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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没有一丝风尘味 ...

  •   4 没有一丝风尘味

      藤真一遍遍回想游乐场的吻。如果没有神的挑衅他就决不会吻他,如果他不吻他他就绝没有勇气提出那样的要求。如果那时候不是他,不是这句话,他同花形将始终是两条平行线。

      如果我今晚住在你那里。藤真说着这句话,意识到这与其说是诱惑,不如是一种暗示。只是当时无论他还是他都不敢点破。多年以后他惊觉这句话是那样幼稚那样不成熟,可在当时这竟是习惯了醉生梦死的少年唯一能想到的见证爱情的方法,他慌不择路的想要留在他身边。花形没有耻笑或拒绝他的幼稚,他宽容并且懂得。

      月像是青白色冷硬的女人脸,极不友善地窥视着黑暗庇护下的人们;而黑暗恰恰是何等美好的安全屏障,人类最神圣不可侵犯的秘密统统隐蔽在其中。光线中无以避免地浸了一层湿气,雨雾般地包裹着桌椅,墙壁,床,被单——还有藤真。

      藤真乳白色的皮肤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清爽潮湿的空气里,宛然一幅能够最大限度勾起人类原始欲望的图腾。花形骨质的手指顺着光与影的指引缓缓下滑。时间过得很快,眼神流的很慢。藤真满足地轻叹了一声。

      花形原本以为,做藤真这样职业的人必定深解风情,甚至极有可能掌握些许常人消受不起的小花样。然而此时此刻在这个房间里,他却无法看出藤真同“风尘”有一丝一毫的联系。毫无保留的展现无疑是一种绝对信任和顺从的表示,那种安宁和承受的姿态又让人无意识间升起怜惜的心情。

      藤真完美的身体舒展在清爽的月光下,莹然生辉又无比柔和,没有一点烟火味。花形略带诧异的发觉自己完全有理由相信眼前的人对□□一无所知;而藤真把一切都交给他的在所不惜的信任又令他不知所措。他托起藤真的腰,小心翼翼。

      然后就成就了他终身都难以忘记的夜。

      花形当然不是放浪形骸的人,医生的职业不允许过度糜烂的私生活。同样的,医院数年实习中以男性为主环境的耳闻目睹也不允许他长成一个过度懵懂死板的呆子。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有过几次放纵(这对别人来说很平常的事情在花形看来是应当归为放纵的)。但这次他简直可以说是震惊地发觉他们的节奏竟然如此吻合——如此吻合!

      不是配合,而是吻合,吻合!恍惚间花形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汇来表述,当时无法找到,事后也一样。这是内在的生就的节率,是上天赋予人们相认的标志。任何人在任何场合都无法伪装,无法刻意要求。花形知道藤真也一定察觉到了这种奇妙的融合,他明显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兴奋和一直以来压抑的冲动。他听到他短促,凄厉的释放——不是经过人类理性处理之后的呻吟,而是一种轻声的嚎叫,一种动物本能的,表达“好”这一意义的发泄。

      藤真沐浴在月光里的时候并没有料到会是天翻地覆的结果。他不知道原来不同的两个人可以有如此吻合的内在节率。他的灵魂已经不受拘束地疯狂飞旋出去,仿佛荡漾在千流百川中的绸缎。四肢百骸都充盈起来,随着那一晚旋涡般的光影激荡。就好象暴风雨中溺水的人,痛苦绝望又无比凄美甜蜜。巨浪一个高过一个地袭来,耸起令人目眩的高峰再姗姗退去。藤真咬着他的名字,让他带着自己远走高飞,远走高飞。

      藤真醒来时月亮的光线已经被黑夜吮干了水份,变的干洁幽雅,似乎一个禁欲者。他的赤身裸体被遮盖起来,他调动每个部分感受着被单的柔软。他嗅到身旁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他喜欢这种味道带来的安全感,藤真对自己说——直到那晚的事情过去很久以后藤真才意识到自己喜欢的其实并非味道,而是味道的载体——然而那天枕着花形手臂的藤真的确固执的认为自己首先喜欢的是消毒水的气味。

      有很多个夜晚藤真都会这样子醒过来,看不带一点□□的貌似圣洁的月光。有时候是一个人,大多数时候身边还横着道貌岸然的先生们。不论如何他都只会觉得孤寂。有好几次藤真都恨不得抓出这孤独再狠狠掷回黑暗中去,但最终的行动只是把身子再挪的远些罢了。每到这时候藤真就会觉得心里什么都不剩,没有希望也没有后悔。

