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璁记》酒千穗

22、第十一章 天尊的秘密（下）

　　直到陈化头也不回地走回了村子里，苏明青才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垮了下来。

　　“说得真好。”蒋布楠从一边的小树林走了出来，“还以为上神你真的动凡心了呢。”

　　“你不要多事。”苏明青没有回头，负手面向长河，脸上的表情看似悲哀，心头又好像轻松了不少。

　　蒋布楠呵呵一笑，“莫非上神心里有别人了？小仙愚钝啊。”

　　一句似有些点穿了苏明青的心事，之前的犹豫与疑惑也逐渐明朗，但这个时候她又怎么说得出口，一向独来独往的她，总是把心事藏起来，小心翼翼不让谁知道。

　　她回过头，察觉到太恒穿得已经不是教书先生的装扮，而穿着太恒上君那件青底白边的衣服，“怎么如此打扮？莫非……”这个时候又怎会是聊情爱之事的时候，还有一个横在她回到天界路上的坎要等着她过。

　　蒋布楠“啪”得敲了一下描金扇子柄，“正是如上神所想的，天尊有消息了，方才刚刚到的，只不过上神你……”

　　“天尊怎么说？”

　　蒋布楠没有说话，从袖子里摸索着找一个什么东西，接着往空中一抛，金色的光团朝两边拉开，一条金色带子浮现在空中，带子上隐约出现几个字在闪烁——“狐岐山顶，向北百里。”

　　北方百里的狐岐之山，有水流入汾河，水中多有苍玉。山中无花草树木，多坚石，外表看起来就是座稀松平常的山。

　　如今苏明青不打算留在村中，明日是陈化的大婚，她怎么也不想留下观礼，自然就不在意使用仙法。当下没有先急着走，而是回家交代一番。母亲与弟弟不在家中，却遇到了她的父亲苏白木。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的父亲苏白木是个很厉害的父亲，很是尊敬他。苏白木看到自己女儿，知道明天是陈化的婚礼，便想劝劝她。苏明青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他说什么自己都一一应下，可想到自己走了未必会回来，这住了十多年的屋子让她格外有些伤感。

　　从家中出来，蒋布楠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他在河边拢着袖子来回踱步，看到苏明青过来了，才松了一口气。“怎么？遇到什么难处让上神你拖了那么长时间？”

　　“没事。”苏明青板下脸来，“我们走吧。”

　　倏地消失，一道金红色的光向西边延伸而去，蒋布楠站在原地尴尬地笑笑，转身跟了过去。

　　当时留在村中的人看到有两道红色如霞光般的光线从村子的河边划出，在蔚蓝的天空中留下七彩的颜色，他们都说这是吉兆，又说陈化和王喜庆这回婚事可是件大吉事，有天上的神仙保佑着。

　　听了这话的陈化好像想到了什么，成亲的当天清晨，他站在河边朝北面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赵飞找到他让他回去成亲别误了吉时，这才悻悻离开。可这个时候，全村人谁都没有意识到苏明青已经不见了。村子沉浸在喜事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滋滋带着欢笑。

　　王喜庆说她此生只有一个请求，便是要陈化以后绝不再提苏明青的名字。陈化答应过苏明青会娶王喜庆，也答应过要好好待她。所以陈化便应了她说从此后绝不再提苏明青，哪怕就算全村人都忘记有苏明青这个人，甚至连苏家人也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可陈化也从未忘记过她。

　　时日下午，苏明青与蒋布楠赶到了百里外的狐岐山。

　　太恒上君刚落到地就看到已经穿回那一身白底紫色长摆华服的青茗上神，虽然样子还是苏明青的稚嫩模样，可气势早已与当年的青茗上神重叠。

　　看了看周围，脚底是光秃秃连根杂草都没有的沙地，山顶出来的风都是带着沙粒的干燥的风，青茗上神眯起眼睛看着山顶往下山脊的另一头，在一个不高的山峰上有一个洞穴，洞口似乎有个人影站着。

　　等他们赶去的时候，站在洞穴外的华皓天尊颇有些生气地责怪他们，质问他们为何来的那么迟。青茗上神跪在地上说是自己的过错，不要责怪太恒上君。好一会儿，天尊才压下火气。他说之前在这里发现了那只黎狐的踪迹，盯了几天，可惜今天让他跑了。

