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时空》石小小

24、第二十四章 赏金猎人

　　白开看上去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他很轻易地相信了风鸿和苏九是两个孩子的叔叔婶婶，也很轻易地相信了那对实际上立刻跑回未来去报案的米氏夫妇是“富有的商人，受不住刺激，唯恐是知道底细的仇家勒索，回家筹钱赎人”。
　　“孩子是在滑入滑梯的那一刻被抱走的。”风鸿道：“我查看了戏台下滑梯边上各处，只有靠近滑梯最高处入口那地方脚印最少，从那块地方一直延伸到戏台外有一道几乎没有脚印的‘路’，干净得很特别……”
　　白开听到此处又钻入戏台下，半晌才出来，愣愣地问道：“干净，为什么？”
　　“搭一个戏台要很多人，所以无可避免地会在土地上留下许多脚印，”苏九打着哈欠，“抱走孩子的人肯定会在地上留下比较大的痕迹，因为孩子可能会挣扎，或者被装进麻袋里拖行，所以他才会小心地将那处脚印用衣裳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抹平，为的是不留下他们作案的痕迹。但他们却没有考虑到在上面多加些脚印，所以弄巧成拙。”
　　如果是时空黑客干的，那么只要开一个暗道就可以将孩子直接抱走，不需要花时间在附近抹脚印。
　　也正因为有那么一条很明显是人为作出来的痕迹，风鸿才能很肯定地认为孩子绝对是人贩子带走的。
　　白开挠着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人贩子一出来就混入人群中溜走，谁知道去了哪里。”
　　这不能怪白开，生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盛世，一个捕快没有多少动脑子的机会。
　　这时，白开身后的土地上一个清晰的大印迹吸引了风鸿的全部注意。
　　苏九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九儿，你还记得刚刚在这个位置发生过什么事么？”风鸿面色凝重。
　　苏九低头一想，道：“有个很胖的人不小心摔进戏台底下，被人踩了几脚，还惨叫了几声整个人缩到里面去……最后还是被好心人搀出来……”
　　白开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而苏九脑海中却清楚地模拟着胖子摔倒的每一个细节——先是臀部着地，接着是背部，然后是脚缩进戏台下的划痕。
　　“按照常理分析，一个大胖子摔倒了，他头一个反应就是挣扎着想起来，而土地上显然没有挣扎过的痕迹。”苏九沉吟着。
　　“不但如此，而且像是他离开有忧一个人摔在同一个位置，从臀、背部重叠着的印迹看，那个人偏瘦。”风鸿闭上了眼，良久才开口道：“人贩子，是团伙。九儿，麻烦你把那个摔倒的胖子的外貌画下来交给白捕头。”
　　苏九点了点头，疾步走向对面饭馆，借了纸笔开始绘图。
　　“你们的意思是，有一个胖子绑架了孩子？”白开已经很努力在听了，显然他还不明白。
　　“不能肯定，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事，因为他是当时唯一跌进戏台下的人。您说，我们该不该找他？”风鸿笑了笑，望向白开的眼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对，应该找！”白开就觉身背后泛起冷汗，风鸿与生俱来的威严不由自主震慑住她，令他不得不听从。
　　风鸿依旧微笑着，问道：“可否麻烦白捕头请守城的士兵留意一下有无进出本城的人带着‘急病需求医’的孩子或是大胖子？”
　　“可……可以……”白开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脚印，绕过戏台向城门方向奔去。
　　“等等！”苏九的声音自白开身后传来，一幅肖像图出现在他面前，“还麻烦白捕头费心寻找画上的这个人。”
　　画上的胖子长得很朴实，浓眉小眼，唇上留着八字胡。
　　白开面上有抹讶然，不知是因为苏九逼真的绘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苏九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对白开道：“拜托了！”
　　“好！白某一定找到此人，找到孩子！”白开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大声道：“请夫人放心！”
　　白开几乎是三步并作一步离开的——终于有事做了，他不能不激动啊！虽然这两个奇怪的“苦主”没有哭天抢地，甚至并不急着找孩子。
　　风鸿望着白开离去的背影不说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傍晚时分，衙门口静悄悄。
　　守城的士兵报告说，之前有三个人带着两位“生病的小公子”出城“求医”。
　　“追！”白开端坐在衙门里，看上去气急败坏。
　　“不用了。”风鸿轻道：“看他们作案的手段极为熟练，所以出了城一定会换马车，找地方躲起来避风头，我们得想起他办法。”　　白开没有追问，看上去已经放弃了理解风鸿深奥的想法。
　　一个胖子被带进衙门。
　　胖子姓姜名威，是长安城里开馒头铺子的，他铺子里做的馒头物美价廉远近闻名，为人也颇为和善。
　　“说！你是怎么把孩子拐走的？！”苏九目露凶光，将姜威逼得不断向后退，退得出了衙门口，还未等他缓过神来，苏九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
　　白开的眼珠子又快掉下来了——他没想到看上去文静柔弱的苏九发起火来这么骇人。
