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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七节 禁语无声(2) ...

  •   “你说。”

      “若是一旦成亲,就是新缘已结,与前缘莫要再有瓜葛。”九凌霜答,“爱你的妻子,来时的路已断,就不要回头看。九凌霜恨自己选错人,却不后悔爱过她。”

      “我做不到娶她,但我一定会照顾她,直到你接她回山庄,”侯希敏解释,“或者,我为她安排富贵、修养人家婚嫁,你放心去解决你的家务事吧。”

      九凌霜没有出声,这表示她已是默认。看不到侯希敏的表情,那身材伟岸的男人背对着她。持鞭的右手微微一抖,扬鞭重抽,马儿高昂再次嘶鸣,侯希敏踏着烟尘扬长而去。

      九凌霜朝禁语山庄望了一眼,她打算与花锦容同归于尽。

      她先是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山庄,再由密道潜入,然后回了吹荷苑。这一路很平静,看来花锦容还不知道自己逃脱了,并没有怎么设防。只是,几天不回,千言千绪两个丫头已经不知去向,这当然是她意料之中,九凌霜抬眼瞧了瞧这满月楼和自己的厢房。

      入眼的地方,都是刺眼的白绸,看来花锦容已经通告天下,山庄易主了。

      忽然缓慢了情绪,她走到苑中的梅花树下。正直腊月,寒梅粉的太艳,丝丝血红在那梅朵心间。

      想起那一日自己在满月楼上看着花锦容跳出的绝世艳丽之舞,而自己却对那接踵而至的杀意毫无知觉,就不由自嘲自讽。

      九凌霜摸了摸那梅花树枝,潮气湿润着她的手掌,她无奈叹声,“红颜,我便杀了她祭你一生不如愿,再自尽,赔你共赴九泉。”忽听吹荷苑大门吱呀一声,九凌霜连忙身影一闪,躲入阴影中。

      走进来的人是一身白衣的花锦容,花锦容平日爱穿红色,这下为了装作给葛红颜吊丧,穿了个大白,非但不减她艳丽,反倒还映出了一片清纯。当然,九凌霜没有蠢到冲上前去,大喊一声,你穿孝装真好看,而是恨不得将她撕裂成一片片。她双手的指甲立刻就陷入了肉里,咬住了牙齿。内心强烈的恨开始盘升,开始一点点吞噬她的理智,她有些忍不住要动手——可她此刻赤手空拳,本就是回吹荷苑来拿一把剑的,现在——不是时机。

      花锦容关起吹荷苑的深红大门,背靠在门上好一会,低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她朝九凌霜的房里走了去。九凌霜拖着剧痛的右脚,非常小心地不发出声音,凑近窗边去看。

      花锦容坐在梳妆台前,不像舞刀弄剑的纤细食指慢慢地伸出,摸了摸一桌的珠翠——那大多数都是九凌霜买给她的。她拿起一只簪,在头发上比对了片刻,插了上前。然后,她对着镜子瞧了瞧,微微露出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不消片刻,她又淡下了表情,将那簪子取了下来,放回了原处。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白纸,看了看,看了又看,神情一度痴迷,又慢慢清醒。

      然后把那纸重新放了回去。

      九凌霜在门口看不明白。

      “葛红颜,若你不是我的仇人,我们或许能成为很好的知己吧。”花锦容自言自语,她站起身,然后朝内房走了两步,绕过屏风,一手摸上那滑手的绸缎锦被,叹息,“你看我们的命运多么相似啊,都是年纪轻轻,嫁错人。都是心机深沉,百般算计,不服输,也……都是爱上同一个人哪……”

      “葛红颜,我羡慕你。”花锦容哈哈笑了两声,她的声音有点神经质般抽搐,“你霸占了我的家二十多载,我想讨回来,却要被灌上欺师灭祖的罪名。明明是你一手教养了她,说要送给我,你却又先霸占她,留给我花锦容无穷尽的阴影,永远受制你之下。人人都说我毒,葛红颜,我毒得过你吗?”

      “我想你死,好想你死,你现在死了,”花锦容唇边拉出一个残酷意味十足的笑容,“我倒想你活了。倒不如让我天天看你们偷情,也好过我现在孤身一人、举世无亲。”

      窗外雪地冰天,九凌霜长发盖住了脸,叫人瞧不清她的表情。一时间觉得天寒地冻的腊月,也冷不过自己三寸心房。

      花锦容并没有呆太长时候,约莫一刻钟,她起身要走。九凌霜在她离开吹荷苑后,走进了自己的厢房,从后墙上取下了一把宝剑——心,却犹豫了——

      花锦容报仇,父仇子报,是天经地义。那一场仇恨的根源,说到底,是杜怀明色胎祸根,伤害葛红颜,葛红颜当初才有此一举。而这之后,便是冤冤相报,没了止境的循环,才会上演今天这一出戏。

      九凌霜抱着剑,坐在床头。她知道自己又开始怜悯起花锦容了,同情她凄苦的身世,甚至与红颜相似的心境。她痛恨这样心软的自己,就是因为当初这份心软,她才引狼入室,导致了今天的结局。为何还要再犹豫,红颜既已不在,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再留恋的!

