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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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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女孩停了笑,双手撩着头发转动着,面容严肃地俯视跪在地上的影卫。“护送本宫回梦影宫。”
影卫的首领不禁微微冒出冷汗,这个梦影宫可是皇后之宫!虽说皇后在世时与公主共住梦影宫,但皇后已仙逝,再让公主入住是极不合礼的。于是,他沉默着,不敢回答。
女孩舔了舔手上的伤,伤口就愈合了,眼中闪过红光,影卫首领马上感到一股怪异的气息,不像杀气,然而又让人毛骨悚然。这使他立刻想到宫中的传言:十六年前的梦魇是落樱的第一公主,性情乖僻嗜血,拥有一身匪夷所思的本领。她手中沾过的鲜血恐怕不比他们这些影卫少吧!遇上她这个主儿,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性命不保。思及此,影卫首领打了个寒战,沉声道:“属下遵命。”
踏出这个荒僻的小院时,梦魇带着屑笑望向最大的樱树,仿佛那个可怜的女人还在那里唱着哀怨的歌,等着那个不会来的男人。
“爱到无力泪也缺,爱到尽时泪始流,爱到伤痛泪心泣,爱到无恨泪何求……只欲问君归不归……”
梦樱宫走廊内,一个男人驻立在那里,岁月没有在她英俊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唯有那双美丽的丹凤眼渗透着隐隐的沧桑。他单薄的身影在宽广的宫殿中显得太渺小,清冷的风灌起他宽大的衣服,绣金边的黑大袍呼呼作响。这里每一寸地每堵墙都留有两个美丽身影的回忆,然而此时他还能清晰记得的只有梦魇动人得有点邪气的笑脸,另一个永远温情的脸孔早已模糊了。记忆中她连死的时候还是那样的温柔,温柔地问他,她是他的皇后吗?血从她嘴中流出,染红了素蓝的衣裳,那是她自遇见梦魇后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穿红色的衣服。他想告诉她,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他的皇后是她,他更不希望是她的皇上。但它还没说得及,她已去了,去得心满意足,因为她在他眼中看见了泪光。
皇后这虚名很重要吗?除了要断送一生的自由,守一辈子的活寡,时刻谨言慎行外,还有什么呢!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尊贵一些的可怜之人罢了。
对每个人来说,最重要的人永远是他扪心中的小公主,他亦然。但对一个帝王来说,往往最先被牺牲的就是所爱之物。
冷风瑟瑟,传来丝丝幻药似的香味,他有点紧张的深呼吸一下,他的小公主身上天生带有幻药的香味。
从梦魇踏入梦影宫的杀那开始,他的视线便离不开她,她模样十六年来完全没有改变,身上还是她最钟爱的红色衣服。
随着她渐渐走近,梦影的樱树如服下回春药般迅速生叶开花,冷清的梦影回复了昔日的美丽。
“梦卿哥……”梦魇含泪扑进男人的怀中,此刻的她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魔女,她只是一个爱跟哥哥撒娇的女孩儿。“梦卿哥,梦卿哥,你在想我么,你有想我么?”
他哽咽着用力搂住她,低头贪婪地吸着她的气味。“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哥哥,我回来,好吗?”梦魇缩在他怀里不敢抬头,她太了解他,如果现在她醒来的时机不对,他绝对会哄她再次沉睡。虽然任何迷药都对她无效,她本身就是最强的迷药,可她甘愿完成他所有的期望。
“嗯,以我妃子的身份回来。”
她惊讶的抬头盯着他琥珀色的眼,那里只有她一个影子,他会只专注于她么?“可是那些人……”
他叹息一下,眼底的疲倦更浓了,“老一辈的大臣都被年轻的一代接换了,朝中已无人知晓你是梦樱的公主了……”
一个月后,梦樱年轻俊美的王以迎娶皇后的礼节娶了一个新的妃子,赤妃。
据宫女间的传言,王大婚的当晚,王子喝得烂醉,宠幸了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宫女,改宫女后来成为了王子的待妾。
新房中,梦魇羞红着小脸端坐在铜镜前,在她身后,梦卿温柔地为她梳着少妇的发髻,每梳一下都落下一记轻吻,似是在补偿她空白的十六年年华。
微昏的晨光在他脸上打上浓浓的阴影,映得他五官更深邃,微微上钩的唇柔和了黑影的冷硬,他看起来比天人更灵俊。因此,梦魇看呆了。
他忍着笑意拍拍她呆呆的小脸,“傻赤儿,转过来,我帮你画眉。”
“哥,你永远像小时候一样唤我赤儿,我不喜欢梦魇这名字。”梦魇眨着大大的眼,嘟着嘴抱怨。
他笑而不答,专心为她画眉。她看着这张俊俏的脸,不禁想起另一张相似的脸。
一个月前————
自从梦魇苏醒过来后,整个梦樱的樱花几乎数夜之间都开了,到处飘洒着红红白白的樱花。一双一对的恋人们都走在大街上一起看樱花,拥拥熙熙,好不热闹。
皇宫中也是一样的热闹,宫女三五成群在御花园里赏花,每天进朝的大臣也倾醉在繁美的花雨中。唯有那个满院樱花的白色小院还是一样的孤寂。
梦魇一个人蹲在最大的樱树下,把飘落的樱花一朵朵捡起来堆在一起做成一个小坟。堆好后,她举起旁边的酒杯敬了个冥礼,匹自喝了起来。
“女孩子不该这样牛饮。”
她发现了半掩身在院墙后的我,她对我露出抹不在乎的笑又喝起来。我故作潇洒地走到她面前,我不敢蹲下,怕像上次一样失了礼节。“你是哪族的女儿?蒙氏?伏氏?”
她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伸手拨了拨被吹散的花堆,很细心的又堆好。一朵樱花落在她肩上,我伸出手想为她摘下,但她却块我一步取下来放到她的花堆中。我的手僵在空中,心中有一点气恼。
我紧握双拳,硬生生把手收回来,“你许亲了吗?”
她这时才正眼看我,眼中充满不屑。她起身越过我时轻声说:“这花是送给伏霞姐的,释儿。”
我回过神时,她已消失在小院外了。
过后每天我都在小院里看见她有时在跟樱花说话,或是静静地看着樱花,但她再没与我说过一句话。好几次我想向她求亲,但触及她冰冷的眼神时,我一句话也吐不出。
知道在父皇的婚宴上,我才知道她的名字,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