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加隆同人］如果海记得〔修改版〕》雁栀羽

145、第七十五章·决意(中)

　　低头的一瞬，他看到了她。

　　华贵的蓝紫色暗纹厚重斗篷层层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只露出一双比那天顶的皎月珠还要白润几分的纤纤玉手和赤|裸的双足。那个神秘女子犹如幽灵一般走廊尽头的重重阴影之中，冷眼旁观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不知她何时出现的，或者说她一直在这里。

　　“这下你满意的吧？”他微微眯了眼，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带着一贯的嘲讽与挑衅。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她喃喃道，如同一句谶语，“所以，我什么都没做，也不需要做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像夜露滋润下的野百合一般纯然而无辜。

　　“什么都没做？！”加隆怒极反笑，“不是你的话为何我好好地呆在蒂斯佩尔会突然间到十二宫，还看到了雅美和穆？不是你的话，我怎么会在自己最熟悉的双子宫迷路，还被传送到了女神殿看到撒加死去的一幕？不是你的话为什么我原本只想弄晕米罗的最后却对他用了幻胧魔皇拳让他去杀雅美？”

　　他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鹰隼一般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凌迟似的，那是真正刻骨的仇恨。

　　“你一直，跟着我。”加隆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狰狞可怖。

　　风，撩动了她的袍角，拂开了他的披风，他的发在乱风中舞蹈着，仿佛一道暗藏杀机的锐利长练，绞杀对手于无形。

　　蓦地，女子勾了勾唇角，竟凭空消失了。

　　“什么？！”加隆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哈哈哈哈哈哈！——”不可一世的笑声飞速向远方拉长，仿佛声音的主人要逃离这里一般。

　　“终于发现了，你终于发现了！”幽异的声音在空寂的神殿中回荡，漾起一波一波刺耳的回声，仿佛徘徊于黄泉幽冥生死之线的鬼魅不甘的嘶吼。

　　“可恶！这次你别想逃走！”最初的惊讶之后，加隆马上镇定下来，向着声音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用你自以为聪明的脑子好好想想吧！”她的声音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前方，可当他堪堪到达时，又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后，“七海将军之首的海龙鳞衣为什么会认你这个雅典娜的双子座黄金圣斗士暗星的加隆为主？”他转身，而却到了他右边的远方，“为什么海界在这十三年中会以你为尊？”等他追过去的时候她又到了他的斜侧方，“为什么连海皇波塞冬都会被你迷惑？”她语不停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然后又骤然消失，只余袅袅余音在风中轻颤。

　　“砰！”加隆恨恨地锤了一下石柱泄愤，可恶，被这女人耍了！

　　“这些问题，你难道你都没有想过吗？”她又出现在他的身后，别有深意地问道。这一次，她用的不是缥缈空灵虚音，而是真实的低婉声线。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飞扑过去想抓住她的衣领质问。尽管这个动作对女人来说过于粗鲁，可他早已顾不了这许多，她已然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

　　然而，她是对的。他拥有着对海界绝对的控制力，绝对到在亚特兰蒂斯没有一个敢于反对他的人。这对于古老骄傲而藐视人类的海之一族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十三年来他可以不想也不问，甚至自以为是地归功于他万里挑一的才华与铁血残酷手段，但是，他知道，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如此一分神，加隆立即意识到不对：这个女人在扰乱他的心智！

　　果不其然，她的衣襟从他手中滑过，冰柔的触感让他瞬间地失神，宛如夕阳霞辉映照下被他握在手中的织锦缎般长发，被少女俏皮地从他手心抽离时那种顺滑而微微割痛的感觉。

　　那是留也留不住时光荏苒、流年暗换。

　　当他回神的时候，女子又不知所踪，而他仍因为惯性而停留在半空中。

　　“因为，”这一次，她就在他面前，如同幽灵一般飘浮着，“我与你同在……”她离他是那么近，两人几乎鼻尖相碰，加隆可以轻易感觉到她冰凉阴冷的呼吸，“我是你最深层的自我。”

　　加隆直直地穿过了她，如同穿过了一片黑色阴寒的雾霾。他一落地便马上转身，而他身后再次空无一人。

　　“可、可恶……”加隆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因愤怒而紧握的拳不停地颤抖着。他确确实实地被她戏耍玩弄了一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冬夜里冰凉的空气让他冷静了不少。抬眼四顾，眼前与前时全然不同却又有些熟悉的景象告诉他，他已经来到了波塞冬神殿深处。

