的小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极度渴望。
　　菲欧娜刮刮脸羞羞这个装相的小屁孩，费比安蛮不在乎，当没有旁人在一边时，他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在姐姐面前的形象问题，他现在有个疑问急需答案：“菲菲，为什么罗琳阿姨说你长大就不想吃甜食了？可我长大了，我还是很想吃的。”
　　菲欧娜能怎么说，难道要跟他扯一通甜食与身材的反比关系，他听得懂吗？“这就跟你不喜欢吃洋葱一样，菲菲也会有自己不爱吃的食物，没什么奇怪的。”
　　“不对，菲菲很喜欢吃甜食的，而且阿姨说的是不想吃，不是不喜欢吃。”费比安一副我很精明你糊弄不了我的小模样。
　　菲欧娜都要含一泡热泪了，是啊，她喜欢吃，可也不能多吃啊，所有的女性都会有这种痛苦的觉悟的。啊，眼前的问号儿童真够烦的。“是不想多吃，关键词是‘多’，听话听仔细一点，不要只听一半。”
　　好吧好吧！爸爸说过，绅士是要让着淑女的，哪怕她们在无理取闹。费比安无奈地摇摇头，决定把这个问题留到回家去问爸爸。
　　菲欧娜气结，看看那容忍的小眼神，她到底说了什么让他觉得要容忍！真的是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这话一点也没错，哪怕是一个没满六岁的外星人都是不可理解的。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了，臭小孩，就会怄他姐姐，太不乖了。
　　“巧克力蛋糕来喽！”
　　姐弟间隐约的硝烟味散去，和乐的点心品鉴会再次召开。
　　肚子填得饱饱的，费比安在一旁玩着罗琳特意找出来的丹尼尔以前的各色玩具，菲欧娜则在一边嘟嘟囔囔地告着费比安的小状，尤其是最近种种的不和谐之举，简直是人神共愤。罗琳含笑听着菲欧娜难得的小儿女抱怨，时不时点评两句，一室温馨。
　　“咚咚咚咚咚”
　　讨厌的钟声打搅了室内的温馨。五点了，孩子们该回家了，再不回家，威廉和伊丽莎白也该担心了。
　　罗琳看着那两个孩子打着小伞，走到拐角时还回头向她挥手，自己也迟迟没放下挥舞的右臂。
　　良久，罗琳收起脸上的笑容，拍拍身边的缪塞，“你也舍不得他们吧？走吧，进去吧，又剩下你和我作伴了，没关系啊，我们还有彼此。”

　　“菲菲，波尔叔叔又不在家，为什么我们不能问罗琳阿姨波尔叔叔去哪里呢？”
　　“那是因为，罗琳阿姨会不开心的。”
　　“为什么罗琳阿姨会不开心呢？”
　　“也许是因为波尔叔叔更喜欢在外面玩。”
　　“为什么？我好喜欢罗琳阿姨，波尔叔叔怎么会不喜欢和阿姨玩？”
　　“是啊，为什么呢？菲菲也想知道。”
　　经历过信息时代狗血电视剧的轰炸，看看波尔•斯特林先生的不见踪影，想想当时丹尼尔的郑重拜托，再瞅瞅斯特林家那孤零零的一人一狗，不用多问，菲欧娜也大致猜出了罗琳•斯特林夫人为何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中年危机？男人都会犯的错？还是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世事变幻实在太快，两年前，克林顿家风雨飘摇，斯特林家是菲欧娜和费比安的避难所，他们在这里感受到了家里所丢失的温暖与关爱。可现在，却轮到了九岁的她和五岁的他来为这个曾给了他们无私关爱的女人送去一点温暖一点欢笑。
　　再一次以九岁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是菲欧娜的幸运，但同时也是她的不幸。幸运的地方在于，她能敏锐地观察到许多同龄孩子注意不到的细节，从而比他们想得更深更多。但不幸也正在此处，由于看得多想得远，她所感受到的无奈也更多，无力感也更强，这让她这次的九岁生涯分外沉重。
　　正如现在的罗琳，菲欧娜能清晰感觉出她见到他们时的欣喜，明显感觉室内的寂寥随之一扫而空，可当他们起身回家时，罗琳的依依不舍在身后那所暗淡的房子映衬下是如此的清晰可见。
　　罗琳太寂寞了，年近四十，独自守在家里，儿子学业忙，并不能每个星期都回家陪她，丈夫却有了别的消遣，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等待的妻子。她的善良让她努力帮助朋友，可当她有了困难，却无法开口求助；她的幽默曾让这个家充满欢乐，可男人的心一旦游离，外面的新鲜刺激便有了更大的吸引力；她的美食曾让家人胃口大开，现在却只能用来招待来陪伴她的孩子。最重要的是，她的教养让她无法对人诉说心中的忧虑，她依然竭力地维持着这个家的完整和体面。
　　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心不在了，一切努力都没有用。
　　菲欧娜很同情这个寂寞的女人，她尽可能多来陪伴她，即使她的陪伴只能解她一时之忧，但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二月的下雨天，夜色总是来得更早一些。
　　“回来了。”来开门的是威廉。“以后还是早点回家，天都快黑了，要注意安全。”
　　“是，长官。一定照办。”费比安这小子昨晚肯定看警匪片了，瞧这台词多溜啊。
　　威廉敲敲调皮儿子的头，费比安嘻笑着往后躲，父子之间一片和乐融融。
　　“妈妈呢？在做晚饭吗？”
　　“对啊。费比安，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费比安并不太情愿，但还是听话地去了厨房。他和伊丽莎白这两年互相之间都不亲密，威廉和菲欧娜都曾为此做出努力，可惜双方似乎都不太领情。
　　菲欧娜耸耸肩，并不想对此作什么评论，她的心思还放在斯特林家上面。
　　“爸爸，波尔叔叔最近是不是很忙？都很久没见到他了。”
　　“波尔又不在家？”威廉也很诧异。
