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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妇人之仁 ...


  •   举世何人肯自知,须逢精鉴定妍媸。若教膜母临明镜,也道不劳红粉施。
      ——《闲题》郑谷

      夜凉如水,来娣睡不着,她推开门,花还是花,树还是树,月色依旧,连这庭院都看着熟悉。走在其中,她却像孤魂一样的无依无助,一片树叶飘落肩头,来娣将它捏在手中,松开手指看着它被风轻轻吹落,一滴泪落了下来,不知是为她还是这秋意。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来娣抬起头,只见楚辞坐在房顶,他提起一坛子酒,冲来娣说道:“怎么样,要不要上来跟我喝一杯?”来娣双脚点地,左右借力,腾身跃起,她手抓住房檐翻身而上。楚辞见来娣飞身上来,他喝了一口酒,说道:“看得出来你这几年真是下了不少功夫,能如此算是了不得了。”来娣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有几分得意,“楚大哥见笑了,小妹还不曾谢过楚大哥。”楚辞随手将一坛酒递给她,“谢我什么?”来娣接过来,坐在一旁,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暗道“好酒”。随即小心的抿了一口,皱着眉头说道:“谢楚大哥今日脚下留情,全了小妹体面。”楚辞见她这样,忍不住哈哈一笑,他倒在房顶,说道:“领情就好。”

      来娣盘腿坐在一旁,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酒。楚辞歪头看着她说道,“到底是女人家,喝个酒都这么秀气。”来娣瞟了一眼楚辞,又抬头看看夜空,月如明镜。俯望脚下,四处静寂,听不到一点人声。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夜色孤凄,不由得升起萧瑟之情。她又嗅一嗅空气中的酒香,淡淡说道:“借酒浇愁伤身,我这人惜命,小酌即可。”她话是这么说,却又忍不住饮了一口,“这酒闻着香,喝到嘴里却辛辣呛口。”楚辞叹了口气,来娣不解,“楚大哥这会子叹什么气?”“我是可惜,姑娘若是穿了女装,如今可不正应了景,正好似“花前月下”?”

      说什么花前月下,不过是窃玉偷香。来娣呵呵一笑,索性也躺了下来。“人都说花无百日红,月有阴晴圆缺,如此算来,这‘花前月下’,岂不是要时看时新,每日都是不一样的风景,想来倒是件雅事。”楚辞听了哈哈大笑,“好个时看时新,正中了爷们的心思。姑娘说话倒是痛快,以前没少吃亏吧?”

      来娣听了也不恼,只说道:“我本是就事说事,偏就有人把心思想歪了。”“楚某失言,罚我多饮一杯。”来娣见楚辞“咕嘟咕嘟”喝水似的,忙拦住他,说道:“楚大哥如此喝法真是有失风雅,先前还说什么花前月下,真是辜负了这月色呢。”楚辞问道:“姑娘莫非还要吟诗作对?楚某是粗人,划拳行令倒是好说,这诗词歌赋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

      来娣坐起身,“哪有心情弄那些劳什子。”她挪了挪身子,冲着楚辞说道,“今日我与墨玉谈了片刻。”她见楚辞不答话,只得自顾自的说道:“我本以为自己问心无愧,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什么对不起她,可听了她的遭遇却又于心不忍,再也不敢这般笃定了。思来想去,这世间之事原本就交错在一起,我真不知如何置身事外。我若是不曾做错,却为何又觉得心有亏欠?”

      “错与不错,说着容易,端看是对你还是对她。世事本无尽善尽美,何况人无完人,谁又能真的问心无愧?只不过你问他不问罢了,少了那份心思,自然没有那份愧疚。姑娘可怜她,并不一定是亏欠她,只是姑娘心善,见不得伤心人罢了。”楚辞说到这突然问来娣,“你可是从李四那打听到了什么?”他见来娣不说话,心中已是了然。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话也突然多了起来。“姑娘也不必介怀,你我本就是凡夫俗子,谁不是各怀心思?若是刨根究底,哪个敢说自己未曾犯过一丝错,谁不曾私心作祟呢?当初我在‘葫芦坳’也是好强之心,说来也是私欲,害人害已。我因此事深受打击,对世间之事就冷淡了几分,侠义之心也不复以往。说来我本无意帮你,也不曾帮你,你我当时只不过各行其事,也无恩怨可谈,倒是百里因你之事深感愧疚,你他日见了他,可不要辜负他这份情义。”

