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六夜 魔枪[一] ...
-
对于空明这么快结束战斗回归，诺亚感到有些意外。
感觉到灵体化的英灵在四周飞速兜了个圈，落在自己面前，不发一语捞起他就往远处奔，诺亚在大风凛凛里欲哭无泪。等到终于到了安全点的地方放下他，可怜的少年气都快没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诺亚抬头望向空明开口想说什么，立刻被后面满脸‘你敢再蠢一点吗’的暴戾表情吓了回去。
“再不走我的Master就要死了。”
诺亚顿时心下一跳。
完全忘了卫宫切嗣还潜伏在四周这码事。就像即使知道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还是想不到会如此干错的炸掉他们的房子一样，即使知道那男人就在附近，也还是不知不觉的放松了警惕。暗杀者什么的，太讨厌了。
空明既然现身，那男人理所当然的会在附近搜索其Master。还好藏身的地方距离比较远，一时半会儿没有找到他的所在，否则他很可能早就被无声无息的狙死了。
想到这里，诺亚出了一身冷汗。
因着空明‘视力’的优势和习惯，两人离开仓库街之后便往高处移动。考虑到敏感时间段Master的安全，空明难得放慢了速度。身后的少年用魔术操纵气流努力跟上她，脑子还沉浸在看到的各种壮观景象里。
虽然对空明无顾忌现身于卫宫切嗣面前的举动有些疑问，但怎么看也是利大于弊便释然了，就像远足归来一样，诺亚开心的想想这个又想想那个。
“Archer的宝具真是跟他本人一样……烧钱。而且非常无耻啊，你有没有觉得他……
空明不耐的挥手打断。
“之前说的儿童失踪案不用管了，是Caster。”
“啊，这样啊……”
完全没考虑她在转移话题的可能，诺亚立时严肃起来。
今晚英灵聚集了七位之多，单单少了Caster。
Caster的Master大概也并非出于主动召唤，而是被卷进争战，因此过于籍籍无名。忽略作为魔术师的素质这点，和诺亚的情况差不多。
从卫宫切嗣的角度看，至今Master不明的只有Subverter和Caster。本该和房子一起被炸成碎片的少年的Servant，非Subverter即Caster，卫宫切嗣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已经见过Subverter，只要再见到Caster便可以轻易出诺亚并没有死的结论。
诺亚还不知道的是，此时的Caster大人已经在狂喜的奔向Saber的路上了。
仅仅几个小时前与爱丽斯菲尔周旋的时候，哪里能想到会有如此意外的进展，Lancer和Rider这些情况不明的Servant竟一同现身，局势说变化莫测也不为过。当时所做的‘隐藏’，现在看来几乎是白费功夫。
如果空明不现身，说不定还可拖延一阵子。但空明显然不是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人。
在诺亚惊叹于英雄们的威势、根本没想到其中利害关系的时候，女王不仅异常果断的舍弃了先前的布置主动现身，并且在无数双眼睛的窥视下，毫无顾忌的把宝具『风中迁徙的都城』用最夸张的方式使用到极致，倒像是种示威和表态，给所有人造成了‘不易接近和攻破’的防御印象。
正如每个阵营都对擅长阵地战的Caster报以谨慎探试的态度，所谓大隐于市，比起藏头露尾的遮掩，如此主动透露信息大方现于人前却让人无处下手的方式，显然高杆得多。加上诺亚自己在Master之中毫不显眼的弱鸡形象，形势非常有利，并之接下来的战局走向也清晰起来。
在变幻莫测的战势下，女王一步定局的大气手笔让诺亚倍感轻松。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觉得……”
诺亚兴致勃勃的筹划还没出口，便被飞来一记眼刀戳回嗓子眼，咽了回去。
前方回转的暗沉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简直黑云压顶，诺亚冷汗顿时冒了出来，默默在心里对她的恶劣秉性加了一条‘喜怒无常’。
“你是在让我为你谋略？”空明眯起眼睛，“好大的胆子！”
诺亚被喝得一抖，要跪了。
“区区七人的闹剧……谋略？没见识的蠢货。”
诺亚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包括远坂时臣在内的很多人中枪倒地的景象。
