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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夜宿x招魂x逝去的流星(下) ...

  •   “我该怎么说你好呢,兄弟,”昏暗的小酒馆内,黑发魔术师安静地抚摸着那只从不离开身边的食蛇鹫,“你是个疯子。”

      “正相反,我是个天才,”金发碧眼的青年微笑着,合上了窗门,“一个人无法完成这条道路,所以,切萨雷·奈特兰德,诚挚邀请最伟大的魔术师,作为我的同伴。”

      “你晓得我是怎么定义同伴的?”

      “我,已经有了将性命交到你手里的觉悟……”青年朝魔术师伸出了手。

      跟我一起,摧毁这腐朽的王国。

      跟我一起,将整个北埃珍踏在脚下。

      跟我一起,书写让凯撒和亚历山大也难以企及辉煌……

      厚重的史书将记录我们的名字,吟游诗人将吟诵我们的篇章……

      听起来真疯狂,不过,还算有趣……

      切萨雷,你这家伙给我记着,要是让我觉得无聊,那可是极大的罪过……

      …………

      …………

      说好了?

      说好了……

      你来当亚瑟王,我来做梅林……

      你来当奥丁,我来做洛基……

      ——记住那过去的日子,我们曾是血肉相连的兄弟;不是给我们两人共饮的蜜酒,你决不会独自把它喝下。

      “你们,”信长放下摸小胡子的手,“怎么觉得像是团长和侠客……”

      “啊……”芬克斯转过头来,坏笑着说,“我说哪来的即视感,不过侠客绝对不会跟团长说什么‘让我觉得无聊是罪过’……”

      “他敢……”玛奇冷冷地说,“除非他这辈子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只有窝金一直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他的好基友信长第一个察觉不对。

      “我在想一个问题,”大块头青年抬起头来,“法兰西斯你到底是男是女?”
      这个问题宛如一颗重磅炸弹,让所有人在瞬间震惊了。的确,要说这人是个身材纤细的美青年当然可以,但如果说是个骨架子偏大,胸部就默认在A罩杯以下的女性,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呃……

      “通常我是这样回答的,”老鬼将手杖在手里打了个转,“你觉得呢?”

      “切……”还以为有什么爆点的众人一起发出失望的叹息。

      “人妖……”

      “我人妖我乐意,你咬我啊……”

      这货……不管脸怎么像库洛洛或者希尔维娜,性格……实在过于欠扁了。

      “于是你们建立了贝斯特拉,接下来怎么了?”富兰克林问,反正难得有故事听,不听白不听。

      “接下来,就是那个样子啰,”法兰西斯没好气地说,“当不成梅林,也只剩下洛基的路,虽然
      没那么惨……”

      背叛你,法兰西斯能得到什么呢,切萨雷?

      钱?我已经够多了。

      名誉和地位?那是你硬塞给我的东西。

      如果为了这些,我不会将我仅剩的生命交付给你。

      你说……我的手段太残酷,我的力量太奇怪,你说我总是随心所欲地做事……可是如果不能和同伴一起,取得想要的东西,开开心心地做自己……

      ……对我来说,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别让我觉得无聊……

      “切萨雷不再那么有趣了,”老鬼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寂寞,“我并不是要他一直跟我在一起,可是,也别把无聊的事情丢给我啊,而且他的口味越来越古怪,居然连国民要拜什么神仙这种事都要管……”

      “同意古希伯来教派传入这边,不是很多人都觉得是功绩嘛……”窝金想了想说,“团长的历史书这么写的,所以,你为什么生气?”

      “功绩你个头,”法兰西斯毫不客气地反驳,“除了赞美神就是赞美神,连大家在床上用什么姿势都管,不愿意信这个的就拉去烧了,他吃饱了撑的,人活着要是不开心,那根本没意思,他自己无聊就算了,凭什么逼迫全体国民跟着一起无聊……”

      “其实后来我也明白了,”法兰西斯黯然地说,“他……是想要当我的团长,但我……”
      臣下将性命托付给君王,然而君王却不会将性命托付给臣下。

      “……我只把他当做歃血为盟的好兄弟,永不背叛的同伴而已。”

      切萨雷和法兰西斯,从一开始,所求的便是全然不同的东西……

      王者想要的是,无以伦比的荣耀,被世人铭记的辉煌,还有那永不磨灭的理想,为此,他可以放弃的东西太多了……真心所爱的女人、抚养他长大的养父、血脉相连的至亲……在失去这一切后,他期望着他的梅林,能始终与他同行,蜜酒共饮。

      魔术师却背向了他。

      “你变无聊了,切萨雷……”

      法兰西斯,王者是挚友,却从不认为,自己的意志该像一位忠臣或者王爵一般,只要提出所谓国家利益,便自动让步。魔术师从来不把王当做是王,也不能理解为何成为王,便可扭曲他人意志,强迫他人接受王认为对的东西而不反抗。

      凭什么……因为他是王?