　　确切地说，是被人引到了波塞冬神殿深处。

　　“哼，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啊……”他冷哼一声，无不嘲讽地自言自语道。

　　他闭上了眼，再次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然后毫无犹豫地毅然转身，笔直插入天顶的巨大石门赫然耸立在他眼前，镂花雕石，镶金嵌银，那几乎占据了整个石门最主要位置的三叉戟标志，刺得他双眼微微生疼。

　　果然是这里！波塞冬神殿的正殿，十三年前他欺瞒了神祗、而后再也没有踏入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这个女人让他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随即他又冷笑，不管她想干什么，在海界，她能把他怎么样呢？

　　带着游戏一般玩世不恭与其周旋到底的心态，他推开了石门。

　　被尘封已久的大殿豁然洞开，解放了被时光和记忆所遗忘的辉煌与璀璨。加隆缓缓地走了进去，偌大的海神殿空无一人，但从雕梁画栋缦珠纱华中仍可遥见万民朝拜诸神臣服的盛况。即便见惯圣域教皇殿的庄严典雅，加隆仍旧感叹于海神殿的奢华与气势磅礴，那是一种雄霸苍生凌驾万物威仪与气魄。这沉默的壮阔，让他十三年来安逸沉溺的心不知不觉又被一种问鼎逐鹿豪情所点燃，仿佛他又回到了初见波塞冬灵魂的那一刻，意气风发而野心喷勃，誓要与那些忽视他存在把他当成影子当成工具的人一较高下，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一双洁白的双手毫无声息地从他身后探出，进而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加隆一惊，本能地想要挣扎。

　　“留下吧……”轻幽如叹息一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加隆有些愣神，他从没听过这个女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记忆中，她总是不可一世而愤世嫉俗地冷嘲热讽着，而此刻，她却如此温柔而谦卑，柔弱而易伤，仿若艰难攀附于海边断崖之上的小小花朵，执拗而绝望地抓住自己唯一的依靠；而他只要稍稍一抽身，她便会掉入万丈深渊，千劫不复。那近乎哀怜地祈求，终似刻毒的魔咒般把他冷硬如磐石的心一刀一刀凌迟不断。

　　他闭起了眼，手不自觉地覆上环在他腰间的手。掌心传来的感觉是细嫩而光滑的，带着微微的凉意，是被这湿冷的夜风冰凉的吗？

　　加隆一阵恍惚，记得他离开日本之前，已经是深秋时节，淡金色的阳光点染着焦黄的枯叶随风落地，和暖如上好的毡毯，没有过于惊心动魄的浪漫情怀亦静好如诗如画。雅美性格顽劣，最是喜欢想出点鬼点子来整人寻开心，她最爱干的一件事情，就是故意把双手泡在凉凉的水里，其后把冻得发白的手偷偷地伸进他衣领里。天气冷了，穿的衣服也多了，体温相应地也比外界高得多，那双像僵尸般的手冷不丁地与温热的皮肤接触，激得他几乎跳起来。每次他都会气得龇牙咧嘴，骂她损人不利己，说她欠抽，和她拌嘴，临了还是不厌其烦地拉过她的手拢着，直到那双僵硬冰冷的手变得柔暖而灵活。

　　他的心一寸一寸地揪痛起来，下意识地紧了紧握着的手。此时此刻，这种形状、这种触感、这种悸动，和当时，如出一辙，如果不是知道身后的人的身份，他几乎要以为，抱着他的人就是雅美。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是他绝情而坚决地对她说两不相干，明明是他先从她身边走开，为何一遇到与过去相似的场景、相关的事物他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他以为他可以把她彻底忘记，然而换来的却是愈加铭心刻骨的思念。所以他才厌恶狄蒂斯，厌恶无意间表露了他真实的内心的她。

　　他恨的，不是她没有保住撒加，而是在圣域雅典娜与他之间，她竟如此轻易地便抛弃了他；这与十三年前那人以惩戒反省为由把他关进海牢而不闻不问任他在生死之间挣扎的行为有什么不同？都是不要他，就扔了，罢了。

　　感受到他颤抖，身后的人以更紧的相拥来回应他：“不要再留恋那些伤害你、抛弃你的人了……”她声音柔软而轻绵，像是情人的呢喃细语，带着淡淡的引诱在他耳边缠绕不休，“留下来……”她再次向他递出了邀请，

　　而这一次，他没有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