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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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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没过几日,吴川麟便来提亲。他虽然在国外过了许多年,但是骨子里还是遵循中式婚礼礼制,纳吉娶亲,到了第二年的春天,许春天已成为吴夫人,三个月有余了。
正月里的寒气还稍重,她裹紧了那裘皮制的风衣,在灯下写字。还算冬夜,天黑的时间格外长,她又不能出门——是的,人人都艳羡许家侄小姐攀上高枝,却不知道她已成禁脔。但这是她自己找的。
自她嫁给他,她便冷若冰霜。他百般讨好,过了一个月,他实在不解,她却冷冷答:
“我便是要叫许家人知道,就算我嫁给你,他们也不能改变丝毫,许家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气得发狂,摔门而去,两个月都不愿见他。她还记得他冷冷地说:
“既然你不惜嫁我也要抽许家耳光,我偏不让你如愿。”
她是怎么回事?平时未嫁之前也没有那么不镇定。新婚之夜的时候她不停想起的,却是褚浩的脸,她知道,那个人已经狠狠地烙在她的心头,怎么样都抹不去了。而吴川麟,他不过是适时的时候将她带出那令她厌恶的地方,他和她其实都在那日明白,这只是许炳华设的一个局,她借着那一丝丝美色勾引了他,让他保许家富贵。她也没有那么伟大,或许只是想试试,试试这整个许家还有没有半分情意;但是很明显,她还是太天真了,一步走错,再怎么样也补不回来了。
她命丫鬟洗了那紫毫笔,这还是出嫁的时候,褚浩送给她的:
“你不要嫁给他。”
这是她的情孽。褚浩就站在她的面前,唤着她的小名:“小春天,你不要嫁给他。”
可是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赛婉也对这桩婚事感到惊奇,不知道好友是怎么想的。然而度着她的性子,也明白了几分。出嫁前一夜突然问她:
“你和褚浩是不是还有些牵连?”
何止是牵连?他和她甚至…
春天点点头,随即摇摇头:“我嫁去了,自然就不会有牵连了。”
赛婉将信将疑,也不好多说,只是劝道:
“你不必和吴将军坦白,这事我明白。你已经错过一次了,可不能再错第二次。我知道你的性子,外强中干,到时候弄得不好,还是你受罪。”
她落下泪来,滴滴湿了帕子。赛婉抱着她:
“明天就出嫁了还哭,这样多不吉利。”
她是含着泪答应的。赛婉对她终究与别个不同,陪着她一直到嫁到吴府,里里外外都是她给她打点安顿,她笑着说,以后我出嫁,你可得也这样替我忙活儿!
她许春天,还有这样一个好友,也算无憾了。婚后也常常与她相见,陪她说话。吴川麟见她也十分亲昵。只是这一阵子,赛婉许久没有来了。
她只好练练字,这其实是她父母还在的时候养成习惯的,母亲爱卫夫人的高逸清婉,父亲却喜欧阳询的劲健瘦硬。于是她没法子,为了讨好两位的欢心,只好二者都苦心习之。
“写什么呢?”吴川麟刚从外头办完事回来,许久没有回家。看见她裹着那大衣,里边露出紫色的紧身毛衣,倒更使曲线令人遐想。他突然想逗她一逗,便将那冷冰冰的手放到春天的脖子上,惹得她尖叫一声:
“哎呀!”她惊得丢了笔,回头见是他,便冷了一张脸,并不去理他。
他脸皮倒也厚:“这么晚了还等我呢?”
“你!”许春天知道他总是没个正经,去捡了那支毛笔,细细地吹了吹灰。其实他们这一处是委座郑乾齐一高兴送的新宅,地板还是从德国运来的好材料,光鉴照人,所以叫人来擦了擦地板罢了。
他却已经拿了她临的字帖来看,念道: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
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他笑道:“你这幅字用的是卫夫人的笔力,倒也相衬。改明儿我去老爷子那讨几副卫夫人的字帖与你,省得你在这屋里闷。”
她懒懒的丢了笔,也不做声,叫丫鬟洗了笔洗。他见她不快,也不知该说什么。正沉默间,何勤在外头敲门:
“将军,赛小姐求见。”
这么晚了,赛婉来作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