      “如果想要坚持自我,只要来跟我决个胜负就可以啊——不伤感情的那种,掷硬币我也能够接
      受……”

      “叫你胡乱相信外边人。”玛奇也加入到吐槽大军当中。

      “这根本是一开始就没有说好,”富兰克林认为他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我敢说,你们一开始根本就没规定好作为同伴的权利和义务,很多都是你单方面认为,对方当然能背信弃义——”

      “不,就算说好了,切萨雷也不会改变他的做法……”魔术师笑了,像是在善意地笑着他们的年轻。

      反复无常,对于流星之民来说,那不是女人的专利,而是外面人的专利。

      法兰西斯不是梅林,是洛基……

      那故事可以从很多史书上读到,布兰加诺德亲王在建国之后,和国王嫌隙渐生,原因多种多样,从屠村灭镇、到蓄养娈童,亲王放荡的生活作风,以及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种种异端魔法的行为,极力反对新的宗教政策,最终被降为侯爵,赐领地耶姆特兰。

      连一双儿女都无法理解,为何四五十岁的父亲,终日却像个小孩子一般。就算不为他自己好了,但是……为什么要连他们的脸也一并丢尽?在街头耍把式的亲王,和平民一起在脏兮兮酒馆里喝得醉醺醺的宰相……

      ……真是够了,他们在上流社会圈子里,完全就是各公子淑女的笑柄。

      国王放弃了他最信任的宰相,在很多人来看,那个挥挥手便能将麦饼变成鱼,将清水变成酒,疯疯癫癫的奇怪魔术师终于离开,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白眼狼,小兔崽子……”信长替老鬼不平,“有饭吃、有衣穿,你一不骂人二不打人的,倒反
      过来唧唧歪歪你的事情,生他们还不如生块叉烧……”

      “老人家我很感谢你为我说话,”法兰西斯哭笑不得,“不过,你确定要让你的同伴我家小希娜变成小小兔崽子和小小叉烧?”

      好几个人瞬间脑补了身着兔子服的希尔维娜,然后忍不住大笑出声。

      法兰西斯·冯·布兰加诺德自此离开了王都,隐居于耶姆特兰。在米斯汀湖的阿里奇亚内米群岛上修建了黑色的大宅和直插天穹的卢恩之塔。侯爵宣称,在有生之年,都不会认同国教在耶姆特兰传播。

      “切萨雷活着的时候,我还可以清静度日,”老鬼说,要说没有察觉昔日旧友最终还是保护了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到他儿子就不行了,个死小鬼,把老人家我单枪匹马从敌营里救他出来的事啊,教他读书识字的事啊都给忘到卡丁国去了……”

      那是从切萨雷死去之后才开始发生的事。像洪水一样泛滥开来的流言,盘绕在耶姆特兰上空的怪谈,治下民众隔三差五便发动的所谓“自保起义”……

      和现下相比,十足年轻的法兰西斯也爆发了小孩脾气,不是要推翻我吗,咱们就来比比看,谁先坚持不住……于是干脆大兴土木,连续修建了几十座黑沉沉的建筑,用一道道白银的永恒之门,隔绝掉所有窥视的目光,因新宗教政策受害的人,被他一口气全接受到了耶姆特兰。至于自保起义,魔术师一不备马,二不披甲,就这么一个人,身着长袍立于千军万马之前……

      要是强化系就好了,时常这么想着,那可以大大缩短解决问题的时间。

      只要法兰西斯还活着,国教就别想在耶姆特兰嚣张,这里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因为“思想问题”被送上火刑架。

      “如果指着你的鼻子大骂,这样也可以?”芬克斯问。

      “可以,”老鬼潇洒地坐下,“我保留扇这个家伙耳光的权力……不过不会判他有罪,仅代表我个人表示一下愤慨。”

      “后来呢?”玛奇像所有听故事的孩子一样,问出了这个问题。

      “后来……后来我死了……”

      “喂,说正经的……”

      “你在开玩笑吗?”

