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陆 ...
-
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太湖上蒸腾起浅浅的白雾。
一只黑色的老鹰正立在一艘小船的雨檐上整理羽毛。雨檐下，一头戴斗笠的红衣人手握钓竿静静望着水面。
忽然，红衣人手中的钓竿一抖，钓线在水面飞快划出一道无规则的轨迹。
他用力一拽，一条两尺长的鲢鱼跃出水面掉到船中不住地扑腾。
待他将鱼扔进鱼篓，他才从鹰腿上解下个内有情报的小竹筒。
“还有一日便到此了么？前几年都已经派人将《明律》一条条读给不识字的人听了，居然还有明知故犯的人……”
这时，他腹部突然传出了几声声响。
“——在此之前，早餐就吃粥好了。”
船上备有红泥小炉，只需将米和星虹泉水倒入锅中便可。
待水中已沾上米的颜色，他便将收拾好的鱼肉投入粥中，倒少许黄酒去除腥气。等即将熄火时放入盐巴，一小锅香气扑鼻的鱼肉粥就做好了。
不过，还未等他动筷，粥的香气便引来了个不速之客。
“好香的粥。鱼潜兄，不介意再加一副碗筷吧？”
人未到声先至。裹着红披风的人踏着水波上丛生的芦苇，在那一圈圈荡开的涟漪中落在船上。
“原本以为陆小凤只有手上功夫厉害，没想到鼻子也很灵。”沈渊低头从一旁拿出碗，盛了粥递给陆小凤。
“若不是粥中飘散的酒香，我也不会被引来。”陆小凤摸着他那两撇胡子，笑道。
“我用它也不过是去除鱼腥，倒不如把它送给你品尝。”
沈渊这么说着，弯下腰从一旁将一小坛酒递给陆小凤：“说起来，这酒名为西凤，倒也算与你有缘。”
在陆小凤拍开酒坛封泥时，沈渊突然冷不丁开口问道：“你特地找大通大智问了我的位置，不是单单为了来我这里喝酒的吧？”
陆小凤就着坛口饮了一大口，丢给沈渊一件包裹着的东西。
沈渊打开包裹，低头看了眼之后便迅速抬起头：“这你从哪里弄来的？”
尽管他的眼神仿若利刃一般刺向陆小凤，但陆小凤依旧从容淡定。
“这便是我来找你帮忙的原因了。”
沈渊将东西收进怀里，道：“这个忙我帮了。但在此地我有一件事需要先解决，再过一日我自会去寻你。可好？”
次日，入夜时分，沈渊带人来到河边。
他叫那些人埋伏在芦苇荡中，约定以烟花为号。
大约戌时过半，便见十几艘仅仅船头亮着灯笼的运船无声地从黑暗中出现。
即便是有情报，沈渊也希望能够人赃俱获。所以他仗着自己的轻功可以在水上奔驰，独自一人爬上了其中一艘船。
舱内满是盛有白色晶体的容器，沈渊走上前捻了一小撮舔了舔。
“的确是盐……不过这种成色，如果人吃多了是会生病的。”
他提着沥魂长枪走出船舱，迎着守卫走去。
“你是什么人？”那几人高声喝道，抽出了腰刀。
沈渊面对那寒光闪闪的刀刃并不慌张，他从容地道：“在下沈渊。尔等私贩白盐，该当何罪？若愿束手就擒，或可斟情减轻罪行。”
虽然沈渊如此说，但多少知道一些明律的他们自然对贩私盐是死罪这点心知肚明。与其寄希望于不知是否会实现的减刑，倒不如现在就拼那么一把。
“有可疑人物！”
声音很快就引来了一批彪形大汉，他们手持利刃将沈渊包围了。
“真的不愿放下武器乖乖认罪吗？那么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听见沈渊这么说，那些人对视一眼，立即目露凶光。
“杀！”他们大吼着，举起了利刃。
“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沈渊冷淡地看着他们冲上来，“弯弓北望，血战八方。”
沈渊闪开背后劈来的砍刀，长枪架住正面扎来的分水峨嵋刺。