      可,一报还一报,冤冤何时了?以杀止杀,终究是错误的方向。

      九凌霜心中挣扎不安,一直等到了夜已完全转成深暮,才扯出布条,将自己的手与宝剑绑在一起,朝大厅的方向,忍着脚骨的剧痛,冲飞了过去。

      “庄主。”

      “讲。”

      “庄主,我们在水牢里找不到少主,也找不到徐师姐。”

      “什么!”花锦容面色一惊,食指一指,大声训斥,“人还能跑?”

      那下人正想再解释,忽地一下,嗖嗖几声连发。大堂烛火顷刻被石子点熄,进入一片黑暗的模式。

      “什么人?快点灯!”花锦容沉声高喝一声。

      下人立刻回答,“庄主,立刻就点灯。”

      不过,这是,有着另外一个冰冷如霜,又气若鬼魅的声音飘了出,那是她花锦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

      右手往前一扬,月光攀上刀锋,花锦容眼前寒光一亮。她瞪大了眼睛,“九凌霜?”

      “我要和你同归于尽!”九凌霜话音一落,已经足下一点,窜身腾飞而出。双手握剑,直往花锦容心窝方向戳去。花锦容立刻粉足一登,在黑暗中,从袖口里抽出问声,拔剑就挡!

      铛!一声巨响,宝剑互相擦出火石般电光。大厅的人本不多,照亮的全是吓傻的脸。

      “打起来啦!打起来啦!”

      “哎呀,是少主啊,老庄主死后就一直都找不到人啊。”
      “哎呀,真的是少主耶。”
      “哇,少主你回来啦?”

      九凌霜退开一步,横剑挡在胸前,一声高喝,“刀剑无眼,这是我与花锦容的对决,闲杂人等全部出去!”

      “哼,”花锦容看着大厅的人开始往外撤离,冷哼一声,轻蔑道,“有本事能从千年铁的脚铐里出来,我还真是小觑了你。”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九凌霜再发一招,她将剑尖从底端往上挑动,再由中间处朝两边分别前后劈开,花锦容巧笑一声,竟接的是得心应手。

      “你就这么点能耐?”花锦容嘲意浓浓,毫不掩饰地讥讽。

      九凌霜不睬,只管用剑招招逼近花锦容。两人渐渐往上打,就打到了葛红颜的灵枢之前,花锦容一掌推开棺材盖,九凌霜骤然看清,才知道花锦容并没有将人焚烧,顿时心头一痛,浑身猛震,颤声而叫:“师傅……”花锦容以为九凌霜精神受创,立刻飞剑而下,几欲将人刺死,谁料九凌霜一个快速回身,先是背靠着灵枢,右手往前一顶,嗡!地一声巨响,又是一招拆尽。

      眼见花锦容跳开步子,九凌霜将视线移向了葛红颜的尸首上,葛红颜自当是死透了,除了化的妆仍旧让她安眠的模样保持着美艳,已经再无生气。九凌霜微微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似乎忍受着极大的苦楚,眼眶一度憋足了红,她浑身止不住地打颤。

      胸口的旧伤处传出熟悉的痛楚,宛若一把尖刀在她毫无防备地时候插了上去,她轻咳了一声,“咳……”,有温热、浓稠的鲜血从她左手指缝里渗了出来。

      “啧啧啧,”花锦容摇头,“骄傲的九凌霜也变成了病痨鬼一个。”毫不留情,她再度刺出电光火石的一剑,快若闪电。九凌霜朝右一闪,岂料自己右脚有重伤,这样的移动无疑是负担,一时间毫无招架之力,顿时身形一慢,那一剑切过她右臂,血肉翻出,染红袖口一片。

      花锦容又摇摇头,无不讽刺,“看到心爱的女人死了,真是伤心欲绝啊。好重情重义啊,九公子。”

      “你……简直是魔鬼。”九凌霜咬着一口血色牙床,当真痛不欲生。她一拍灵枢,飞身上前,长臂一舒,右手持剑再次砍向花锦容,那一剑,已经是第十层的招式——她知道自己的状况恐怕撑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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