当王的这些混球们，压根没把魔术师寄托生命和理想的圣杯之争放在眼里。
好比Rider的自报家门、强插入别人战局、发表挑衅宣言致使英灵汇聚，征服王的行动显然没有太大的战略意义，更多是享受征服和战斗的乐趣；Archer更不必说，一整个随心所欲的典型，对宝具的肆意使用，草率到要用令咒强制制约。
不论旁人怎么看，在他们眼里，从自身被召唤现世的那一刻起，圣杯就已经是囊中之物，毋庸置疑，连带围绕圣杯的其余人的争斗都不过是助兴节目，自然也不会有半点为争夺圣杯绞尽脑汁尽心尽力的考虑，因此而无所顾忌。
卫宫切嗣是幸运的，遇上Saber那样作风温和、言行自律的王，就算有王所难免的中二，也没有这么不讲道理。在圣杯战争中Saber更多是表现出了骑士的一面，若以空明的角度看，恐怕又要大喷她不君不臣没有王的自觉，但在诺亚眼里，两相比较起来，骑士王是多么的亲民啊……
作为王的Master，远坂时臣和韦伯都反过来被自己过于强势的Servant主导着，无奈的被牵着鼻子走，苦逼的不止诺亚一个。
诺亚所想的精明计算，于空明而言只是一种本能的决断而已。
他可能永远都无法想象，那个东方国度的最上位者，终生浸淫于怎样深沉可怕的勾心斗角，步步为营已经成为了深刻的潜意识，就算是为了自己以后看戏看得舒服点的不负责任的初衷，人家王上没过脑子的戏耍之举，放他这里还要想半天才能条理清晰，少年从心底里开始为自己的智商捉急。
不过说起来……被空明弄消失的那些东西到底去哪儿了？
不会是被她吃掉了吧。诺亚不禁看向她平坦的腹部，有点担忧。就算是与众不同的英灵，吃了那么多刀枪剑戟还吃下了一整个黑漆漆的家伙，会不会闹肚子啊……
——诺亚后来才想通，所谓『风中迁徙的都城』应该是‘转移’，像黑洞一样吞掉魔力体、同时在别处吐出来。至于移去了哪里，恐怕只有始作俑者才清楚。
看了眼前边脚步不停，莫名的好像心情不佳的英灵，诺亚怯怯的开口问道：
“你把Berserker……”大变活人到哪儿去了？
“今晚的余兴节目不是他。”
诺亚顿时睁大眼睛，他果然是蠢货！差点就忘了，Saber可是被Lancer废了一只手，如果不赶紧解决这个隐患，对今后影响巨大。而Lancer只要不死诅咒就难以解除。这时候的Saber阵营会采取的行动，呼之欲出。
………………
…………
陛下用她毒辣的眼光和强盗的手段，抢劫了市中心某座大楼最顶层、占了一整层面积的豪宅，并再次利落敲晕了主人（劫匪本人并没有在作奸犯科的自觉）。
诺亚老老实实做好善后工作，为没有先于空明找到房子主人、以免去他被敲晕的痛苦，而感到有些自责（重点错误）。
房子客厅正对的大楼便是冬木市凯悦酒店。——Lancer及其Master的落脚处。
混战结束后‘看’到他们回到这里，空明便果断选了这处方便观察又舒适的地方，悠闲的守株待兔。
房子的优点当然不是豪华，而是天花板有着非常浪漫的装置，可以像切开的蛋壳一样打开，加之大片取代墙壁的落地窗，视野相当开阔。
在安静了四五个小时后，终于等来了形势变化。
毫无预兆而尖锐刺耳的消防铃，划破夜晚宁静的空气。被火灾警报从睡梦中惊醒的房客们，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有效率的疏导到宽阔而安全的停车场。
空明些微讶异的咦了一声。
诺亚也在疑惑。魔术师自然不喜欢在普通人太多的地方施展魔术，驱散人群之计显见是战斗的前奏。可是对于普通魔术师而言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套用在卫宫切嗣身上便有些违和，毕竟，那可是炸毁公共场合或者炸掉整架客机都毫无顾忌的，臭名昭著的男人。
难道不是卫宫切嗣？不，只能是他。今晚卫宫切嗣会有所动作是很容易得出的结论，静观其变才是人之常情，有人会傻到跳出去自己动手吗？换做Rider也许会，但Rider不是魔术师。
如此大动干戈，反而令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越发昭然若揭。想起那个男人一贯常用的手段，诺亚心惊肉跳又难以置信的盯紧了对面大楼。
没有让人等待太久，微弱到几不可查的爆炸声之后，全高一百五十多米的钢筋混凝土大厦无力倒塌下去。在周围避难人群惊恐的大叫声中，几分钟前还生机勃勃的高层酒店，如同转瞬间垂暮寿终的老人，以一种死寂的姿势被吸入地面一般分崩离析。
