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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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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的越发柔和,西珏进入折佩的红伞下,红色的光晕染在他们的脸上,西珏搂住折佩,轻轻叹了口气:“我能给你的,只有许你一世相守,不离不弃。我……”
西珏头一抬,正巧看见了远处白虎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拍了拍折佩的肩膀:“等我一下。”
西珏走到白虎面前:“什么事?”
白虎行礼后恭敬道:“白大人在夜阳宫等候皇上一同用膳。”
西珏回头看了下折佩,小声道:“朕已经答应了要陪玉妃,厨房菜都备下了。”
白虎:“白大人说,皇上可以带着玉妃一起去。”
西珏听见白虎的话后皱了皱眉头,身后的折佩倒是坦然,浅笑道:“臣妃就不去了,皇上……”
“一起去吧。”西珏打断了折佩的话,袖子拂了拂,“走吧。”
二人上了车后,折佩拽了拽西珏的袖子:“公子,白若可知道你我……”
“别担心,他明白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今日他定也没有别的意思。”
折佩叹了口气:“我就是怕公子难做。”
西珏拍了拍折佩的手道:“再怎么难做也不能委屈了你。”
马车平稳停在夜阳殿宫门前,车门打开,白若的笑容便已出现在西珏眼前。温和的笑意在嘴角蔓延,让西珏心下一跳。
白若就是这样,即便认识再久,他也总是会在悄无声息中带给西珏悸动的感觉。
白若俯身行礼,而折佩在车中跪礼。
西珏人还没下车,已经看见了白若身后逐一行礼的几位贵妃。
竟然没想到,白若将这几人也叫来了。
“皇上今日厨子做了糯米甜,红韵偷吃了一个,味道超级好。”红韵起了身就迫不及待道。
西珏宠溺的指了指红韵,笑骂道:“馋猫,看朕不罚你。”
折佩低头掩嘴一笑,红韵噘着嘴,冲着折佩做了个鬼脸。
西珏伸出手,扶着折佩下了车,一举一动落入众妃的眼中。伏云清看了眼垂眸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邢子天,轻声一叹,俯首而立。
西珏在前呼后拥下进入夜阳殿,无人并肩而行。
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粗略一扫,皆是西珏平日里还吃的几样菜色。离开宫中数月,也是许久未尝了。
众人跟着西珏落座,红韵的眼神从始至终未离开糯米甜,西珏见了无奈一笑,冲着白虎摆了摆手:“把糯米甜摆到红贵妃眼前去。”
白虎:“是。”
红韵心里高兴,却又道:“皇上这般疼红韵,可别让红韵被人嫉妒啊。”
伏云清夹了一块糯米甜到红韵碗中,“吃都堵住不你的嘴!”
“看!云清哥哥就嫉妒我了!”
西珏瞧了瞧伏云清,后者却是绷着脸看向了门外。
西珏:“都开吃吧。”
众人应是。
西珏筷子刚刚举起,却又缓缓放下,想起一事,看向白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此时西云皇宫一片祥和,可不知万里之外的南云如何了。
南云吞并了雨茗,九国已成为八国,世事变化,下一次,八国,又会如何分分合合。
西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能否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呢……
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屋子里只有碗筷轻碰和咀嚼传来细微的声音。
饭后,几位贵妃并未做过多停留,纷纷跪安退去。
白若也随之离开。
夜阳殿里,只剩下西珏的身影,独立在荷花池边。
这一站,竟是从午后站到了黑夜。
夜风阴冷,西珏愣愣出神,并未察觉。
心事太多,一时间竟是不知自己的心烦意乱是因为哪一件了。魔君现世关乎苍生,天下战乱关乎百姓,而身边之人安危祸福又牵扯他的心。
他是谁?
西珏,不是救世主,不是佛,只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本不该存在的一个人。
他该做些什么吗?
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西珏想着想着不禁笑了,自己,这不是在杞人忧天吗?
正出着神,背上突然一暖,回头看去,是白虎严肃稚幼的脸庞。
西珏摸了摸背上的貂毛披肩,笑道:“很晚了,去睡吧。”
“皇上还未休息,微臣不敢。”
西珏闭眼,探知周围,确认并未有人偷听后才道:“白虎,你多大了?”见白虎愕然便又问得详细了些,“从你出生算起。”
白虎眨了眨眼睛,低头道:“为虎三百二十一年,为人十二年。”
“三百多年,按理说,你应该可以化身为成年男子的。”
“微臣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化为人形时化作了新生婴儿。”
西珏笑着摸了摸白虎的头发,这样的举动让白虎有些惶恐,身子僵硬,不知进退。
“你听说过苍渊吗?”