“咻！”烟花绽放于夜空，一闪即逝的光芒照亮了数艘小船上那全副武装的官兵们迅速接近的身影。
敢于贩运私盐的大都是亡命之徒，他们自然不会轻易让官兵得手。何况比起不过是普通人的官兵，作为身负武艺的江湖人，他们自然有自己的骄傲。
于是，战斗开始了。
上下游均有船横在那里拦住了所有贩私盐船可能的去路，伏击的官兵大多已乘小船登上了私运盐船，只留少部分人留在不远处负责拦截漏网之鱼。
短兵相接，不断有人倒下，船板上蔓延开的血腥气，让人渐渐红了眼。一开始或许还有退缩的，但现在仍旧站立的人就只记得举刀与挥下了。
沈渊登上甲板，在他的背后是由鲜血和尸体铺就的地毯。他所在的这一船的敌人已经基本被清空。
他见其他船上战斗还未结束，而己方已经死伤近一半，便一边用枪把扑过来的仅剩的几个船夫捅穿了脖子，一边扬声道：“陛下有命，所有人等，束手就擒者不杀，负隅顽抗者诛三族！”
在有生的希望时没人会想死，而且还是带着家人一起死——即使他们不知道沈渊是否神通广大到能把他们的家人找出来。
除了几个孤家寡人、真的不怕死的家伙之外，还活着的剩余那些人都投降了。
“什么？你说有人劫了我们的船？谁这么大胆子，居然不给我十二连环坞的面子？”浙江凤尾帮内，鹰眼老七震怒地拍了下黄花梨的桌子。恼怒之中，他的手不自觉带上了内力，把那桌子拍得四分五裂，摆在桌子上的东西也乒乒乓乓地摔了一地。
“据那个逃回来报信的弟兄交代，那个人自称沈渊。”报信者不敢抬头，继续报告着。
“沈渊——”鹰眼老七眯起了眼睛，“既然有人这么不上道，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此时鹰眼老七口中的沈渊正与陆小凤坐在一间茶楼中。
桌上摆着一柄手铳，与桌上一茶一酒一空的杯子格外不搭。
“在茶馆中喝酒，大概只有你陆小凤会这么做。”一个身形肥胖的男子迈着慢吞吞的步子走上楼来。
“朱停，你来晚了。”陆小凤笑着将一颗花生丢进嘴里，伸手将酒壶倾斜，醇香的酒液渐渐将那唯一空着的杯子注满。
朱停坐下来，毫不客气地拿起杯子一口饮尽。
西凤酒那甘醇绵柔的口感让他眯起了眼睛。
陆小凤拿起手铳塞给他：“这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交给我的，鱼潜说这个与朝廷制式很像，但这却是仿制品。”
朱停接过手铳细细打量着，半晌后才道：“这大概是名匠陈绍的作品。你们看，这把手缝隙的地方刻着个兴的篆体字。那个人习惯每次完成作品之后就在不起眼的地方刻上这个字。只不过那个人的作品少，在江湖中少有人注意到这件事。”
“陈绍？就是那个连大通大智都没有多少情报的人？”陆小凤怔了一下，追问。
朱停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那个人贩卖自己的作品时从来都没有出面过，客人上门定制的时候一定会隔着竹帘与陈绍用笔交谈。”
“在哪里能找到他？”
“漠北。”
为了抓住从朱停那得到的线索，沈渊与陆小凤跑到了西北大漠吃沙子。
“再往西走五里就有客栈可以让我们投宿了。”沈渊丢给陆小凤一个水囊，“不知你有没有听过龙门客栈的大名？”
“愿闻其详。”陆小凤初入江湖时，龙门客栈的名字在江湖中就鲜有人知，更别提时隔多年，即便是知情人也都已退出江湖，他自然是没听过的。
“那要从先帝宠爱万贵妃说起……”
就在两人谈着龙门客栈曾经的故事时，龙栈那在飞扬的黄沙中显得有些模糊的建筑已出现在两人眼前。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