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梦里寻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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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羞怯娇软的声音亘穿层层叠叠的回忆，宇文辙惊剔地收起红豆手串，起身离座。
书房外，女子粉妆素颜，静悄而立。雾水覆朦的大眼，楚楚伊人。
“晴儿，酉时，我们须得进宫一趟。”温文有礼的神态衬得宇文辙更显脱俗出尘。
“太子哥哥久病初愈将将不过三日，进宫面圣之事大可暂缓。”晴儿见宇文辙面露迟疑，移步上前轻言：“又或者，今日便由晴儿代太子哥哥觐见陛下，也好解陛下担忧之心。”
宇文辙听得晴儿所言，倒也觉着身体渐有疲累，力不从心地道：“如此，便辛苦晴儿了。”
“太子哥哥，晴儿既是血族钦定的圣女，此生，就是你的妻。你我之间，又何须这般多礼。”细细的娇语，脉脉柔情。白皙的粉颊上两抹飞红，欲语还休。
“晴儿，酉时将至，你且先回房梳洗，我会让亚斐备好轿辇，同你随行。”宇文辙不自然地撇转过脸，不敢直视那双饱含情深的眼。
当他从鬼门关前兜转回生后，心中盛满的，仍然只有那个令他心心念念六年之久，偶尔可爱，偶尔倔强，偶尔又装作清冷的阿梓丫头。
可是……
“太子哥哥，你也别在书房待得太久，晴儿人轻言微，太子哥哥未必记往心里。只不过，好生休养，切勿操劳，乃是岑太医的遵嘱。”晴儿知晓宇文辙还是不愿与自己有过多的接触，心生怒意，面上却仍戴着关切的面具，娴熟地扮着她目前的角色，乐此不疲。
“太子哥哥身系天下苍生，就当是为百姓黎民着想，也该顾及自己的身体。晴儿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尽了，便先回屋去了。”
宇文辙望着晴儿渐远的身影，双唇翕动，却是无声呢喃。
转角的墙垣处，突然停伫的莲步，灵活敏捷。柔弱无骨的姿态犹如金蝉的外壳，瞬间脱落。
云雾缭绕的凝眸，恨恨地注视着依旧站在原地，未曾离去的宇文辙。贝齿反复蹂躏着那一片水灵娇嫩的薄唇，艳红的像是硬生生抹上了一层口脂。
粒粒红豆成珠串，宇文辙如同抚摸绝世珍宝般地呵护轻怜，仅仅只是真情流露，但映在有心人的眼底，却刺目地反射出一道狠绝。
酉时，玉辇横抬，稳稳离府。
“亚斐，你倒是越来越懂得自作主张了。”淡漠的声音夹杂着些许阴阳怪调的不悦，随着锦帘似有若无的掀撩，传进亚斐的耳朵。
“亚斐惶恐，不知圣女何意。”若不是轿辇还需继续前行，亚斐怕是早已匍匐跪地。
“哼。”晴儿阴柔怪腔地嗤鼻一声，继而懒散的说道：“肇雪峰，穆梓初一事。可知，你错在何处？”
果然，还是瞒不过。虽然，他也不曾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却不想，这一天竟是来得如此之快。
“亚斐有负圣女所托，万死难辞其咎。”说完，便欲跪膝叩首。
“万死难辞其咎，的确啊，就算你磕破了脑门，跪僵了膝盖，也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晴儿余怒未消，较之先前，却收敛了许多。
亚斐闻言，一时矛盾于跪与不跪之间，古铜色的肌理，隐隐灼灼泛起躁红。
“莫再行那一套虚礼。我要的是穆梓初的命，不是你的破头烂膝。”间歇停顿处，绵延的呼吸极力压制着波涌的情绪，几番缓和，稳了声音说道：“我手下的探子回报，清波镇古岳楼里，有个侍酒的丫头疑似上官将军的遗孤。”
“可需禀报太子爷？”亚斐见晴儿没再多言，谨慎地问了一句。
