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
14.
“……这道题目根本就不是这么做的。就算你的小脑袋里空空如也，稍微还有那么点儿智商的人也该知道自己做错了吧，John？”
“闭嘴，Sherlock。”
“说真的，你应该看看我手里这本资料。尽管法语不是你的强项，这么些年以来你也该——”
“Sherlock。”
“我压根都不明白那个蠢笨要死的女教师为什么要给你布置那种作业。浪费时间！你都看不出来吗John？！看看上一次那女人过来时候钉死在父亲身上的眼神！我简直不明白为什么妈咪还允许——”
“……”
“John。”
被喊到名字的人根本就没有回头，只是保持着依靠背后年岁古老的杉木、直接坐在草地上的姿势，眼也不抬的翻过了一页书。
“别装了John。你根本就没在看。——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John！！每一次你都这样！”
“……我哪样？嗯？”浅金色头发的少年啪的一把合上了书，表情空白一片：“我哪样，Sherlock？你说说看我到底怎么样了——你他妈这时候就不该来惹我。离我远点儿，去找安娜玩去吧。”
“你爆了粗口，John？”身量已经抽长的卷发男孩儿抱着胳膊不依不饶的杵在自己哥哥面前，固执的挡住了穿透英伦厚重乌云然后勉强投射下的那么一缕光亮。“说真的，你爆了粗口？我以为只有我会背着妈咪——”
“Shi——Sherlock！！”
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把书本一摔，抬起头来对上了那一双永远晶体剔透的灰蓝色眼睛。
这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争吵，甚至他早在开口说第一句话之前就知道这段胡搅蛮缠的对话到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说真的，有这么个卷发小混蛋在家里还火药味儿十足蓄意挑起战争的时候，很少有人能真的忍住火气而即便是他，——即便他平时甚至连一句狠话都不忍心说，也难以真的忍住不吵起来。但是，不该是这一天。不该是现在。
那个永远都不会把自己观察到的别人的心思真正放在心上的家伙，还颐指气使的扬起了下巴：“要我说，你这样真的没有必要John——”
“操，Sherlock！”
正值青春期的金发少年低低的咆哮了一声，抬腿绊倒了有本事让周围一切都混乱一片的罪魁祸首，左手垫在了自家弟弟向后摔去的后背与地面中间，然后他一个翻身，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对方正毫无章法胡乱挣扎着的双手，稳稳的把Sherlock按在了地上。
“……John。”
在少年勉强抑制着的愤怒喘息声中间，九岁男孩儿清亮并且听起来无比无辜的声音，响了起来。
受到惊吓的雀鸟从灌木丛中扑簌簌的飞了出来，清晨刚刚下过雨的空气里还带着份儿英伦半岛永远不曾缺少过的潮湿。沁凉的温度从草皮里一点点泛出来，他感到那份凉意穿透自己身上的夹克渗进皮肤，只有后背上被兄长稳稳扶着的那一块儿还维持着令人贪婪眷恋的温暖。他始终睁着眼睛，感受着从John身上升腾起来的怒意和无比鲜活的生命力，看着那视线略过自己死死盯着不远处枯木上的一块苔藓，知道他无论怎样都不愿意伤害自己。——无论他做了什么。
他放松下来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倒在草地上，放任四周陷入一片难言的沉默。
“……他又给你寄信了，对吗？今天？”
他兄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晃了晃埋在对方脖颈处的脑袋，像每一个将自己团成一团挤在被窝里、听着那些幼稚的睡前故事沉入睡眠的夜里一样动作自然，而他兄长也理所当然的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John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他话语里的疲倦会这样明显：
“所以你是从妈咪那里取了信才来找我的？在看过信之后？他提到这一点了吗，他，Jim？嗯？让你给我带个口信之类的，算作是生日礼物？”
卷发男孩儿突然不高兴起来，搂着哥哥脖子恶狠狠的抬起了眉毛：“什么——这算什么John？你怎么以为我会忘记你的生日！还非得要Jimmy提醒才——”
“Jimmy？你叫他Jimmy？”
回应他的仅仅是John不敢置信般瞪大的眼睛，——他从那双湛蓝色的瞳眸里看见了自己乱七八糟还掺了几根草叶的卷发的倒影。比他大了五岁的兄长突然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这样做但是我，……我想我还是——我要去找妈咪谈一谈。”