这一次卫宫切嗣的表演大手笔而威迫凝重，没有无关人员伤亡也没有对城市过多破坏，看着几近安静的变成废墟的冬木市凯悦酒店，如同他们的房子被炸毁时一样，诺亚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比起之前他那个仓促而简陋的落脚处，大楼里应该有着Lancer的Master精心布置的魔术工房，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说不定整座大楼都做了强化改造。危机重重的堡垒在魔术师眼里宛如精致的艺术品，杀气腾腾却不乏某种神圣的美感。
卫宫切嗣却极其粗暴的毁掉了它，无异于侮辱魔术师的卑劣行为难以被容忍，他那与魔术毫不相关的手段甚至可以说下流。
即使经历与众不同，诺亚接受的也是正统魔术师教育，在这方面的想法相当传统。他对于卫宫切嗣的厌恶未到道德的层面，也并非理性思索的结果，而是好像旁观到下流男人强.暴良家妇女一样，骨鲠在喉。
随之而来的想法便是，换做他定不会如此。情况允许的话先通报姓名打个招呼，怀着敬而重之的心情如同解开衣衫拆封瓦解掉工房壁垒，即使强行突破也会遵循礼仪，不论结果如何，定然双方都能接受并享受。——虽然本质都是想干了人家，但在诺亚看来可有大大不同。
空明当然不这么想，魔术师的尊严那就是个笑话，反正都是干，干得别有民俗风情不是挺好？
“定点……定向……”空明喃喃着确定了专有名词，“定向爆破。以极少的消耗从结构上瓦解高层建筑，难得热兵器也能用得明敏风度。”
诺亚不知道那是什么，对现代技术的科普居然来源于一个古人，他不禁有些惭愧。
“不是从外面炸毁？”
“恰恰相反，是由内至外的彻底破坏，换言之，要潜入你看来危机重重的魔术工房、准确的找到关键支柱及承重墙、不被察觉的安装火药动手脚，你还觉得手段粗暴吗？一个不拘泥于规则、不尊重权威的家伙，哈哈，简直是对制度大统的嘲讽和反叛。”
诺亚咋舌，整个人一时怔怔的，觉得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
毫不关心之后的事态发展，空明显然只对这艺术化的爆破手段感兴趣。饶有兴致的观察了一会儿大楼塌陷的方式，空明收回视线仰靠进沙发，头也没回的对诺亚下了一套圣旨——
“你去睡。”
事实上，诺亚已经超过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即使现在去休息确实是明智的决定，诺亚还是愣愣的在原地杵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从昨天下午开始，局势就一直跌宕起伏越发激烈，现下Lancer的Master生死不明，哪里有时间睡觉啊，猜测到卫宫切嗣会对其下手并目睹状况的人恐怕也不止他们，难说不会有什么后续发展。
况且他们现在的所在并不安全。开放式的房间构造对拥有绝佳‘视力’的英灵而言好极了，但脆弱而融通性太强的空间，显然不适合作为魔术师的落脚处。
然而空明都这样说了就代表没问题，至少应该没有够得上她‘余兴节目’标准的大事件。
布置下简单的结界，在这个众多魔术师的不眠之夜，诺亚竟然就这么安心的洗洗上床了，为了防止神经兴奋难以入眠，还给自己下了个助眠的咒术，昏昏沉沉睡死过去。
少年并没有发现，他对空明的指令已经习惯性的盲目听从，被奴化教育得很彻底。
在诺亚昏天黑地补眠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
言峰绮礼在距离他们几百米外的地方，差点杀死了卫宫切嗣的助手久宇舞弥；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并没有如众人所料找远坂时臣算账，而是跑去了言峰绮礼的房间，打算喝光他的藏酒；言峰璃正召集了Master（的使魔），宣告丧心病狂的冬木市连续杀人案、罪魁祸首被确认是Caster及其Master雨生龙之介，并发出围剿的通告，以追加令咒悬赏。
同样看到了召集信号的空明陛下，压根没有理会。而她的Master还在大睡特睡。
于是诺亚被叫醒的时候，惊悚的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日头偏西，几乎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见鬼，居然给他睡死过去，是不是太放松了点。用最快速度把自己弄利落，诺亚稀里糊涂的跟着空明出门，往郊外方向走。
瞥了眼身后Master满头雾水，想问又不敢问的苦逼小脸，空明大度的开口：
“Lancer。”
