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楼》逆水寒一

41、与子成说（三）

　　一路上，两人在马车里都默不作声，快到盛京城时，易忌寒突然道：“以后，我到四合楼，会叫人去通知你的。”
　　“我知道，我会等你，不会叫你作难的。”墨颜定了定神，坦然笑道。
　　易忌寒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轻轻的揉着他的发，将他埋到自己的胸口：“墨颜，你若是女子，我便娶了。”
　　“可惜……我不是啊。”墨颜轻轻的说着，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马车缓缓的驶入盛京城，中途易忌寒就先行下了马车，独自往他家的方向去了。

　　盛京城那车夫不熟，墨颜随后也下了车，自己回到秦楚楼。
　　进去时，他也没注意周围变化，到秦楚楼里，才发现楼里冷清的很，大堂竟然只有一个小倌儿。那倌儿年纪小，见到墨颜抽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道：“颜老板，你终于回来啦。”
　　墨颜皱眉，向前走了几步：“无心，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那叫无心的小倌儿眨了眨眼，悠然道：“你不见了好些天，无双担心你出事，就带人去寻你了。剩下的人，都被思尘带出去透风了。”
　　墨颜挑眉：“寻我？透风？你怎么没去？”
　　“我……我脚伤了。”
　　墨颜看了一眼他脚上绑着纱布，抬头竟然发现原本挂在堂前的红牌竟然全都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墨颜半闭着眼睛，咬牙道。
　　无心看着墨颜铁青的脸，捏了把汗，道：“思尘让人在门口架了牌子，暂不接客，还让大伙把牌子摘了。
　　墨颜扶额，叹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也回屋歇着吧。”
　　“嗯，好。”无心抿嘴笑道，然后一瘸一拐的上楼。
　　易忌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步子，突然问道：“你的脚是怎么伤的？”
　　无心随口就回道：“摘牌子的时候，摔的。”他才说完，就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
　　墨颜一副了然的样子，走过去，扶着他上了楼。

　　傍晚时分，秦楚楼里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回来后，见到墨颜都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连番嘘寒问暖。
　　见墨颜没在意他们摘了牌子的事情，大家都舒了口气。

　　可末了，墨颜突然开口道：“好了，我乏了。思尘，你到我房里来一趟。”
　　此言一出，整个一楼大堂顿时鸦雀无声。
　　墨颜没理会堂子里这些人的目瞪口呆，从容不迫的上了楼。
　　裘澜渊看身后一众从犯，瞪着圆溜溜的眼看着自己，忍不住笑道：“怎么，颜老板还能吃了我不成？好了，去弄点吃的，别围在一起。”
　　众人点点头，目送他上了楼。

　　三楼，这会儿可没人敢上去。
　　裘澜渊到了墨颜房间，随手关上门，靠着门，问：“这些天，去哪里了？”
　　张祈凡斜睨着他，漠然道：“被人绑了。”
　　“你也会被人绑了？”
　　“……”房间里死一般沉静，无人响应。
　　“难道是真的？”裘澜渊见他沉默，挑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清风寨，你听说过吗？”张祈凡答非所问。
　　裘澜渊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没听说过，不过一听这名，就是个山贼窝。”
　　“没错，就是山贼窝。这次我就是被绑到那个地方，清风寨就在攀山底镇，离盛京不过几十里的地方。可那寨子，我们却听也未曾听说过。”
　　“呵，这有意思，离盛京这么近的地方，有那么一个山贼窝，居然没人去剿。”
　　“恐怕不是没人去剿，而是不敢剿。”张祈凡冷冷一笑：“清风寨里，人数众多，而且训练有素，个个身手不凡，不似普通的山贼。”
　　裘澜渊见他神色凝重，不由问道：“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张祈凡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半响道：“我记得……当年官府拿我爹用的藉口是杀人越货。事主家里确实死了十数条人命，而且在我爹的房间搜到贼赃，这才身陷囹圄。我爹被指供谋反，是因为……当年在牢里，有人劫狱，且劫狱之人数达百人，杀的官兵也不计其数。……爹被判刑后，那伙劫狱的人从此销声匿迹。我一直在想，当年劫狱的人或许就是杀人越货的真凶。这伙人，杀人不眨眼，栽赃嫁祸后，劫狱再陷我爹于死地……”
　　“你怀疑那件事，和清风寨有关？”
　　张祈凡点点头，又道：“二师兄，我想请你帮我查一查清风寨。”
　　裘澜渊点点头，心中一动，道：“好吧，清风寨我帮你查查看，不过，你怎么会被绑走的？”
　　“喝多了。”
　　“你被绑走的那夜……倒是出了一件事。”裘澜渊意味深长的说了一件事。

　　易忌寒消失了整整三天，再回到家中时，可比他求学归来时热闹多了。
　　易府前堂，易天圣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易忌寒。
　　过了很久，易忌寒的母亲马氏，见儿子一回来，就被丈夫喝令跪到现在，却一句话都不说。
　　马氏看不下去了，假装咳了几声。
　　易忌寒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道：“娘，你没事儿吧？”
　　马氏摇摇头，冲着他眨巴眨巴眼，又咳了几声，问道：“寒儿，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

　　易忌寒抬头，见他爹黑着脸看自己，本想把自己被绑之事说出，又担心他们后怕，也怕他和墨颜之事有变。易忌寒微做思量后，只淡淡的回道：“爹，娘，孩儿只是散心去了。”
　　马氏看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怜惜的叹道：“也是，科举大试将近，你是该出去散散心了。”
　　沉默已久的易天圣听到他们母子旁若无人的对话，气急败坏的呵斥道：“散心？！散心就能一声不吭，说走就走，消失整整三天。易忌寒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为了找你，全府上下不得安宁？连官都报了……”
　　易忌寒充耳不闻，道：“我以后会记得说的。”
　　易天圣一滞，颓败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无可奈何道：“罢了罢了，儿大不由爹。你这次实在太不像话了，这些天，晴儿一直担心你，人家一个千金小姐，为了你，天天往我们府上赶。明日一早就去看看人家，对了，还有他哥哥，最近也一直在找你。”
　　易忌寒蹙眉，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好了，起来吧。”
　　“谢谢，爹。”
　　易天圣叹着气，看着易忌寒站了起来，看到他手上拿着的剑，蓦然问道：“你手上的剑，给我看看。”
　　易忌寒有些莫名的把剑递了过去。
　　易天圣接过剑，就一脸肃穆的打量起来。
　　过了会儿，易天圣问道：“寒儿，你这剑是哪里来的？”
　　“在路上捡的。”
　　“胡说，这剑轻巧易携，使这剑的人定是随身携带。”
　　易忌寒翻个白眼，转身道：“爹你喜欢，就送你好了。”话没说完，人都已经出了大堂。

　　易忌寒回房，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这几天经历过的一切。想的更多的是，和他经历过这一切的人。
　　墨颜于他，易忌寒说不上来是什么感情，可就是有种莫名的情愫一直在心底滋长。

　　盛京有些大户人家，也有人圈养男子的，但都是为人不耻的。
　　李晟予可以背着家里人娶了如期，可如期毕竟是个女子。莫楚风流不羁，流连花丛，男女不忌，可最终，莫楚自己说了，他会娶妻生子。
　　那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