“谈什么，John？”不用去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赌气的，——幼稚的，撅起了嘴，但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和Jimmy通信很有趣，John。他知道很多，尽管被监禁着有很多事儿都不能做，但是他的想法很有趣啊！上一次我们还讨论了一个实验来着，你知道他到最后竟然真的把那实验做成功了吗？通信的次数和字数被限制真是相当令人厌恶的一件事，更别提他还会出卖不少你的笑话给我听。真的假的，John？你刚进学校的时候被女孩子……John？喂，John？”
他恼火起来，伸手推了推之前总是无条件满足自己愿望的哥哥，却被毫不留情的打开了手。John低声呻吟着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左手放在膝盖上握成了拳头。“天啊你们都聊了这么多——？Sherlock！我以为你知道的，他杀了一个人！！Sherlock，Jim Moriaty杀了他的同班同学！而你是提供线索让警方抓住他的那个！你们怎么能就这么——”
“我们从去年就开始通信了John！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明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绝对一点就着的禁区，他还是忍无可忍的叫嚷起来：“你才是不讲理的那个！他很有趣，跟你们这些死板的脑袋都不一样！你不知道他的那些构思有多么——”
“可是他杀了人Sherlock！”
“我也可以！！——如果有人胆敢伤害你的话我也会杀了他的！”
他尖叫着让那句话迸出了舌尖。
世界毫无道理的倾斜了。枯败的枝叶散落在视野里，天空掀开了一个缺口，来自地底的火焰舔舐着甘美的纸页。雀鸟鸣啼，趾高气扬的西风瑟瑟发抖，溪流在他耳朵里咆哮穿过。
他愣愣的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两秒钟，——一个世纪。才意识到是向来疼爱自己的兄长，给了他一拳。
喘着粗气的少年在离他一英尺左右的地方站着，一只手扶着树干好像已无法独自站立，另一只手颤抖着垂在身侧。
John……？
他张了张嘴。以为自己呼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那，那是生命啊，Sherlock。”他的兄长呼吸不过来似的摇着头，向来平稳的声音一瞬间变得破碎而尖利，“那是……活的。活的，——独立的个体。Sher——你不能，你不能就这么处理别人——”
那句话的尾音淹没在一个特别夸张特别戏剧化的颤音里。他觉得他应该先站起来若无其事的耸耸肩膀，嘲笑John既然有这么好的演戏天赋那今年圣诞晚宴的即兴节目就扔给他吧；或者也许他应该偶尔装作一个贴心的弟弟？他该走上前掰开John挡在脸前的手看看John的表情怎样、然后他就能凭借那些从书上学习到的知识，选取出些能够慰藉人心的话语来……可是他不知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透明温热的透镜死死的糊在他眼睛上他没有办法——卷发男孩儿面色茫然的抬手抹了一把脸。这不可能。从他有能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开始，他就再也没不必努力就哭出来过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
“——Johnny？Sherry？你们在吗？”安娜的呼喊声由远而近，踩着草叶走过来的脚步声一点点清晰起来，“夫人叫你们回去，说是家里面来了个新的家庭教师——”
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在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戛然而止。
不知道怎么想的，他突然仰起头来，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安娜，那个新老师叫什么名字？”
“可、可是Sherry——”
“安娜？”
不知所措的女仆绞着手指，目光在两个孩子中间来来回回，最终犹犹豫豫的一咬嘴唇：
“My……Mycroft。”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