      来娣听了楚辞这番话,竟也觉不出他是恨还是怨,他好似在开解他人,却又像在说人都是自私自利。最后又听他说起百里,她不觉心中一动。“来娣自知亏欠师兄,楚大哥即使不说,小妹也已记在心上。只是不知楚大哥可有何打算?”楚辞倒一时不知她问的何事,“什么如何打算?”来娣低头看看楚辞,“就是那恶贼横横,如今咱们寻不着他,难道就这样耗下去?”楚辞见来娣此刻已有几分醉意,脸凑的这么近,印着月光竟能看出面颊上那抹绯红,扪心自问,这来娣也算是个美人,虽不是倾城倾国,如今却也妩媚诱人的很。他暗暗嗅了嗅酒香,美是美,只是这性子却粗鲁莽撞了些,孤男寡女的,她也不知提防他,想来也是个不省心的,可怜了百里!“楚大哥在笑什么?”楚辞忙暗自收敛心神,随后应付道:“姑娘不必担心,他躲他的,楚某身上无事,与他耗个一年半载也无妨。”

      来娣眉头一皱,“楚大哥无事,我却有事不能耽搁,楚大哥既要与他纠缠,明日就让小妹先行离开也罢。”楚辞听了她这话,不由得支起身子,来娣忙向后一躲,却忘了自己并非在平地,她又饮了酒,身行不稳险些摔了,楚辞早有防备,他一把扶住来娣,说道:“姑娘有什么要紧事,竟不能让楚某知道?”

      来娣稳住身形,耸耸肩说道,“也无甚机密之事,说了也无妨。”她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忙伸手掩住,“嗝,呃,年前我随师傅四处游历,一时错过了宿头,受了些风雨,师傅就病倒了。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身上也无多少盘缠,眼看不好,却碰上了善人,她将师傅接到家中,请了大夫诊治,又留我们在家将养数日,这才救了师傅一命。临走之时,主人家又送了上路的盘缠车马。家师平日不愿受人恩惠,如今那主人家有喜事要办,师傅就差我前去,明着送份贺礼,暗着想个法子报恩。如今日子快到了,我这贺礼还不曾取来,你说我急不急?”

      楚辞听来娣一口气说完,他连连点头称是,“应该,应该,确实急上加急。”他伸手拍拍来娣的肩膀,“不如这样,等你男人来了,咱们商量一下,你这样孤身一个上路,我实在放心不下,万一你有什么差错,我怎么跟他交代?”来娣有些迷茫,望着楚辞问道:“什么你男人?你男人是哪个?”楚辞凑到近处说道:“就是你男人,百里。”来娣这才反应过来,她挥手推开楚辞,怒道:“你男人!”楚辞哈哈一笑倒在房上,就见来娣转身就跳了下去,他有心拦,却慢了一步,心说“这么毛躁,可别摔坏了。”只见来娣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像是安然无恙。楚辞又仰头看看天空,明月啊明月,下来与我共饮一杯可好?正是昼短夜长,不知如何消磨!

      来娣身形摇晃,她自知有了醉意,一手抚着头,一手摸索着墙壁,进了屋房门也没关,衣服也不脱,倒头就睡在床上。

      星星围着月亮眨巴眨巴眼睛,风儿吹动花枝,树干上的秋千轻轻摆动,影子在地上飘动,纤细的,粗重的,丛生的,突兀的,各种形状像是有了生命,翩翩起舞,说不出的诡异。一个影子飘进来娣的房门,楚辞飞身而下,静静的跟在后面。只见影子在来娣身上一阵摸索,他站在床头看着昏睡的来娣,不知在想些什么。楚辞在暗影中望着他,见他又悄悄的飘出房外,缓缓关上房门,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楚辞这才走过去试了试来娣的鼻息,还活着。若是墨玉对来娣痛下杀手,他会不会管呢?他与她始终是有段距离,若是救不及,也不怪他不是?人在江湖竟然如此大意?来娣啊来娣,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呢?

      眼见日头升了老高,鸟儿在树上欢唱,来娣还在房中独自昏睡。邻舍的周嫂子抱着孩子来串门,两家人本是常来常往,家里的下人早就见怪不怪,也不把她当个外人,周嫂子只说闲得无事来找王夫人唠嗑,家里人给她指了路,她自己就熟门熟路的就寻了过去,“花儿,花儿,在里面吗?我来找你说说话。”王夫人听出她的声音,忙应道:“是周嫂子吧,快进来坐。”周嫂子挑起帘子推门进了屋,就听王夫人说道:“哎呦,这大小子又胖了,你看这脸红扑扑的,快让我抱抱。”周嫂子将孩子递给王夫人,“来来,你快接着,真这么稀罕,我送给你养得了。”王夫人抱着娃娃亲了两口,说道:“那敢情好,我家狗蛋正缺个就伴的,嫂子既然舍得,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作势要让婆子抱走,周嫂子忙笑着抢过来,“快还我吧,好歹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哪能白给你。我就是舍得,我爷们也舍不得。”俩人混笑了几句,各自坐了,周嫂子喝着茶,瞧了瞧王夫人,王夫人见状忙吩咐贴身的婆子,“也是时候用饭了,你去厨房照看一下,瞧瞧可都弄妥当了。”婆子应声退了出去。

      王夫人心中有些不安,不知周嫂子这次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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