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女战士]明明如月》红荻

1、序章 粉红

　　粉红是种什么颜色？那位后来像童话中的辉夜姬一样返回月宫的女王，曾在地球上告诉我，那是最最浪漫的颜色，甜蜜又纯真，就像少女的美梦。
　　有时我会对着镜子发呆，长长久久地看自己粉红色的长发——或者对着希黛拉发呆，看她和我分毫不差的容颜以及同样粉红色的长发。看着看着我就会想，如果所有人都跟新•银千年的女王陛下一样，认为粉红是那么美好的颜色，那么我与希黛拉的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

　　在我们这一世的最初十几年，我不是云缇丝，我的妹妹也不是希黛拉，没人称我们“梅南特”或是“少巫宫”。别人喊我们“小妖精”，只有太太叫我“玛德琳”，妹妹则是“玛格达”。太太是“真正的”玛德琳和玛格达的母亲——她讲起她的双胞胎女儿时，总爱强调“真正的”。

　　据太太说，“真正的”玛德琳和玛格达是一对漂亮可爱的小毛头，可惜出生的日子不怎么好，因为村里的老神父刚巧在那天病死了。太太和先生——就是太太的丈夫，“真正的”玛德琳和玛格达的父亲——已经给她们想好了名字，却只能等着新神父来给她们正式施洗命名。在新生儿没有圣水庇护的这几天里，“我们的人”偷走了两个宝宝，把我们留在摇篮里顶替。太太和先生发现双胞胎越长越浓密的软绵绵的发丝竟不是他们原先以为的银白，而显出“不正常”的粉红，大吃一惊，随后新神父判定，我们是伪装成人类的换生灵，“真正的”玛德琳和玛格达已被“我们的人”带走了。

　　换生灵，传说是住在山野里的妖精，喜欢用自己的孩子和人类的小孩掉包。先生不愿在家里养育异类的子孙，主张把我们交给神父“处理掉”，可是太太认为，妖精们会有办法知道它们的孩子的情况，如果不善待我们，它们也会对“真正的”玛德琳和玛格达不好。她说服了先生为我们提供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但先生要求她不得把我们放出家门，丢他家的脸。

　　于是我们从小被关在先生和太太的大宅院里，这样的日子倒也不能说很无聊，不出门有不出门的玩法，玛格达总能想出有趣的点子。太太为了不让她“真正的”宝贝女儿受委屈，是决不肯让任何人打骂我们的，她会温柔地告诉我们，有些事为什么要去做，另一些事又为什么不能做。

　　很久以后我听埃利奥斯说，据他所知这个星球上并无换生灵或类似的东西。我不清楚在太太心里有没有那么一个地方，知道她的玛德琳和玛格达近在眼前。

　　在先生和太太家，通常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一起玩，偶尔泰莉莎会加入。泰莉莎是先生的女儿，就是说，她是玛德琳和玛格达的姐姐，但她的母亲不是太太，而是先生的第一个妻子，死得非常早。泰莉莎和我们玩的原因很简单，这个家里没别人肯跟她玩，也没别人可以让她欺负。当然，我们也不会乖乖任她欺负，尤其是妹妹，跟比我们大三岁的泰莉莎打起架来勇猛非凡，不过泰莉莎挨了揍便向先生告状，先生就要关我们禁闭了——这是太太唯一同意他在我们身上使用的惩罚。

　　玛德琳和玛格达十一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乡区又死了个神父，就是那位主张我们是两只妖精的神父，他在去觐见主教的路上坠马摔断了脖子，带来消息的是主教派来接替他的又一个新神父。已经订婚的泰莉莎一边缝着自己的结婚礼服，一边把这件事告诉我们。“你们可要当心，”她的警告里有某种兴灾乐祸的意味，“新来的神父不喜欢长着粉红毛的小妖精，总有一天他会烧死你们！”

　　泰莉莎出嫁后的那个冬天里，教堂失火了，带着仆人们去救火的先生回来，说教堂已无法修缮，必须重建了。从未见过火灾的我和妹妹很好奇，热烈地讨论了一整天。到第二天，家里的仆人看我们的眼神就变得怪怪的，平时给我们送饭的姑娘葛萝亚甚至哭了，求我们别烧了她家。我试图解释，火不可能是我们放的，因为我们连门也没出过，根本不知道教堂在哪，但是葛萝亚不听，只是一直哭一直哀求。

　　“够了！”终于，妹妹不耐烦地吼起来，“我没放过火！可你再哭下去，我会乐意学的！等我学会了放火，第一个就烧你家！”她这句话奏效了——葛萝亚果然不再哭求；但这话也惹了祸——葛萝亚晕倒了，她被家人接回去两天后，神父领着一群村民上门来找先生，目的明确：他要我们，要把我们带走烧死。

　　被神父从先生和太太的宅院大门扯出来时，我想到了泰莉莎。远嫁的她应该不会很快得知她的预言成真了。我无从猜测她对此可能会有什么感想，我们打过架，用我们以为最恶毒的话骂过对方，但也有玩得还算开心的时光。她真会兴灾乐祸么？也可能不会？我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