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再世》慕雪安

22、二十、征帆不动亦不旋

　　不提杨戬回殿，吩咐梅山老六将小玉和那幼狐分开安置便不再理睬。沉香这边，却是因为不知如何行事而犯了难。

　　要说救母，这实力他已经有了一半，虽然九转玄功修为尚浅，但凭宝莲灯的力量，足以救出三圣母然后保两人平安。可为了修改天条，自是不能马上前往华山。

　　若是现在就拉起人马反天，不说他有没有这个人脉，杨戬那边是肯定没准备好的。真正动手肯定要等到将七彩石取回，刻上新天条之后，老君那边也要配合才行。这又牵扯到杨戬什么时候知道玉帝王母的死物真相，再与老君合作……

　　沉香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接替舅舅司法，不过是按部就班，若说起来，前世千年不过在灭神阵里时遇到过真正的危险。而救母途中虽然到处奔走，也都是因为杨戬刻意逼迫让他只有唯一的选择，还真没什么需要他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如此，虽然他知道绝大多数历史走向，现在却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唉，想不到没有舅舅逼着了，我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办……”沉香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再次将原来站在自己一边的人马在脑中捋过一遍，“刘家村的村民，没了不死的体制，就算有也只是胡闹凑个热闹而已……唔，唠叨，不用拜师了还不知道怎么把他激出来，猪八戒，只会添乱……丁香……还是不找她好。牛魔王和红孩儿没机会见，见着了老牛不和舅舅结怨也没胆子反天。还有哪吒，现在还是天庭的人……梅山还是在舅舅身边的好，百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沉香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百花仙子的形象从自己脑子里赶开。“至于八太子……”他泄气的停了下来，“还不知道他在哪儿呢？！”

　　苦笑一声，沉香轻叹道：“舅舅，没了您逼着，要从哪里开始啊！”

　　信步走上去城镇的土路，沉香不再想以前。历数一边之后，他明白除了哪吒还有望再次与自己站在一起，其他人，不过是原来那场闹剧里恰逢其会的人物罢了。上一世决定胜负的关键，从来都与自己这群乌合之众无关，除了舅舅，太上老君的势力才对局势有所影响。想通了这一点，他也不急着找原来的“同伙”，安心等待局势自己发展，等待杨戬有所动作。

　　“唔，看起来我和这门口插的幌子也没什么区别……”望了望酒楼上高高挑起的帘幌，沉香自嘲了一下，走了进去。

　　他用的是一个普通凡人的相貌，普通到看过去都不能留下什么印象。小二来招呼，也只把他当做一般客人，草草在一楼大堂上安排了，就不再伺候着。沉香也乐得自在，一边慢慢的用餐，一边观察屋里形形色色的人物，勉强算是无事可做时候增长见识。

　　“明年……”他默默推算日子，在神殿日久，耳濡目染之下，很多仙界大事都能从些现象里面推算出来。更何况近两年杨戬已经放手将不重要的地仙上奏都给了他处置，下界发生的变化沉香也知道一些。“按日子来说明年就是玉帝王母出巡的时候，甲子考评嘛……不过，”去过木公那里之后，他又有些拿不准，“没有了玉树的事，这次出巡肯定还是舅舅安排护驾，不知老君还会不会支持那董永的儿子劫驾……”如果这次没有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舅舅才能抓住老君的把柄。难道为了这件事，真的弄出些什么事情把舅舅手中的权力搞掉，好让李靖接手不成？

　　“唔……”他刚刚放下筷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差点跳了起来。忙忙的将饭扒了，喊道：“小二，结账！”

　　交了钱，奔出酒楼，沉香一拍脑袋，又缓下步子笑了，“谁知道四姨母还会不会交代他啊！”

　　钉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他还是走向码头，雇了条船顺水而下，向着记忆里那个小镇而去。心中暗暗道：那个什么薛公子，在我去之前，你要还被八太子当成是我拉到水里结果淹死，只能算倒霉了……

　　江南小镇多是有水环绕，近些日子，城边多了一位垂钓的年轻人，不管有多少收获，每日准时出现在水边。也有人说他是钓痴，早早晚晚，不到宵禁不肯离开的，就是遮掩了容貌的沉香了。