　　“你……你怎么打人？！”姜威战战兢兢地在地上挣扎。
　　“我没打人。”苏九上前就这他的大脚狠狠踩下去，口中嚷嚷：“白捕头和我家老爷都看见了，我没有打你，我是踹你！”
　　姜威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白开看傻了，忘了要阻止。
　　“好了好了，别闹了。”风鸿微笑着上前扶起姜威，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风……风鸿”白开抖着声开了口，风鸿要他直唤其名，但他不习惯，“没必要打他吧？他是个老实的满头铺子掌柜，没做过坏事，前年又死了兄弟……”
　　风鸿望向白开的眼中带着几许玩味，忽指着姜威摔过的地方，开口道：“白捕头请看，这才是身材肥硕的人真正摔倒会留下的印迹。”
　　白开低头瞧着土地上的印迹不说话。
　　“白捕头，你刚才说，他有个兄弟？”风鸿似是不经意地问。
　　白开傻愣愣地接口道：“是啊，前年病死了，我还去瞧过，病得只剩下……”
　　“其实他根本没有死？”苏九恍然大悟。
　　“你兄弟只不过病得瘦掉了一身肥肉，对吧？”风鸿冷道：“他病好后就与你一起做些没本生意对吧？只有这样，你的馒头铺子才会用最好的面粉做馒头，物美价廉，因为你的铺子只是个幌子！”
　　风鸿紧紧盯着姜威，道：“他在戏台下将从台上掉下来的孩子迷晕，捆在自己胸腹处，穿和你一样宽大的袍子遮住孩子，当你摔入戏台下之后，外面接应的人故意踩了你几脚，使你名正言顺地将脚缩进台底，由于有他扶着你，你并未挣扎。你和你兄弟很快对换了位置，外面的人将与你神似的他和孩子接应出去，而你……”
　　“……将你兄弟留下的脚印抹掉，并趁乱从另一头溜走。”苏九轻声接下了风鸿未说完的话。
　　“我没有！你们这是栽赃！”姜威很激动，“如果我留是人贩子的同伙，我早就跑了，怎么会留在长安城？”
　　“对啊对啊！”白开愣愣地点着头，不知风鸿和苏九怎么会有那样离奇古怪的想法。
　　“因为你还有铺子要罩着，因为你根本没有离开的必要，还因为你还得留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例如白捕头听说你在孩子失踪的时候摔倒了，很关心地问你当时在戏台底下看见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见！”姜威尖叫。
　　“就是这句，为了这句话，你才留在这里。”风鸿道：“可惜你们整个计划里不但有一个致命的漏洞，而且你还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说到此处风鸿居然像什么也没说过似地转过身与白开聊天。
　　胖子听风鸿住了口，不禁追问道：“什么漏洞？”
　　风鸿笑了。
　　——一个急于想洗脱嫌疑的无辜之人不会追问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不该辛苦地将你兄弟的脚印抹去，也许是红布下你看不清，那处没有脚印的道是多么清楚地指出你摔的那一跤与人贩子有莫大的关系，你逼得我，不怀疑你也难。”风鸿冷笑着，看了眼身边的白开，忽开口道：“再有，就是你小看了白开。”
　　姜威看着白开越来越严肃的脸，忽然汗如雨下。
　　“身为长安城的总捕头，他一个毫无靠山的年轻人，且掌管着天子脚下的治安，你看看这衙门，县令居然将审一个幼童失踪案的事全权交给他，他并不像你所认为的那么没用！”
　　“啊？”苏九惊讶地端详着白开与一刻钟前截然不同的表情，心说自己也小看了白开。
　　白开的脸色铁青，表情严肃，似乎对于风鸿没打招呼就夸赞他的行为极为不满，他没有再把自己隐藏在那个憨厚直爽的面具后。
　　风鸿很早就在怀疑白开了，当他请求白开吩咐守城士兵注意进出城的人后，白开接过画像，直奔南门而去。
　　长安城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白开为什么只单单通知南门的守城士兵？而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人贩子已出城的消息？
　　这说明白开的分析与风鸿不谋而合，他只是不想公开自己的想法。
　　白开冲风鸿点了点头道：“白也，赏金猎人。”
　　“幸会幸会！”风鸿抱拳施礼。
　　李隆基当前确实是个好皇帝，因为只有在太平盛世，匪盗无踪，赏金猎人才会被迫做捕快吃官粮。
　　白也认真地道：“你们也不是孩子的叔婶。”
　　“对，但我夫人确实是其中一个孩子的远房表姑。”风鸿笑道。
　　这确实是事实，苏九是米浩姨表姐。米家是个血统高贵大家族，只不过因为米浩的父母曾经是家族中人人唾弃的酒鬼，所以无论米浩如何出色他们都与他老死不相往来。那个失踪的孩子，三岁的米遥要认真算起来还算是米浩的堂侄。
　　“我知道赏金猎人的规矩，我不会问。”
　　白也认定了风鸿夫妇是赏金猎人，心想他们与自己这做捕头的各为其主，各领各的赏钱，可以说是互不相干。只要能确定他们不是来坏事的，又何妨多两个聪明人一起破案？
　　苏九张口才要解释，风鸿却拉住了她。
　　当务之急是找孩子，解释没有必要，白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他自一开始对风鸿和苏九的信任就更加难能可贵。
　　——这种信任，风鸿很珍惜。
　　然而他与苏九的身份又怎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对一个唐朝人说，“我是一千多年后来的人。”人家会以为遇上疯子。
　　从白也的理解能力与分析事情的方式来考虑，他们真的只能是米氏夫妇请来的——
　　赏金猎人。

作者有话说

　　秋日对我有意见……
我只不过在扩充我写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