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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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本在半月后传书给银时，信上告知他不日便将离开地球前往宇宙经商，让以为他只是戏言的银时吃惊不小。高杉和桂那边，银时没有刻意去打探他们的消息，甚至还有意避开，只大概听了些传言，知道海边一别后，高杉意图重组鬼兵队，桂仍是负责联络各地攘夷志士，然而他们的思想却渐行渐远，再没有走到一路。
外有幕府与天人的打压，内有争执分裂，因为当年他们四人横空出世后稍有起色的攘夷运动再次迅速衰败下去。故而一黑一白的夜叉组合重出江湖，再没有十年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大半时候是银时带着阿黑偷偷摸摸猎杀落单的天人。
有时银时甚至庆幸，那来历诡谲的天道众认为他们的武士之魂随着松阳去世而消亡，不再追杀，才有了他和阿黑现在的生活空间。
一个月，两个月，转眼便又是一年过去。
银时仿佛已经从松阳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阿黑也积少成多，变得越来越平和懂事，银时用自己可怜的算术水平粗略估计了一下，按照他们现在狩猎天人的频率，估计再过上十天半个月，阿黑的的“病”就能好了。
这些日子，银时像是被桂附了身，翻来覆去地琢磨阿黑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宇宙生物？天人？或者还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是人类？
至少阿黑越来越清晰的轮廓让他知道，吉田松阳所谓“魁梧英俊的武士”多半是唬他的，银时偶尔也会产生用双手将阿黑全身上下一寸寸摸过去来找点线索，但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他最好别那么做。
心怀期待，是阿黑教给他的、最好的活法。
然而老天似乎连这么简单微小的愿望也不肯满足他。
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黄昏，银时提着食物回到他与阿黑暂住的破木屋时，看见了他到现在即使在梦中也不敢面对的仇人——
土黄色的斗笠，漆黑的、遮住一半面容的披风，缀着圆环丁玲作响的禅杖。
天道众。
他们呈半包围状封堵了所有能够逃跑的通道，阿黑呆在中央，身上并没有任何绳索铁链束缚，却异常地安静——这种安静还是他一年来教导的结果，银时知道它完全可以单枪匹马逃离，而它现在没有离开，甚至没有和天道众动手。
它在等他回家，记着他说过“阿银不在身边不能随便杀人”的约定。
“坂田银时，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为首者开口道。
这个声音……银时睁大双眼，右手握紧刀柄，先对阿黑唤道：“阿黑，到阿银这边来。”
听见熟悉的声音，阿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完全无视天道众的阻拦，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银时的身后。握住阿黑的手，银时才感觉心里安定了些，冷声问：“你们有何贵干？还是改变主意，现在想要斩草除根了吗？”
“你不必紧张，这次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你。”天道众的声音平淡无波，银时心中警戒更上一层。
“我们为它而来。”天道众的身法并不逊色阿黑多少，紧随而上，将银时和阿黑一同围住，“接近瞬移的特异功能，不死之身，在地球上出现这样的素材真是让我们惊讶。只不过你不在，它不肯乖乖听话，所以只能让你再和我们走一趟了。”
银时额头上落下几滴冷汗来。
瞬移已经成了阿黑的招牌，银时为了低调平常一直对它絮叨要少用些，颇有进步，却还是瞒不住有心人。至于所谓的不死之身，三个月前在逃脱幕府的追杀时，阿黑为了救体力不支的他，被一根长矛捅穿了喉咙。那种与手刃松阳时相似的、崩溃绝望的心情，银时再也不想体会第三次，尽管阿黑过了一晚上就活蹦乱跳的，不过虚惊一场，之后银时也不敢任由它再乱来了。
但是没想到阿黑的奇异之处居然会引来天道众的觊觎。
“坂田银时，跟我们走吧。”天道众的声音仿佛直接侵入到大脑里，如海浪般层层叠叠的和声让银时眼前一阵晕眩。
之前用同伴逼他就范，现在又想用他来逼迫阿黑么？
银时用力晃了晃脑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天道众诡异的精神攻击比武力更难以招架，光是握住刀这个简单的动作就消耗了他大半力气，更别说举刀迎敌。
就这么束手就擒？
绝不！