　　青茗上神难辞其咎，边说要去寻找黎狐的下落。

　　华皓天尊反问她，“你知道要怎去找？天地辽阔，即便你有本事飞跃极南极北，这世间几千万个洞穴，你也难以一一找来。”

　　“这要……如何是好？”一番话说的青茗上神下不来台，左右为难，只能硬着头皮问：“小神斗胆问天尊，寻找黎狐可否有法子？”

　　太恒上君也插嘴道，“是啊是啊，天尊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黎狐，肯定有很好的方法，而且小仙觉得，天尊是否以前就认识那黎狐了？”

　　“你说的不错。”华皓天尊有些赏识地对太恒点了点头，“本尊的确认识那黎狐有千年，但并不代表本尊就会袒护他，相反来说，本尊与他相识之时便是敌对，他也是唯一能让本尊头疼的魔物。”

　　“小仙再斗胆问一下天尊。”太恒作揖的手没有放下，头埋得更低了，“是不是千年前那黎狐就已经是入魔了？”

　　华皓天尊想了一下，才说：“本尊在认识那黎狐之前，他还并未入魔，但是他的想法和做法与入魔无异，也与本尊所想的背道而驰。本想引导他重修仙道，可惜那时却上葛夙被贬一事。本尊才方知那葛夙与他是旧友，若非如此……”

　　这故事让青茗上神越听越糊涂，“小神有些不明白，既然天尊已在知道葛夙之前认识那黎狐，为何会不知他认识葛夙？难道那里黎狐从来没有提过葛夙？可他们如果是认识的话，也不会绝口不提。”

　　“哼，真当本尊没有查过吗？”华皓天尊一摆袖子，青茗与太恒迎面扫过一阵强风，愣愣地听着天尊继续说：“据本尊所知，他与葛夙已认识有千年之久，后来葛夙又因为谁而升格入天界本尊便不知了，但本尊知道，那黎狐便是因为如此而遁入魔道，即便魔界如今已不与三界往来，也深知一旦入魔会被天界追杀，他也选择入魔。”

　　“真是顽固……”太恒在旁轻轻嘀咕了一句。

　　青茗上神听罢，小心翼翼地下了结论：“那也就是说，葛夙当年抛弃黎狐，不与他在一起，伤心至深，所以才……”

　　“嗯，也可以这么说。他在凡间已有千年，这千年来他没有被天界捉到，可以说是走运，也可以说他有厉害之处。”华皓天尊叹了一声，“要抓他不容易，找他也并非易事，此次捉拿黎狐天帝也是知道，但是遇到其他上仙散仙，就切莫透露太多。”

　　“小的明白……”

　　“跟本尊进来。”华皓天尊转身朝洞里走去。青茗与太恒有些奇怪，但也只能跟上。

　　洞中黑漆漆的，地上飘落着不少鸟族的羽毛，大多都是偏深黄色，青茗捡起一根来看，羽毛在手心慢悠悠地转着圈，“这是，黄臀鹎的毛。”

　　太恒也凑过脑袋来看，“呦，这不是老倌雀的毛嘛。”

　　“两位都没有说错。”华皓天尊观察了一下洞壁周围，“老倌雀也就是黄臀鹎，那黎狐这年头经常生杀食用的鸟族。”

　　“这又为何？”

　　华皓天尊看着他俩，“本尊以为，黄臀鹎多食浆果，而以海棠花果喂主要，那么你以为呢？”

　　“海棠花？”

　　青茗上神一愣，葛夙便是海棠花仙。没想到这黎狐今时今日还那么为她着想，即便葛夙已经升格做仙，亦或者是今世已经做了凡人，那黎狐还是在做这种葛夙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事。

　　“小仙明白了。”太恒上君合击着双掌，“若是要找到那黎狐，就要找到这鹎类鸟族的栖身地，这鸟多的地方，黎狐越有可能现身。”

　　“说的无错。”华皓天尊赞许地点头，“既然知道了，就好好去找吧。”

　　拜别天尊正要走，天尊又从洞中追出，道：“那黎狐本名叫紫悠，若是听到了，要多加防范。”说罢，华皓天尊便转身去了天界，留下一道闪亮的光影。

　　“紫悠？紫悠？”等天尊走了有一会儿，太恒才愣过神来，“啥？那黎狐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