      “我真的死了啊,”老鬼哭笑不得,“没有人能活到两百多岁还不死吧……”

      魔术师看着一双儿女的出生和成长,结婚和生育,衰老和死亡,然后这个轮回降临到孙辈们身上。

      不老的容颜,越发深不可测的神秘力量,现在法兰西斯被称为“不死的魔术师”。不知为何本人却不喜欢这个称呼,于是自称“白银与永恒的魔术师”。

      被发现停止呼吸是一个安宁的早上,晨光透过窗户,静静地洒在那位折腾了这个国家两个世纪的洛基身上。那具身体静静躺在某个繁复的魔法阵中央,青春不再,苍老得恐怖,然后在女仆的惊呼声中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说句实话,我觉得你这家伙很特别,”窝金粗声粗气地说,“就算是鬼好了,我从没听说会像你这样……”

      “你见过多少鬼?”法兰西斯反驳问,这下可把大块头青年给问住了。

      “其实我也算特别吧,”魔术师想了想,说道,“毕竟,我不是自然老死也不是病死,更不是被人害的……”

      “那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富兰克林问。

      “自杀,以一般意义而言,或者说……我想到了一个可以永生的办法,想要试着玩玩……但一般人会当做自杀吧。”

      “看这样子就知道,”飞坦接口说,“你失败得够可以的。”

      “我认为我至少成功了一半……至少,我的念永生了……”

      !@#¥%……¥#@#¥%……

      众人陷入了乱码状态。

      “然后呢?你就到处飘着吓唬小孩子?”

      “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我的,”法兰西斯一挥手,“我怀疑除了念能力者用“凝”和非常适合学念的人,根本没人看得见我,而且,我只能出现在有我画像的房间里……”

      “那么,你有被看到过吗?”

      “我家每代几乎都有一两个孩子吧,遇到喜欢的会教给他们念能力……”

      “喜欢的?”玛奇转头,“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的要求很简单,当初两个小兔崽子赶时髦,要我也去写叫做家训的什么东西,写了他们又嫌不够时髦和……恩,用现在时兴的话——冷艳高贵。”没有任何贵族家庭会有仅有一句话,三个词的家训,但法兰西斯不认为自己是贵族,或者不能理解这种身份改变而带来的拿腔作势。

      ——做自己。

      仅此而已。

      “那岂不是你家出一个有天分的小孩你就要教一个?”芬克斯问,布兰加诺德是大家族,如果不仅仅是本家,把分支一起算上,那将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我看看……三百年来也没几个……四个,还有个我想教但是他被送走了的,论关系是你们希娜的表兄,上一个徒弟是蒂雅娜,可惜希娜的天分恐怕比她妈妈要差一些,不然我也会去教她的……”

      “那就是说只有四个人、不、五个人能看见你了?最小的那个是希娜的表兄,这样?”

      “错了……是七、八个,”魔术师翘着二郎腿,“不过实在不讨喜,就没教……”

      “不是吧,你这几乎叫零标准了!”信长实在无法相信,其他人也觉得实在无法理解,到底为什么会有人连“做自己”都无法达成。

      “小希娜的表哥倒是个可爱的孩子,我很中意,但是太小了,我怕开念过早影响他生长发育,”话音未落骤然发现一干人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飞坦身上,而后者的眼神,完完全全就是“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宰掉”,苦笑了一下,说道,“就跟他说了说最基本的一些做法,那孩子叫什么来着,库洛洛还是库拉拉……”

      “啥?!”

      “反正是个挺个性的名字……”法兰西斯总结说,“呃……你们这是?”

      “团长?”

      “啥?!”这回轮到法兰西斯问了。

      玛奇上前一步:“你说的库洛洛,是不是今年大概有十八岁,黑发黑眼,样子长得很像你,额头上有一个黑十字?”

      “没有黑十字,”魔术师斩钉截铁地说,“不过其他的都一样。”

      “……”年轻的蜘蛛们又沉默了。

      “喂,玛奇,还有飞坦,”窝金叫住两个跟随库洛洛时间最长的同伴,“你们说会不会是后来弄的,遇到你们之前?”

      “不能说完全不可能……”飞坦答道。

      “你晓得吗,这个图形的意思?”玛奇坐在老鬼身前,将那个黑十字画给他。

      “我知道……这个代表……都是国教传来时弄的,”法兰西斯向一干年轻的蜘蛛解释说,“这代表‘祸及子孙,绵延七世’,通常是给罪人的后代烙在身上,大概是针对叛国者和谋反者……”

      这样就不好理解了,如果法兰西斯所言非虚,而团长是他货真价实的后裔,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他被打上这种印记。

      “……你能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就凭这么点线索当然不能,”老鬼直截了当地说,“不过,如果你们想听那个小鬼的故事,还是可以的。”

      “作为当事人,我认为虽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房门骤然打开,露出走廊上昏黄的光线和三个细长的人影,“但还是得说……”

      “得说什么,你这小鬼?”

      “我不介意让拉芙给你一枪,真的。”黑发年轻人轻松地笑笑。

      “我一直觉得那个十字非常有型,”法兰西斯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真高兴你把它烙在了额头上,女孩子们会为你发狂的,库拉拉……”

      “是库洛洛,”他淡定地纠正,扫视了一圈屋里已经把下巴掉在脚背上的众蜘蛛,“我的先祖,法兰西斯·冯·布兰加诺德,一向觉得自己的姓不够酷,不过,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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