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运转》寒梅独放

14、一只青梅冒出来

　　十来也失眠了，原本为了送货到门不停地重复打电话送件签字的动作已经很累，晚上又陪梵音折腾半宿，回到宿舍的他体力严重透支，全身像是被脱了水似的，关节酸涩没有一点力气，他知道这时候应该多喝淡盐水早点休息，但脑子一刻都停不下来，飞快地分析着刚刚得知的爆炸消息。

　　他需要好好过滤一下赵雪丽说的真实性。

　　回城的路上赵雪丽始终暗暗地盯着他看，出于礼貌他并没有直接表示出不耐烦，只不过尽量将两人的距离加大。总算到了学校，保险起见他还是把赵雪丽送到宿舍楼门口才准备离开，没想到胳膊突然被她抓住，赵雪丽问出的话更是让他愣在了当场，“你是小星哥哥吗？”

　　烦躁地翻个身，像是多年没有润滑过的老机器，每个部位都跟他抗议，不过十来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唯一还正常运转的大脑被三岁以前的记忆填满，那时的他有一个和蔼的母亲跟高大的父亲，那时的他确实被别人昵称为小星。

　　以前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对于亲生父母的印象早已迷糊，隐约只有个大框轮廓，这些东西早随着那场灾难被永久埋在废墟里，反倒是收养他的养父晏城被他牢牢记在了心里，现在他还珍藏着晏城的照片，以往每年每到晏城忌日，孟起都会带着他去扫墓，在他的成长中，两位养父承担的责任更多。

　　如今在孟起跟晏城离去，他早已视梵音与王华为唯一亲人的情况下，突然被人告知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在人世，惊讶、怀疑、抗拒、喜悦、茫然重重情绪纠缠在心里，把原本平静如水的他搅成一团乱麻。

　　亲生母亲吗？

　　原来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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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附近的水吧里，赵雪丽紧张地扶着眼前的果汁杯，始终将视线垂在桌面上，不敢轻易抬头，听到十来的问题也只是简单地嗯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十来没心情注意她到底是局促还是害羞，径自问着问题：“你是隔壁赵叔叔家的小女儿？”

　　赵雪丽红了耳垂，小声地回答：“嗯。”

　　“那么你是怎么获救的？”他听说当时获救的孩子只有他自己，并没有其他人。

　　“我当时不在家。”赵雪丽哽咽起来：“因为哥哥生病，我被送到乡下爷爷奶奶家，很久也不见爸爸妈妈来接我，我问爷爷为什么，他才告诉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以后都要跟着他们生活。”就是那场灾难，让她从幸福的小公主变成了乡下孤女，如果父母哥哥还在，这么多年，她该是多么无忧无虑。

　　赵雪丽的哥哥他是有些印象的，比自己大三岁，小小年纪已经很有担当，如果他还活着，现在肯定是个很好的哥哥，可惜了。看着哭的不能自己的赵雪丽，十来也替她惋惜，如果家人还在，以她这么羞怯的性格，肯定不用出去打工，看昨晚小宝对她的态度，想必她在孟湘那里处境也艰难。

　　不自觉的放缓语气，“别难过了，那些都过去了。”

　　赵雪丽的眼泪掉的更凶，爷爷奶奶很早过世，这个世界她一个亲人都没有，她怕被同学们瞧不起，家里的事从来不敢对人倾诉，多少年来就这么形单影只谨小慎微地生活着。

　　如今终于有人跟她有同一个秘密，过去的那段幸福的日子终于有了具体的影像，心里的担子终于有人共同分担，温柔的十来对她来说更加亲切起来，抽抽噎噎哭了一阵，十来也耐心地给她递纸巾，更让她的心温暖许多，鼓起十二分勇气眼巴巴地看向十来：“我以后能叫你小星哥哥吗？”

　　她红红的眼睛很像小时候，那时她也总是这样跟在他的哥哥身后要求两个人带她一起玩，十来心里一软，“好。”

　　赵雪丽破涕为笑，颇为不好意思地揉揉红肿的双眼，脸颊绯红：“小星哥哥别笑话我爱哭，我就是想起小时候的事难过。”

　　家破人亡，难过的又何止是她一个呢？十来不太自在地换个姿势，躲开赵雪丽害羞带怯的目光，“你昨天说我亲生母亲还在？”

　　“是的。”赵雪丽连连点头：“我记得小时候阿姨到爷爷奶奶家里来过，不过具体说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什么时间？”

　　赵雪丽皱着弯弯的细眉思考片刻，“我只记得是爷爷奶奶告诉我你们出事很久以后，突然有一天村长叔叔带着阿姨到了我们家，阿姨跟爷爷奶奶在屋子里谈了很久，哭着走的。”

　　“她，还好？”

　　赵雪丽为难地咬着下唇摇头：“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阿姨，爷爷奶奶去世后我就回城里念寄宿学校了。”又怕十来失望，想了又想总算有些眉目，表情也生动起来，“不过村长叔叔可能有阿姨的消息，阿姨走的时候给村长叔叔留了一张纸条的。”