Lancer的Master没有死！ 能够在昨晚卫宫切嗣大费周折的强势攻击下保全，身为魔术师优秀得不容置疑。诺亚一时产生了些与有荣焉的情绪。
空明没有说是怎样追查到新的落脚处，诺亚便也没有问，而是眯起眼睛开始设想，换做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要如何保命。
“有件事有必要告诉你——”
赶路中的空明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诺亚疑惑抬头的注视里，慢条斯理的说道：“从离开仓库街就有一只Assassin黏上来了。”
——陛下，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诺亚简直心惊肉跳！立刻把满脑子魔术抛之脑后，他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怎么发现的？”
空明给出了一个非常不靠谱的回答：“女人的直觉。”
“……就这么跟着没问题吗？”
“Assassin的Master叫……”
“言峰绮礼，圣堂教会的代行者，其师是御三家魔术师远坂时臣，远坂的Servant是Archer，路灯一样闪闪发光的……那谁。”诺亚尽职尽责的顺便补全信息点。
空明嗯了一声。
是没问题的意思？诺亚不太确定，转念一想，说不定Assassin有办法听到他们对话，没敢继续追问。
一想到Assassin正在不知名的角落盯着自己，少年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非常想不明白，不说从战略角度看被敌人监视着是多么糟糕的状况，以她傲慢的性格竟然容忍了被监视，而不是想办法甩脱，或者把Assassin找出来干掉。
事实上，监视过空明的人、监视的方式多得罄竹难书，在Assassin鼓足勇气冲上来杀她之前，懒得理会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两人速度飞快的赶到位于郊外的一座废弃工厂，在碰到疑似结界以前停了下来。
距离不算近，诺亚只能用上魔术加强了感官，隐隐听到有人在争吵的声音，又不确定，无论如何都听不清。
英灵的感官自然比人类强大得多，诺亚不清楚空明能否从争吵中听见什么有用的消息，无法从她的神态表情里找出任何端倪，空明的心思难以揣测极了。
只是看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笑盈盈的开口：
“至今为止，你还没有搜集到Lancer的Master的任何情报吧。”
诺亚羞愧得脸上一红。
“我去引开Lancer。”
诺亚的羞愧彻底变成了讶异，完全想不到她会主动请缨，而后他感到一些不安。
空明的能力参数两极分化非常严重，高的很高，低得很低。力量和耐久两项都是最低等级E，显然不适合正面战斗。能够挫败Saber的Lancer战力毋庸置疑，若贸贸然正面对上，实在让人捏把冷汗。
诺亚试探的以‘大幅度使用宝具有所消耗的情况下不宜急于作战’的理由委婉的提出异议。
旁人看来『风中迁徙的都城』好似轻巧的大变活人，作为Master的诺亚却再清楚不过，那是个大消耗的宝具，尤其是挪走Berserker的那一次，魔力耗费巨大。
宝具的主人显然不把这码事列入考虑范畴，对他的进谏，空明只是随意的一挥手。
“Lancer的话无所谓的。”
枪之英灵好像被彻底看低了……
“不必多说。非要我亲自动手的话，这些个Servant里也只有Lancer看得过去了，会是场有趣的战斗。”
……诺亚被她搞糊涂了，只能愣愣看着她灵体化，大大方方冲向废弃工厂。
空明毫不关心丢诺亚一人在这里能否保证安全、能否应付Lancer的Master，她搞定Lancer不就行了。
如果不小心玩死了Lancer，可不关她的事。虽然让Lancer的能力钳制Saber是个不错的想法，但比起计划着怎么拿那个杯子，当然是自己愉快更重要。
每个王都或轻或重有着收藏癖，比起英雄王喜欢收藏宝物，征服王喜欢收藏军队，骑士王喜欢收藏咖喱（喂），这位陛下的喜好可说风流极了，关于她的传说一直是以把男人收进后宫最为著名。
——那可是祸国殃民的美人，没道理不去会一会。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六夜 魔枪[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