      藤真现在醒过来看他最熟悉也最厌恶的月光。因为这样的月光洞悉他的所有肮脏和罪恶,它是这一切不可销毁的见证!只是他不觉得寂寞,而是莫名其妙的害怕。藤真不自觉地把身子向散发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方向挪去,动作轻微的无法觉察。在他不长的生命他第一次感到了相守的渴望。是的,相守,就是永远对这一个人,永远不分开。是的,渴望,就是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心甘情愿想要做到的事情。

      同身边这个人,这个有着冰凉手指和淡淡消毒水味道的医生。是的,就同这个人。

      这种渴望是那样坚定迫切,坚定迫切的令藤真感到慌张无措。他枕在他的手臂上,他很想把头再移一移,但却没有惊醒他的勇气。藤真的眼泪就在这个时候淌下来,被月色镀成了妖魅的银色。他透明的眼泪濡湿了自己的脸颊和花形的皮肤,他就贴在他肩上啜泣,使得他的脸最终滑了下来。藤真赶紧控制住自己,他知道枕巾上的眼泪是不容易干的。

      他没有勇气告诉他他的渴望,藤真绝望又无奈的想。

      神向藤真问起花形是在第二天的咖啡馆,他们面对面坐着好像两个普通人。他们本来就是普通人。

      神说昨天晚上你在他家里?这是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藤真搅着咖啡说嗯。

      神叹口气说我没想到那么快。

      藤真笑笑说我也没想到。

      神说昨晚上过的好吗。

      藤真说你怎么问这种问题。

      神说你脸红什么这又不是第一次。

      藤真狡辩说我没有我没有脸红我又不是第一次。他抬起眼睛对神说话,有点吞吞吐吐。他说神我喜欢他。

      神笑着说我知道你喜欢他。他注意到藤真白皙手指的一丝颤栗。猛然间他明白了藤真“喜欢”的含义。不不,那不是他们应该有的喜欢,那不是属于他们的,那不是他希望藤真懂得的。神的笑容崩溃了,他失声说藤真不可以你不可以那么傻不可以!

      藤真说为什么我不可以你也不是喜欢那个人吗我们在游乐场碰到的那个。

      他用了“我们”这个词,神彻底慌了。

      神飞快地说这不一样你还不明白吗你怎么不明白。你应该有个特殊的人但不是你想的那样。神一口喝尽了他的咖啡。他注视着藤真说我喜欢那个男人但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他带我走。可是你想让他带你走不是吗,这不是我们可以要求的这不是我希望的。

      藤真急白了脸:你胡说我没有想过让他带我走我真的没有。

      神说你有你就是这样想的你瞒不过我。他颤抖着声音说藤真快打消这个念头你别同他在一起了,他绝对不会带你走的你相信我。

      藤真说神你别这样我没想让他带我走。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也许他会呢。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这么说了我也许会答应他的。

      神还要再说,这次是藤真的手机打断他们的谈话。藤真拿起电话走到旁边去听,神恨透了自己。

      下午藤真在医院门口转了很久,他看到花形出院门的路上被许多患者拉住攀谈,花形记得住每一个患者的名字,他把孩子们逗得破涕为笑。直到花形准备上车藤真才故意装作着急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昨天晚上的事使两人微有些尴尬,他们谁都没提那件事。

      藤真说我想抽空来见见你。

      花形问晚上还要去吗?

      藤真点头,其实他这一个下午都在等他,晚上也推了所有邀约。他说那不打扰你我走了。

      花形在背后叫住他,说你不去行吗。

      藤真说不去?

      花形说以后也别去我说过这个职业不适合你。

      这是藤真没有防备却最渴望听到的一句话。他要带他走他愿意带他走!他心底却有个声音尖声警告他说这是不能够的。藤真淡淡的说不去?那你养我?

      花形也没有防备藤真的这个回答。养他?养一个男妓?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事情,这同他神圣的道德观念是何等的背道而驰!他不说话。

      藤真紧张的等他说是,他后悔自己没有立刻答应又不敢改口。他孤注一掷又不愿认输。他把害怕的眼泪拼命强压下去,他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的话,养他当然可以接受。花形刚要承诺,听到藤真的声音:算了吧,你一个月的薪水还不够我一天花的。藤真又恢复到风情万种,再见医生,他说。

      花形看他远去,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漂亮得很普通的男孩能在圈内如此出名。只因他的背影,没有一丝风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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