“大可不必，太子爷奇毒才解不久，诸事不宜操累。何况，乱臣贼子，格杀勿论就是，禀报不过多此一举。”轿内的晴儿，十指微而卷曲，漫不经心似的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亚斐明白。”
“这是最后一次给你证明自己忠诚与否的机会，莫再让我失望了去。”约摸进了宫门，晴儿一改阴沉的面容，正襟危坐于轿内，眼底却是浮现几许哀戚。
且说，穆梓初离开垄寰宫后，径自向着菡萏宫行去。不想，却见那片翠林深处，一点绛红，倚竹梦尝。
穆梓初蹑足入林，仍是惊扰了女子的清思。
“殿下。”梦尝收拢了面上的忧愁，淡宁地启口。
“我正想着去菡萏宫寻你，岂料，竟在此处得遇。”穆梓初凤眸微敛，她从来未曾明了，何为眼缘，直至遇见梦尝。
尽管那张半人半鬼的面庞，让多数人望而生畏，止步怯行。可在她眼里，却平白生出莫名的亲近之感。
“多亏得这一身绛色红妆，引人注目。如若不然，我怕是吃定一回闭门羹了。”穆梓初打量着今日的梦尝，倒是别有一番雨媚云娇的姿韵。
“殿下倘若有要事与梦尝相谈，大可派人通传一声，又何须殿下亲临菡萏。”梦尝抬起一脸不惑，直觉眼前之人已非昔日殿下。怎奈，真真确确长着殿下的模样，毫无破绽。
“想来，便就来了。”穆梓初不置可否，捏指掐诀，金紫光晕团团拢成一汪池水，影影绰绰。
古琴冲破似波水涟漪的光晕，犹如贞烈圣洁的女子，沐濯璀耀。
鬼魅的半颜，随着旷世魔琴隐现，凸显狰狞。天魔琴，圣与魔的交融，恰与梦尝那一张人鬼相契的残颜，遥相辉映。
穆梓初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着梦尝脚下的踟蹰，彻悟果断。
“殿下。”梦尝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回眸凝睇着穆梓初，面上闪过无可言状的激动。波澜起伏的心境，让她惊慌失措。好像从她记事以来，这般剧烈的情绪，几乎是少之又少。
“天魔琴，遇妖降妖，遇魔弑魔。”穆梓初笑眼千千地说：“袖琴赠佳人，才不负旷古绝世。”
“梦尝何德何能，能得此神物。”清眸顾盼，却是眼底倾泻而出的流光，默诉点点渴望。
穆梓初没再说一字半句，接着假意从怀里一掏，便将魔刹琴谱递到了梦尝面前。
“魔刹琴谱？”梦尝一脸吃惊，久未平复的心绪再次掀起巨浪。
“魔刹琴谱，必须修习者心性宁和，方能承其精华，否则只有遁入魔道。”穆梓初顿了顿，再是说道：“梦尝，你不试，又怎知自己无德无能？”
梦尝接过魔刹琴谱，闹哄哄的心瞬即安宁，纤长的指尖拂过谱面，嘴边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
穆梓初欣慰地笑了。其实，梦尝的心是脆弱的。因为脆弱，所以用冷漠保持距离；因为脆弱，所以用淡然掩盖悲伤。
抬眼间，无意的一瞥，却是让穆梓初将眸光又重新投向了梦尝。
“竹上的剑痕，是新的吧？”穆梓初记得之前与墨楚一道时，似乎还没有这些剑痕。
“唔。”梦尝将袖琴置于手中，指拨几弦，轻声应和。
穆梓初面露几分了然，望着梦尝另一半姣好清丽的面庞，脱口想说的话却是如鲠在喉。
“多谢殿下赠琴之谊，梦尝没齿不忘。”梦尝端端地行了一个礼，其中饱含了多许深意。这一刻，她们谁也没有料想到，今日结下的情缘，他朝一日，便是为君生死倾囊。
穆梓初没有同梦尝一起走出翠竹林。她只是忽然认识到，那片竹林，于梦尝而言，是特别的，美好的，却又是遥不可及的。所以，她选择悄然的离开，如果可以，她宁可从未涉足踏入。
蓝莲的爱，就如同那一片葱郁的竹林。她无意间地闯入，却不慎上了他的心尖。
七拐八弯之下，穆梓初终于回到了紫藤宫。
几经疲累，浑身酸乏的穆梓初毫无设防地躺卧于榻。朦朦胧胧之际，也不知是梦幻还是真实，她又沉沉昏昏地跌进了记忆的渊崖。
“阿梓，疼吗？”男人特有的低柔声，不疾不徐的语速里，沁润着丝丝怜惜。
“疼。”猫咪一般的娇吟，绕进耳里，酥酥痒痒像是猫爪子不断挠着你的心。
