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争锋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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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夜，眠梦中的世界，银装素裹，苍茫无垠。
穆梓初在梦境里看见自己匍卧在皑皑雪原之上，紫袍染红，墨发飞乱，沾染鲜血的手紧攥着一枝含苞欲放的并蒂雪莲。渗血的嘴角，扯起一个安心的弧度。这一笑，几乎能够融暖整一座千年雪峰。
“算你狠！”不远处，已是遍体鳞伤的三头兽咆怒而啸，“你这个疯子！竟对自己下得去狠心。你就这么不怕死？”回想之前那一招绝杀，它不由胆颤心惊。这个人，为了一株死物，竟不惜与自己同归于尽。
“我连活着都不怕，还怕死？”穆梓初嗤笑过后，拼尽仅剩的念力，挥出乾坤一掌，忿然怒嗷的三头兽顷刻之间化灰散形，空余一堆粉末。“我容不得任何能够害他性命的威胁存在。你，只有死！”
“啪啪啪”，三声短促地击掌，清脆的回音震诧了仍匍匐在地的穆梓初。
“好一个狠辣果决的穆梓初！”男子一袭灰衫，踱步而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笑得一脸玩味。“都说你冷心无情，依我看，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为情所困。而且，倒是比那些满口仁义的人，更为痴情。”
“枉我两世为人，却依旧不懂识人。”穆梓初继而嘲讽道：“做一个整日劈柴做饭的哑巴，实属不易。真不知，我何德何能，竟值得让你们如此费尽心思。”
“值得。”灰衫男子答得一派从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一星半点的冷嘲热讽。他径自蹲下身，用力撬开穆梓初捏握成拳的五指，不费吹灰之力地夺走了并蒂雪莲。
“没有你，我们对这株生长在极寒之地的雪莲，根本无从下手。你精通医理，又身怀绝技，必能掐准时机，摘夺雪莲。不然，光是应付那三头神兽，必得折损大半人力。”男子脸上的神情如赏掌中花一般，赏心悦目后，噙笑道：“此雪莲，千年一遇，解百毒，治奇症。只要还剩一口气，都能靠它活过来。”
复又怜悯地看了一眼形同蝼蚁的穆梓初，“怪只怪你用情至深，怪就怪你夺了主上的心爱之人。”
因激战而掏空的身体，萧萧瑟瑟。深知大限将至的穆梓初早已抛却生死离恨，奈何，此生在乎过的人，她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撒手人寰。
眼睁睁地看着得手的雪莲拱手于人，穆梓初的心里不是不恨，只是，恨又能如何？到时，逼急了他们，反倒对阿辙不利。思量到此，她安下心，换上失败者的恳求之色，哀求道：“救他。只要能救他，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灰衫男子凑近了，才听清穆梓初的话。讶然的目光投向她，苍白的脸色，希冀的神情，这一切，不为自己，只为一个有负于她的男人。这一刻，男子恍惚游思，他忽然猜不懂，她的想法。明知背叛，却还甘愿为他赴汤蹈火。
“当然会救他。”一道娇嫩的声音仿若穿越千年时空，与穆梓初不期而遇。
与此同时，一直如空气般透明存在的穆梓初因这一声娇呵，犹被五雷轰顶。待她正要循声而望，一股极强的外力拖拽着她，强制离开了那个梦靥。
穆梓初惊醒的时候，燃烛一点豆瓣黄晕，床沿边却是坐着双目紧闭，面色异常的艾香。
“艾香，你怎么在这里？”穆梓初出声问道。或许是醒转之故，原本清朗的声线略微低哑，有点点疑似魅惑的邪音。
闻见声响的艾香，本就异色的面孔，“唰”的布满深浅不一的红晕，讷讷开口：“艾香是来替殿下织梦的。”
一句话，石破天惊。穆梓初不可思议地直视着眼前的艾香，眼里除却震惊，自然见不到其他。
于是，艾香这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尽管羞答答地开得让人移不开眼，却也入不了穆梓初的眼。
“织梦？究竟是何意？”急切之下，穆梓初紧紧抓住了艾香的一截皓腕，星眸闪烁。她本就不在意男女之防，事实上，自己也是女子。这一切的自然而然，却让艾香坐立难安，羞红了半边红妆。
“这次毒发，虽然险些丧命，却也让艾香应祸得福。相传，血族女子，天赋异禀，各有所长。之前，艾香也一直在摸索，究竟自己擅长的是何种异能。只不过，每次皆是徒劳无获。”断断续续地话语，虽有些词不达意，却也不难听出，艾香终于挖掘了自己的潜能。只不过，异能万象，而她所承袭的异能，是能够在梦域里，所向披靡。
“你能看到我的梦？你能让那些蛰伏的梦，全都串联起来？你能让我将以前的事情统统记起？”此时的穆梓初，俨然像个索取安全感的小孩。她激动，是因为她太想知道那些过去。似乎，那并不是属于别人的过去，而真正是自己丢失的记忆。
就因为梦境里的她，说过一句“两世为人”，她有理由相信，自己早已入了时空的局。