　　“是啊，平常碰不到面是正常的，可我们最近几个周末去他们家时，波尔叔叔也都不在家。”
　　“哦，大概他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处理吧。”威廉大概知道波尔在干些什么，他在公司听到过一些传闻，说威廉与一新进女员工走得很近，也曾亲眼目睹过传闻双方在一起用餐，看来流言多半属实，只是没想到波尔如此投入罢了。不过，即使是作为朋友，他也不方便出面干涉他人隐私，除非对方主动寻求帮助，否则他只能当作毫不知情。
　　这难道就是朋友之间互相打掩护？菲欧娜从已经很模糊的记忆中勉强找出一段印象，好像是一部电影，其中就有妻子当着丈夫的面打电话给朋友，询问丈夫的行踪，结果每个朋友都说她丈夫和自己在一起。
　　“爸爸，你不会是知道波尔叔叔出去做什么，而不告诉罗琳阿姨吧。罗琳阿姨一个人在家，很孤单很可怜的。”
　　“傻孩子，你怎么知道你罗琳阿姨不知道波尔的去向呢？再说，这是别人的隐私，不论我们是否赞成对方的作法，我们都应该尊重并且为之保密。”威廉见菲欧娜很有些泄气的样子，又安慰道：“生活中并不总是快乐的事，总会碰到些挫折。只要坚持走下去，风雨总在彩虹后，风波总有一天会平息的。”
　　以威廉对波尔•斯特林多年的了解，他并不认为波尔有抛家弃子重新开始的勇气，他更有可能只是一时的迷失，等激情退去，他就会重新回归家庭，只是那时，伤害已经造成，遗留下来的伤疤即使会随着时间而渐渐淡去，却会始终存在。
　　就拿现在的他来说，虽然他已经彻底接受家里有三个巫师的事实，也时刻为孩子们的安危和妻子的病情担忧，虽然他已经原谅妻子长达九年的欺瞒，理解妻子的难处与考量，但其中有几分是出于爱意几分出于愧疚几分出于怜惜，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只知道照顾好家里的所有人，是为人夫为人父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对于妻子，尽管他们之间的爱情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慢慢褪色，但他依然会做到当年婚礼时的誓约：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而对于孩子：
　　“费欧娜，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几年来，你不但没有给家里添过一丁点麻烦，还总是竭尽所能的在各个方面帮助家人和朋友。可宝贝，你才九岁，还是个孩子，任性是你的权利，爸爸不需要你面面俱到，那样实在太累，爸爸宁愿看到那个抱着小狗怎么也不放手的小姑娘。我知道你听得懂爸爸的话，你聪明而敏感，往往看到想到的都很多，这几乎注定了你会比旁人更辛苦。有时爸爸真希望你能稍微糊涂一些，因为爸爸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平顺幸福的过完一生。”
　　菲欧娜这才觉得，原来这几年自己过得很压抑，一点也不像真正的自己。她明明是个爱笑爱闹乐观洒脱的人，可不知从何时起，脸上的笑容就不再由衷，心中的包袱一天比一天沉重。爸爸早就发现了吧，所以他从她手上彻底接过了费比安的教养，而费比安正慢慢地脱离她脑海中的印象，成了一个包容姐姐的弟弟，而不再是她捧在手心的孩子。原来，爸爸看到了她的辛苦，正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让她轻松起来。
　　“我记住了，爸爸，我一定会过得幸福的。”菲欧娜投入那温暖的怀抱，努力收回即将滴落的泪珠，这种时候，绝不能让泪水来搅场，应该要开心地笑。
　　“爸爸，那我呢？”费比安终于从厨房里逃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想加入爸爸和姐姐的阵营。
　　“你，好好地做个男子汉吧，有担当有作为，然后就能……”
　　“我知道，我知道，然后就能保护菲菲，保护妈妈，还要保护爸爸！”
　　“口气倒不小。还保护爸爸？还是先保护你自己吧。”
　　“爸爸你怎么瞧不起人？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拭目以待。”
　　在一片笑闹中，威廉突然记起一件事来，“菲欧娜，还记得爸爸曾答应过你，要带你到唐人街去过中国新年吗？明天就是中国新年，又恰好是星期天，再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啊，那今天是除夕了！”
　　“除夕？这个词很有意思，怎么来的？”
　　“爸爸，我也要去！”费比安连忙申张自己的权利。
　　“去，都去，可以了吧。”
　　“妈妈也去吗？”这是菲欧娜，带着点担心。
　　“妈妈也去吗？”这是费比安，带着点疑问。
　　“是的，丽兹现在情况很好，不用担心。”这是说给菲欧娜听的。
　　“妈妈明天就由你来保护了。”这是说给费比安听的。
　　“啊？哦，好吧！”带着点犹豫，又有些欣喜，还有浓浓的自豪。
　　“爸爸，要不请波尔叔叔和罗琳阿姨跟我们一起去玩吧，唐人街明天肯定很热闹，很多人。爸爸要照顾妈妈弟弟还有我，肯定会很辛苦的，如果他们同行，爸爸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好吧，鬼灵精，爸爸去打电话，请波尔他们明天帮我看着费比安这调皮小子。”
　　“爸爸！”费比安大声抗议，“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你刚刚还让我保护妈妈的。”
　　“真的耶，我差点忘了。这样好了，你保护妈妈，让波尔叔叔保护你。”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