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洺周崇光]光》岸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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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你会死吗？崇光九岁那年，一个夏夜，他这样问我。
　　会。我说。
　　我读大学那几年，和崇光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多。每到周末，我会和他待上两个整天。早晨，在他醒来之前，就守在床边，晚上，等他睡熟以后，才离开房间。有时候，他也会爬到我床上，听我讲睡前故事。
　　那我呢？崇光说。
　　他偎在我的颈窝，小小的呼吸吹得我很痒。
　　也会。我笑着回答他。
　　死了之后呢？
　　会变成天空中的星星。
　　那你变一颗离我很近的星星好吗？
　　有多近？我问他。
　　就像现在这么近。他仰起头认真地看着我。
　　我抚摸着他的头发。可是崇光，我们不是同时变星星的，通常，是哥哥先变成星星。
　　那你变一颗很亮的星星好吗？
　　很亮，是多亮？
　　月亮那么亮。
　　我吻了吻他。我说，好的。
　　那一晚，崇光的问题让我失眠了。我想，假如我得了重病，一定要写一本很长的故事书。在我离开他之后，每天只许他看一页，一直看到他长大了。我不会让他知道，世界上再没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他叫哥哥。
　　崇光每一次离开我，是怎样的心情，没有人比我更明白。
　　急救室的灯一直亮到了深夜。新的主治医生接收到了崇光的全部病情，我办完所有的手续，回到急救室外的走廊上。
　　比我弟弟的胃出血更难止住的，是小助理的眼泪，我递给林萧我的手帕，她接过手帕，像个忘了写作业的小学生，低着头站在我面前，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抽泣。
　　今天是崇光专栏催稿日。我答应他，如果他按时交稿，我就去他家，给他收拾屋子，陪他打游戏。等我去了，他又说他有胃癌，以后都不写稿了，我还以为，他又在胡闹……
　　急救室的门开了，病床推出来，我和林萧追了上去。我弟弟躺在上面，像是做着可怕的梦。
　　小时候，每次他做噩梦，只要让他知道我在，他很快就能平静下来。
　　病床已经推到ICU门口，我想去握一下他的手，一下就好，他的主治医生拦住了我。在病房门关上之前，我喊了他的名字。
　　崇光。
　　崇光。
　　崇光，你知道我就在这里吗？
　　凌晨四点的时候，我和林萧站在ICU隔壁的监护室，隔着玻璃望着崇光沉睡的样子，我说林萧你回去吧，这里有我。
　　林萧有点害怕地问我，宫先生，崇光到底得了什么病？
　　胃癌。我说。
　　她呜咽了一声，眼泪又落下来。她说，宫先生，我不走。
　　我说，你先回去，早上九点来替我，崇光醒了，随时通知我。
　　她点了点头，慢慢地走到门口，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住，她说，宫先生……
　　我回头看着她，问她还有什么事。
　　宫先生，你，是不是，喜欢崇光啊？
　　宫先生你是不是喜欢崇光啊，崇光在昏迷之前，叫的是你的名字。
　　所以她才只把电话打给了我。
　　喜欢。我何止喜欢崇光。
　　但是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说，林萧，崇光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