“魔界最后一任君主,自然听过。”
西珏看着白虎,最终话题还是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
荷花池里的锦鲤跃出水中,打破了残月的倒影,掀起一层层涟漪。西珏回过身,望着那缓缓平静的水波出神,白虎看着他的背影,抿着嘴,悄声退到暗处。
这一夜,白若没来,西珏独自躺在床上,睡得极早。
由于前一夜的折腾,让他着实累了,这一觉,竟是入梦极快。
梦中,西珏意料之中的再次见到了西夜,依旧仙姿卓约,出尘不染,坐立在静水中央。
西珏心事重重的走到他身边坐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西夜的灵力已经消失在西珏体内,虽然有《帝巫之术》的记忆,可是灵力不足,想要用的透彻却是极难。
没有帮助西夜找回全部记忆,自然也不会得到他毕生灵力。
此时此刻的西夜却没如同西珏这般垂头丧气,脸上的温柔笑意如同暖流,叫人心脾舒畅。
“恢复记忆,急不来。”西夜安慰西珏道。
“我,尽力了。”
“我明白。”
“你应该也知道了,魔君将要现世一事。”
西夜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眸。
“如果魔君现世,一定会生灵涂炭吗?”
“这天下,如果出现了强大到无人阻止的力量时,人们就会畏惧,无论他是邪是正,都无法消除这种恐惧之心。假如这股力量,藏着毁天灭地之心,那便是天下苍生的劫难,生灵涂炭是迟早的事。”
西珏苦笑道:“那可怎么办……”
“顺其自然。”
西珏一愣,他以为西夜会说尽力阻止一类的话。
面对西珏的惊讶。西夜只是含着笑容抬起头看向无边无际的幻境:“很多事情,无需刻意为之,命运也会转动齿轮,让一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西珏笑了,身子一侧,躺在了西夜身边。眸子里映着幻境内无边的白雾,一头短发被这凭空而来的风微微吹动。
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看来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很多事情,会主动找上你的,你顺水推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若是冷心之人,天下兴亡对你而言没有影响,若是热心之人,脚下蝼蚁,你怕都要小心应对。”
“你的记忆呢?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西夜摇头浅笑:“我怎会知道,也顺其自然吧。”
“怕也是只能如此了。”
“你的身体日益衰竭,可有为自己想过后路?”
西珏学着西夜高深莫测的一笑,闭眼轻松道:“顺其自然吧。”
幻境微凉,迷雾环绕,西夜一身白衣仿若这蓝水之上开出的一朵睡莲,清雅脱俗。他垂着眼眸,看着西珏安稳的在身边入睡,浅笑一声,长袖一挥,身前出现一把长琴。
指尖轻挑,让这寂静的幻境响起如溪水般潺潺流淌的琴音。
西珏梦中入梦,纷纷扰扰,走马观灯。
当他再次醒来时,夜还未退得干净,他起身,拿起披风披在身上,推开了房门。
门口守夜的护卫连忙跪地行礼,西珏摆手示意两名护卫起身。
房顶上瓦片声细微响动,西珏抬头一看,白虎从屋顶落下,跪在地上:“皇上。”
“你在屋顶睡的?”
白虎低头默认。
西珏紧了紧肩上的袍子道:“朕没了睡意,叫人掌灯去御书房吧。”
“是。”
御书房内燃起烛火,门外看去,昏黄通明。门口站着八名护卫打着精神,白虎抱着佩剑缓步在门口走来走去。
房内,西珏披着袍子握着毛笔,对着一张白纸发呆。
笔尖沾着墨汁,久到干涸。
他想写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最终还是放下了笔,拿起案子上的一本书,随意翻看起来。
折佩有了实体,无法随时出现在身侧,此时想来,竟有几分落寞。双眸在书上一目十行,竟是没读进去半字。
正郁闷着,门外想起了一抹清凉温润的嗓音,“听闻皇上失眠起身,我便做了些热粥和清淡小菜送来,烦请白护卫通报一声。”
西珏扬声道:“白虎,请邢贵妃入内。”
白虎:“邢贵妃请。”
御书房门打开,邢子天带着一名随从走了进来。西珏放下手中的书,笑道:“朕失眠了,却不想爱妃也失眠了。”
邢子天浅笑着,将白粥与小菜从食盒中拿出,挥退了随从,才道:“臣妃本就少眠。”
御书房的大门再次关上,隔绝了门外夜里的凉气。
西珏拿起瓷勺,喝起了热粥,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好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尝过:“真的是你做的?”
“嗯。”
西珏又喝了一口,吃起了小菜。
邢子天安静的坐在一边,并不言语。
西珏发现,无论与邢子天相识多久,他都有些看不懂这个人,淡漠的不像话,好似任何事都与他无关,他在想什么,他求什么,要什么。西珏完全不知道。
若真是轻薄寡欲的性子,此时又不应该来他面前献媚,这一碗热粥,为的又是什么?
“爱妃可有事要与朕说?”
邢子天摇头。
“那这碗粥?”