“阿黑，”银时松开阿黑的手，低声喝道，“你先走！”
阿黑像是愣了愣，没有听话地自己先离开，而是伸手抱住银时的腰，一个用力就把他提起来扛在肩上，朝着屋外狂奔。天道众反应不慢，但他们明显想要活捉阿黑和银时，阻拦时下手有所收敛，对上没章法没分寸的阿黑，竟一时失误让它突围成功。阿黑速度虽然快，毕竟还背着一个银时用不了瞬移，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摆脱身后紧追不舍的天道众。
被阿黑扛着一路颠簸，银时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在翻江倒海，勉强打量四周地形，指示着阿黑向西面那片他们经常一起打猎的树林里去。
进了林子，高高低低的树丛为他们提供了不少遮掩，不用银时再提醒，阿黑变了四五次方向后，总算和追兵拉开了一段暂时安全的距离。
银时正想着该怎么说服阿黑放下自己，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毫无准备地被它摔在地上。
“……阿黑？”
银时站起来，向它走近几步，不防被阿黑举起双手重重地推了一下，“阿黑？！”
阿黑在拒绝他的靠近，意识到这一点的银时在原地愣住。
觉得被他拖累了？也是，在天道众面前，他这个“白夜叉”不过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小人物，它刚才愿意把他捞出包围圈，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吧，银时有些自嘲地想。
他艰难地勾起嘴角，“那么阿黑你一定要跑得远远的，万一被抓到可能会被怪蜀黍解剖的。”
刚说完，银时就看见阿黑有了动作，然而它前进的方向并不是森林深处。
而是回头踏上他们来时的路。
“阿黑！”银时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伸手拉住它的手臂，“往这边才对。”
阿黑挣开他的手，又把他往正确的逃生方向推了推，这次的动作急切中还带着一份温柔，像是在催促他赶紧离去。它见银时沉默下来，又加大力道推了一次，便转身往回走。
布料与灌木摩擦的窸窣声隐隐传来，预示着敌人正在靠近。
“……”看着阿黑的背影，银时半垂着眼眸，突然开口道，“我告诉你阿黑，你如果敢随便做出‘拿自己当诱饵引开敌人’这种煽情的事，阿银我也会自己跳出去让天道众抓起来的！”
阿黑的身影停顿了片刻，继续向前。
心底突然冒出一股莫名的火气来，银时磨着牙，大步追上它，纵身一跃，从背后将阿黑扑倒在地上。感觉到阿黑的手脚在不停地动弹，大概又想把自己甩开，银时想也不想，张口咬住了它的脖子。
顿时，血腥味溢满口腔。
温暖，又带着一点熟悉的味道。
银时双眼发红，仿佛尝到了什么美味一般，咬得越发用力。阿黑吃痛，却怎么也甩不开身上的人肉包袱，只能在地上翻滚着。
一时竟谁也奈何不了谁，银时的脸上、身上都蹭满了泥土草屑，比被追杀时更加狼狈不堪。
天道众杂乱的脚步已经清晰可闻，阿黑终于发了狠，它认真起来，银时根本不是对手，三两下便被甩到一边。
“你别想丢下我！”银时不甘地低吼着，从地上爬起来想再去拦它。
“……活。”
轻飘飘的音节制止了银时的动作。
相识十年，相伴两年，阿黑第一次开了口。
只有这一个字。
银时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是他的幻觉还是事实，没能分辨这声音是他还是她，胸口被阿黑轻轻拍了一下，整个人动弹不得，他张了张嘴，发现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愤怒之余还有几分惶恐，银时只能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阿黑，眼神一会儿凶狠一会儿恳求，不停变换着，希望它能够接收到自己的心情。
阿黑犹豫了一会儿，重新扛起银时，几个起落跳到一课数十米高的大树上，找了个枝繁叶茂的树杈把他放下，直接瞬移离开。
黑夜降临，银时被迫僵硬地抬头望天，只能从细微的声响辨别出阿黑是真的走了，带着天道众一起，直至晨曦初露，再不见踪影。
“……那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不是每一场分别都会痛哭流涕依依不舍的啊喂！就像JJ的坑起码有一半是烂尾一样。”
——某年某月某日，时年二十五岁的万事屋老板坂田银时，醉酒后拉着同样醉醺醺的新八和神乐大讲特讲“高危宠物和主人不得不说的故事”。
只是讲着讲着，鼻涕和眼角的一氧化二氢控制不住地乱流起来。
看，他好好地活到现在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活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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