　　“哦。”十来心不在焉地点头。

　　“小星哥哥，要不要我问问村长叔叔？”

　　“以后再说吧。”

　　“好吧，等小星哥哥准备好了我再去问。”

　　赵雪丽以为十来近乡情却需要时间，十来想的却是梵音跟王华闹的太僵，现在他是她的唯一依靠，乍听到他亲生母亲还在，以她那爱胡思乱想的大脑估计瞬间就能联想出她被抛弃了，不知道又要在背地里偷偷掉多少眼泪。

　　他怎么遇到这么个丫头呢，十来按按太阳穴，叮嘱赵雪丽：“这个消息请你帮我保密。”

　　“好的。”赵雪丽甜甜一笑，心道小星哥哥的意思是不想让昨天那个孟梵音知道吧，她跟他有一个共同的秘密呢，想到这小脸又红了起来，好奇地问：“小星哥哥，你跟昨天那个孟梵音是很熟吗？”

　　“阿音啊？”十来语气不自觉地亲昵起来，眉目舒展：“从小就看着她调皮捣蛋，是很熟。”

　　“是么。”赵雪丽笑的勉强，“她长得很好看呢。”

　　十来摇头：“就是个娇气又爱哭的捣蛋鬼。”

　　十来的笑容里的宠溺太过刺眼，赵雪丽直觉地不想看到，低下头也难掩失落，“她很厉害的，孟姐跟小宝都喜欢她，看昨天那样，我可能以后都不能去孟姐家上课了。”

　　十来皱眉：“阿音爱胡闹。”有些不好意思梵音抢了赵雪丽的工作机会，建议道：“我认识一家需要一个女辅导老师，你去试试？”

　　“好呀。”赵雪丽心事全无，弯弯的眼睛笑意盈盈，“那为了感谢十来哥哥给我介绍工作，改天我请吃饭。”

　　终于重回宿舍，十来才慢半拍地察觉全身跟散了架似的，但刚刚开始拿到业务，不好随便请假，十来还是强迫自己骑上自行车去了包裹集散中心。大部分快递员都在，合作一阵十来也跟他们熟悉起来，大家一起开开玩笑倒也缓解不少。

　　驮着满满两大包快递回到宿舍，一路成了风景，冯哲宇大呼小叫地挨个收件人看，看到熟悉的名字更是激动，抱着快递袋一顿揉搓：“这不是我最近看上那个班花吗？哎呀，她买的什么？”看样子没人阻止他就要打开一看究竟了。

　　十来肯定不会任他为所欲为，一把夺过来警告他：“要我给你妈打电话说你中暑了么？”

　　“NONONONONO!!!”冯哲宇瞬间老实，他昨天回家一天要被折磨死了好么，跟女神比起来，还是他自己比较重要，不过心里又痒痒，在十来周围磨磨蹭蹭地转圈，看十来将包裹按性别跟楼号分类也凑上去帮忙，“十来，这个件我帮你去送吧。”这样就有机会接触女神了，而且上面手机号码一抄简直不要太方便啊，看十来没有反对，一把抓起包裹就跑，“会女神去喽！”不到一分钟又窜回来，嘴里嚷嚷着：“好险好险，差点裸奔。”

　　翻箱倒柜地翻出自认为最帅的休闲裤穿上，对镜子左右查看几次才出门。不一会带着一脸神秘微笑回来，几个来看热闹的哥们忙采访其感受，他还是那贱贱一笑，“谁送谁知道。”被众人合力暴打一顿，然后任其自生自灭，都火速去十来那里选包裹了。

　　众人生怕失了先机自己的女神包裹被别人拿走，纷纷讨好十来，将自己心仪的名字报上去请十来帮着留件，预计要送满一天的包裹，顷刻间被瓜分干净，看着围着他媚笑的大伙，十来隐隐有种婚姻介绍所的感觉，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兼职快递员，并不承担介绍对象工作好吧？

　　这一天的工作太过轻松，他从头到尾就没出过寝室，再看兴致不减还在他宿舍徘徊的众色狼，十来无奈，“今天谢谢了，晚上我请客吧。”

　　“不不不，晚上我请你！”难得下午还打得头破血流的众人这会众志成城，十来改为双手按太阳穴，“不吃拉倒，那我要去师大了。”

　　冯哲宇被推出来，“十来，今天大伙一番心意你就给个面子呗，再说阿音不是有事吗？”

　　“说了不要叫她阿音！”阿音是他专属称呼。

　　已经了解十来与梵音之间复杂的关系，反正他就把梵音当亲妹子，叫啥都成，“成成成，你小子独占欲太强了，我叫梵音成不？”

　　“哼。”

　　“那你看？”

　　大伙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十来还是不松口， “我先给阿音打个电话再说。”众人趁他去阳台打电话的功夫一顿挤兑，“妻管严啊，没出息啊，不是纯爷们儿啊！”

　　冯哲宇才不能容忍别人诽谤他家梵音妹子，“嗯哼，快递资源啊！”

　　众人消声，合力上前又是一顿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