　　虽然不在乎那“薛公子”的死活——千年权柄，自然不能还像少年一样单纯，还担心一个不相干人的命运——但沉香还记得那个背母看病的家丁铁柱，不欲让他被当成凶手问罪。再说他逃离天庭追捕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能完全让他们失去了线索，借着四公主找他的机会，让龙王透信出去也好……只是不知道今生他有能力自保，四姨母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到处找他。

　　提起钓竿动了一下，远远看去好像是鱼儿咬食却没钓上来。装模作样的一番手脚，沉香放下钓竿，继续打坐。杨戬让他在凡间少用法力，避开山神、土地的耳目，他便当真完全当自己是凡人，从西北华山到江南都是舟车鞍马，不肯驾云纵地惹人注意。自然报到天庭就是下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王母只好承认沉香果然不愧是杨戬教出来的，听了他的建言，收束人手，把精力放在监视老君和李靖身上。

　　过了半个月，依然没什么消息。问过镇上的人，也没什么大事发生。沉香总算意识到他走入误区了。

　　这一串事情是个连环套，他逃出村——敖红来找——他几次逃开杨戬和哮天犬的“追捕”……还有牛魔王什么的事情，然后敖红才让龙八替自己打探消息的。如今前面的事情没有发生，后面自然不会有，至于什么薛公子落水进而铁柱问斩，当然就更是没影子的事了。

　　懊恼的收了东西，沉香一狠心，去了变化的容貌。既然他没等着人，就让人来找他好了！

　　真君神殿。

　　杨戬照例每日处置各种事务。甲子考评将至，各级神仙的功过都在他的考查范围，端的是忙到目不交睫。好在虽然前一段时日因为三圣母和沉香的事牵扯了大批人手，自己手下却都是做老了事的，还不必太过紧张。另外一月过去，沉香的行踪还没有被任何眼线发现，说明他藏匿有道，杨戬也放下了多一半心。

　　“二爷，”梅山老六将手中卷宗整理了，抱过去码在杨戬案上，看着他走笔龙蛇，判词飞快的落在纸面上，劝道：“不然把大哥调上来帮忙？或者，三哥和五哥在家里也没甚大事，上来一个也成，您这么整天熬着……”

　　杨戬抬头看看他，撂笔笑道：“老六，我记得你前几年还没这么啰嗦的，”他瞟一眼蹲在身边挑拣书封的哮天犬，“怎么一个个都转了性子？”这狗儿也是，自从沉香当年气急了，支使他们两个把自己案上凡是有字的东西都拿走之后，似乎便放肆了起来，难道自己多少年冷厉，还比不上那孩子一次说话？

　　“二爷，您上次伤势反复还没好利索，要是留下根儿可不好！”

　　“谁和你说的，又是哮天犬不成？！”杨戬无奈，又没法反驳，伸手给了狗儿一记，发泄不满。哮天犬捂着脑袋，委屈的看着他。

　　“好了，我自己有数。”杨戬挥挥手，示意梅山老六下去干自己的事。

　　这时梅山老四忽然自外面匆匆进来，没到跟前就大声道：“二爷！发现沉香了！”

　　杨戬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时候，在哪儿？”

　　梅山老四喘了口气，把本章递上来，道：“是江南地面上的土地，看见了他一次。知道厉害没敢惊动，可后来还是跟丢了。”

　　杨戬接过来却没有打开，略带了疑惑低声重复道：“江南？”恐怕是那孩子自己故意让人看出来，是为了示弱还是分担天庭对华山的注意呢……

　　梅山老四问道：“二爷，是不是让哮天犬下去？他既然离了水，哮天犬的鼻子就能闻到了！”

　　杨戬将那本章随手放在一边，又提起笔来，平淡道：“不用，告诉各地，只盯着，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他没有到华山，没有反天的行为，一切等到考评结束再说。”

　　老六有些犹豫，道：“二爷，不采取什么措施，要是上面怪罪下来……”

　　“无事，就算是知道了行踪，我不去也没人拾掇的下他，何必浪费人手！娘娘命我全力主持考评，先不必理会他。”

　　梅山老四答应一声要走，杨戬忽然又叫住了他。

　　若是沉香已经找到同盟的人，断不会就漏了消息出来……那就是还没有人选么……天下散仙不少，肯管这闲事的却没有几个，有些道行的妖精除了不为恶的，也基本上都被自己除了……他沉吟了一下，缓缓道：“老四，详细情况你重写一道本章，等等我要去瑶池面见娘娘。”

　　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孩子是想让我知道这件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