“殿下，你冷静点。你一下子问艾香这么多问题，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艾香看着眼前难得失态的穆梓初，心里忽然起了一丝疼惜。
她其实并不能预见梦境，即使在织梦的时候，她也只能看到那些个奇奇怪怪的大小圆晕。唯一的差别在于有些梦是彩色的，也许，那代表着甜蜜温馨。有些梦是灰色的，或许，这就是梦的主人圈禁的记忆。当然，也有黑似无底洞的梦靥，那大概就是每个人心底的魔障吧。
“能不能让殿下记起从前的事情，这还是要取决殿下自己。”艾香左右寻思着挑拣了一个问题，先作出回答。
“可是，我真的记不得。”穆梓初搜刮着脑袋里残余的记忆片段，依旧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而每每想到关键之处，心口就会如碎石针扎一般，阵痛难忍。
“殿下，不如你先放松，再试着睡着。”看了一眼面露不惑的穆梓初，接着说道：“艾香虽然初涉梦靥，但也略有小成。方才殿下梦中所见，均是艾香拼接而起。只不过，殿下后来神思激荡，脱离了艾香的掌控范围，于是，殿下就醒了。”
穆梓初了然，的确，在听到那人的声音后，她止不住翻腾叫嚣的情绪，这种震撼，不是一般的震撼。
“好。我试着沉睡。”穆梓初终究点头允之。没有什么比真相更吸引她。
“殿下，切记，万不可动怒。”艾香愁苦地看着她，仍不放心地再作补充：“七情六欲本就不该是修行人该有之物。殿下，不管你将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要明白，那些都已尘埃落定。追悔莫及，动怒无用。”
“这一病，你倒是比谁都清醒了。”穆梓初淡然一笑，她明白，或许艾香是想提醒她，织梦，并不简单。入梦，也有危险。
“殿下，我们开始吧。”此时的艾香，正经地就像一个掌控世界的魔法师。不错，她骄傲而神圣地掌控着另一个神秘世界。
不知多久，穆梓初再次出现在茫茫雪域上空之时，那名灰衫男子已是恭谨地退至后来出现的女子身后，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可仔细看，不得不佩服，他一直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呈保护者的姿态，护那人周全。
“亚斐，这次任务，你完成得相当不错。本尊说过，谁能让我满意，我自会让他满意。”女子巧笑嫣兮间，已站定在仍倒在血泊中的穆梓初跟前，眼里充斥着狠戾，以及无所畏惧的不屑。
“穆梓初，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女子嗤笑一声，续道：“可还满意我的出场？我说过，下一世，我们别再是姐妹，可好巧不巧，偏偏上天让我们世代为仇。”
“穆绒晴，果真是你。”穆梓初别过脑袋，似是不愿意多看她一眼。“我早该想到，能屡次毁我计划，却还不露端倪者，也只有你了。”
“啧啧啧，我该将这句话，当作是你对我的夸奖吗？”穆绒晴轻掩嘴角，眼角眉梢尽含着一丝妩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从前我不懂，直至方才，我总算是参透里间各种玄机。”回转过头，穆梓初意有所指道：“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像你这样厚尺度的。”
穆绒晴闻言，怒火中烧，咬牙恨道：“穆梓初，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你还逞口舌之快，等下了地府，和阎王判官斗嘴皮子去吧。”
“亚斐，还不动手结果了她。”一颗炸弹，一旦引线被点燃，就总有爆发的一刻。穆绒晴的着火点，显然已让穆梓初引燃。
“主上，你不是常说，击垮一个人，不在于□□上的折磨，而是精神上的打击吗？”亚斐低埋着头，额前的刘海恰好遮去了他眼底的情绪。
穆绒晴转过身，久久凝视着亚斐，忽然忍俊不禁道：“亚斐，我一直当你是个闷葫芦。没想到，你竟是深得我心。没错，让她就这么死了，反倒是给了她解脱。”
接着，她又踱到穆梓初眼前，满脸春风得意的表情，写满了嘲弄的姿态。“穆梓初，想知道宇文辙是怎么中得蛊毒吗？”
苍凉空旷的雪原，除了卷卷寒风，并没有任何回答。穆绒晴心中窝火，也不在乎眼前半死不活的人是否听到她的话，只管自己接着往下说。
“蚀心蛊的宿主，原本是我。这蛊毒之所以能够转移到宇文辙身上，无非就是因为，他已经是我的男人了。
哈哈哈。穆梓初，想不到吧，你心心念念要救的情郎，早已背弃了你。可你呢，愚蠢地在这里耗尽自己的生命，不过是求一株解毒的雪莲。
我该怎么说？谢谢你，成全了我们。还是，谢谢你，救了我的男人？总而言之，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一口气发泄完所有的怨愤，穆绒晴甩袖离去。末了，却对依旧杵在原地的亚斐发号施令道：“给我杀了她，永绝后患。”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争锋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