“只是臣妃的一点心意,并无他意。”
西珏笑着放下碗,“朕正有些无聊,爱妃若是不累,就陪朕说说话吧。”
“臣妃荣幸。”
西珏站起身,走到邢子天身边的椅子前,缓缓坐下。邢子天俯身,为一旁的炉子加了些炭火,又将水壶放了上去,准备煮茶。
吃了热粥,西珏觉得心里暖暖的,此时身子微微下滑,窝在宽大的檀木椅子中,锦绣的靠垫软硬适中,令他舒服得紧。他眯眼看着邢子天细心煮茶,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清雅的味道。
西珏撑着额头,眼神温柔,问道:“朕想听听爱妃的旧事。”
“皇上指的是那些旧事?”
“入宫前的事。听闻,你入宫以前就已经名满西云,许多达官贵人江湖茗客,都想听一听你的歌喉。”
“人们口口相传,夸大了臣妃而已。”
西珏并不知晓这个时代对于歌是如何评价的,什么样的算是好听,什么样算是普通。不过他听过邢子天唱歌,确实不错,嗓音温婉,细水长流,情感顿挫总是能掀起听歌之人心中的一些往事来。
不过对于从现代而来的西珏来说,这样的嗓音他听过很多,有几个歌手他也是很追崇的。
流行摇滚民谣什么的,他更喜欢中国风,词曲中的韵味,叫他常常不能自拔。
思至此,西珏不禁浅笑道:“朕喜欢一首曲子,不知道爱妃愿不愿意给朕唱来听听。”
“是什么?”
“情定三生。”
邢子天煮茶的手顿了顿,垂眸道:“皇上恕罪,臣妃,并不会。”
“我教你。”
西珏手中捧着邢子天递过来的热茶,开口轻轻唱了起来。折佩的身体,这嗓子没想到竟也是极好。西珏轻轻唱着,歌声婉转在御书房内,更是飘出了门外。
“只为一秒的认真,用尽三世的虔诚,来换刹那的永恒。情定这三生,辗转过离分。岁月的刀刃,雕刻出掌纹……”
邢子天静静的听着,任由手中的茶渐渐凉去。
一首歌唱完,西珏笑看着邢子天,“很简单。对吧?”
邢子天苦笑摇头:“臣妃从未唱过如此曲调,怕是要给臣妃一段时间了。”
西珏:“不急。”
“臣妃没想到,皇上也如此擅歌。”
西珏笑而不语,看向眼前的几扇大门,透过窗纸,可以看见外面渐渐亮起的天空。
“爱妃,朕越来越觉得你很熟悉。”
西珏看向邢子天,眯眼试探道:“我们以前认识,对吗?”
邢子天垂眸:“臣妃入宫前并未见过皇上。”
“真的吗?”
“是。”
西珏放下茶杯,叹道:“是时辰准备上朝了,爱妃去唤宫人们进来吧。”
西云天道三十三年,天下战乱成八国,西云盛世依旧。
西珏每日朝政勤勉,文武丞相权利持恒,西云兵强马壮,固守一方。
临国南云与风昭结盟,环绕西云,但相敬如宾,从未进犯。
大齐好战却不敢与南云再有征战,苗头对向了狼锋国,炎炎夏日却也只是在边境久战不休。
西珏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闷咳不断,夏日里却依然吹不得风,遇见多雨,他便要在床上睡上一整日。有时发病,心痛难忍,花青轩一碗鲜血缓解了痛楚,只是,这血却如同毒瘾一般,深深扎在了西珏心底。
白若忙于国事,虽然每日与西珏相见,但二人独处的时辰却是越来越少了。
西珏不甚在意,至少,二人独处时,舒心暖意便够了。
半年,西珏在这西云皇宫内安安静静的过了半年,宫外的事,除了几国战事,他都少有听闻。
这年八月,盛夏时节。
一个被西珏的遗忘的人再次出现,打破了这层表面的平静。
那夜梦中,此人入梦,西珏看了他许久才想起此人。
一个认识折佩前世的人,无心。
此时眼前的人,披头散发,衣衫随性,坐在烛火下浅笑。
“你的安稳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戏谑的语气,叫西珏眉头紧皱起来。
无心:“我可没吓唬你,此时,你最好快点醒来,不然,没人能救得了你。”
西珏心下一惊,起身问道:“发生了什么?!”
无心飞身到西珏面前,手指点了点西珏的心脏道:“你的灵力没有了,你知道吗?”
“什么?!”
“你的身子坏成这个样子,灵力散去是早晚的事。不过,这不是惨的,更惨的是,殿下发现了你的踪迹,已经来捉你了。”
西珏听不太懂,但也明白眼前的人绝非吓唬自己,“我该如何醒来?!”
无心坏笑着,指了指自己:“我离开你的梦境,你就能醒了。”
西珏恼怒,伸手欲拽无心的衣领,却被后者一个飞身后退闪躲开。
“哈哈哈哈!月华,急什么。见了殿下,好好解释一下,你已经不是月华了,说不定,他会放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