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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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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受宠若惊。
头回这般受器重,师祖亲自让人寻她去,拈着白须对她说什么,要她下山保护一号要紧的人。
速速上路,不得贻误。
这要紧的人,不是旁人,却是京里明晃晃的龙椅上的那位皇帝老——的嫡亲小儿子。
私下里,若要说起这位小王爷,那便更不寻常。
按说这身份有多尊贵,倒还没谁真往心里去。江湖中人,跟皇帝老家的儿子,走的原本也不是一条道。
只是武当山上的师兄弟师姐妹,常常背着师祖窃窃传:京里那位小王爷,实是师祖的私生儿子。
这事儿有模有样传了小两年。连那小王爷的武功,都说是师祖暗中亲自给指点的。
指点的时候无人窥见,传起来却有鼻子有眼,实难不信。
桃子回望师祖背影,山风呼呼吟唱流淌,带起老道的衣袂飘飘。咳,这般风流老神仙,有段风流过往,是也无甚稀奇。
奇却奇在那传说中摊了顶绿帽的皇帝老儿,无知无觉,守着他那宝贝绿儿子,在那张龙椅上,过得竟也舒坦踏实。
若是流言,今日师祖托付时煞有介事那样,瞧着对那小王爷,倒也着实上心。
私生子。啧啧,武当又不是开镖局的,难道是那厮自己武功不济?
天知道遇上了什么倒霉催的事,找谁去不成,非得把那么个金贵要紧的人,生生交到她这个山上顶不学无术的桃子小师妹手里……保护。也亏得老道放心。
更不知那位小王爷是个何等样的脾性。寻常纨绔,还是那种娇滴滴的王孙公子?咳,怎样都麻烦。
看似捞了个简单便宜的差事,掂量掂量师祖葫芦里卖的药,却猜测到头来,这八成是桩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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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上路前,寻师父不着。自己那不靠谱的风流师父,没准又跑山下哪座香粉院子饮花酒去了。
师祖交待得紧,即刻下山,事不宜迟。换上身男装,她只得随手抓来大师姐知会声。
师姐听了,却没头没脑绕着桃子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嗡声嗡气酸溜溜:“哟,师祖莫不是瞧上了你,想你给那小王爷当王妃罢?喜事儿啊。”
呸她个喜事,亏她想的出来。
大师姐近来,不知为甚,不大见得她桃子混,鸡蛋里挑骨头得厉害。
要不是前头有个更阴狠险恶的大师兄抢着早把她折磨出了本,桃子这爱偷懒耍滑的丫头,估计早栽大师姐手里了。
变态师兄师姐珠联璧合虐她一个,天下还有同她一般苦逼的小师妹没有?
桃子不卑不亢拍拍师姐肩头:“嘿,这事儿还真没准。不过师姐您放心,再怎么,也赶不在您同我大师兄的好事前头去。”顺了你的话头说,偏就让你以为师祖多待见我,怎样?
不顾师姐在后头面红耳赤羞答答骂人,头也不回窜下山去。
师姐恋着大师兄侯遇,人尽皆知的秘密。
都知道侯遇那厢并没接茬。可任谁也都说,侯遇不过玩个矜持,他俩成亲,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同师叔师伯家的师妹们一道私下里议论过,侯遇那么个冷面冷血冷心的厮,他还能瞧上得谁?谁又能治得了他?
冷酷师兄,刁蛮师姐,这俩正好天造地设。
所以,这会儿当了师姐面,且刺她一刺,为自己解个围,实在也算不得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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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办桩师祖的事,也都那么不顺当,黄昏头的下山道上,好死不死,还是撞上了那个人。
那个蓝袍子,不是大师兄候遇又是谁。
本来,桃子只当可以好些日子不见这厮,暗自正庆幸。
狭道相逢,这厮哪里会有好事。桃子滋当没看到,冷哼一声,别头就走。
侯遇也冷冷哼了声,却伸臂拦了把:“急火火这是要往哪儿去?”
桃子再哼:“想知道自个儿师祖那儿问去。”
候遇厉声:“这时候偷溜下山,竟着的男装,莫不是皮痒盼着师父戒棍?”
桃子冷笑道:“想是你知道师父这会儿在山下哪家院子喝花酒没功夫回来,又想跑来借他唬人。从小到大师父几时说过要给我戒棍,不过是你狐假虎威来着。你道我不知?对了师哥,师父难得带你开会荤,这花酒的滋味……美是不美?”
候遇才张了张唇,还不及说,又教桃子接茬继续:“师哥,平日里师妹我念及辈分让着点儿你,傻乎乎对别人说你也是为我好,那都是顾念咱师父的脸面。你存的什么心思,当真以为我不知?师哥,你能不能别那么一本正经,更别学别人念叨那点子可怜兮兮聊胜于无的同门情谊,咱师兄妹可不同旁支,将来分道扬镳那都是说轻了。说好听了,往后咱那是井水不犯河水;要往难听了说,我与师哥你……那叫不共戴天。”
桃子平常压根不怎么同他说话,私底下,一声“师哥”都极少唤出口,今日一股脑儿说了那么些狠话,候遇竟被噎了好一噎。
他侯遇虽不是哪路凶神,于桃子,他这个大师兄,却比师父可怖得多,平日桃子在他手里苦头吃尽,几时敢这么顶过他。
他哪知道,小师妹今儿全仗着怀里揣的那个师祖的任务,才壮了无穷胆量。
侯遇一张臭脸阴沉,虎半天好容易吐出句:“我存的什么心思?”
这厮会不会听重点?
桃子听罢更怒,把手一挥:“得,当我没说。今儿我有正事,恕没工夫陪您练了。”
恶狠狠说完,臂膀一甩径直冲山下走。
她但凡回一回头……
唉,不回也罢,侯遇也没呆立多会儿功夫,瞧见桃子早没了影儿,转身就了回山上去。
说起这“不共戴天”,桃子真没夸张。
倒不是平日里教侯遇这厮体罚得忒狠,生了恨意,那还不至于。
却是另有缘由。不过说来话长,且得容后边书慢慢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