“那算了吧！”男人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儿说不出的无奈。
“别！”
穆梓初飘忽的神识，滞留在那一扇梨木窗前，随着里屋的声音，心房一阵紧缩。
“要我说，这事儿完完全全就是上面的兴奋，下面的痛苦。上面的只是流汗，下面的却要流血。”娇嚷声穿墙破窗，穆梓初的神识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几下，这未免也太劲爆了。
“阿梓，莫要当着外人再说这般口没遮拦的话。”男子闻言后，窘迫地干咳了几声。
“咦，阿辙，你脸怎么红得跟火烧云一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会儿让阿梓给你诊诊脉吧！”
“阿梓，我没事。”
“不行，都红成猴子屁股了，一定是内伤。你不给我诊脉，我就让你下面流血！”
忿忿的声音骤然一顿，紧接着女子慌忙改口：“啊！不对。是下面流血的那个！”
男子呆愣几秒后，却是低笑出声道：“乐意之极。”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觉，你谪仙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一颗流氓的心。”女子反唇相讥道。
“那是因为，以前的阿梓，还小。”
“……”
穆梓初清醒的元神飘至那虚掩着的梨木窗前，探身前望，原来，这里是一间厨房。
只见紫裙少女一脸郁闷，而那白衣少年却是俊朗出尘。熟悉的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又或是也曾于梦里出现。
“阿梓，还是换我来剖鱼吧。不然，晚膳可能就得成宵夜了。”
“这还不都怪你，非得拉着我陪你去钓鱼。你是钓得精神振奋，我却是晒得汗流如雨，而那水里的鱼儿却只能流血又流泪。这一转眼，白日便也挨到了黄昏，你说能不耽误上吃饭的点么！”女子微微嘟起双唇，满脸写着“你是祸害，你是祸害！”
男子走到女子身后，将她轻轻圈进怀里，低头埋进她的颈窝处，软声说道：“阿梓，我错了，没有下一次了。”
女子忽然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穆梓初看着她此时泛红的双颊，不知为何，心里也隐隐腾起一阵燥热。只是，却也有股子涩然，随着那阵燥热，涌遍全身。
“阿辙，你剖鱼去吧，那鱼刺刚戳得我手指生疼，你也小心着些。”女子一下子安静的像只乖巧的小兔，回转过身，淡淡地朝着男子微笑。
“阿梓穿女装的模样，真的很美。”男子扳正了女子的身子，菱形的薄唇贴上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轻声一叹，“真怕将来阿梓不再是只属于我一人。”
女子双手环上男子的腰际，哧哧一笑，心里却像是喝了蜜糖水一般甜蜜。“你要是真怕，就盖一座金屋，将我藏起来。”
“阿梓，答应我，以后只有在我面前时，才换回女装。”男子突然一改往日里的温润，霸道的有点陌生。
女子怔楞了一会儿，却是扬起三月般娇艳的笑颜，靠进男子的胸膛，心满意足地微眯起双眸，许久，嘴里才溢出一个“好。”
温馨暖晴的氛围里，没有人去注意，那条半死不活依旧躺在砧板上的鱼，正艰难地张启着鱼嘴。
若是有心，便会发现，它痛苦地扯喊着“谁来给我一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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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梦里寻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