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温润不如玉》司丞

9、【◇一◇】齐有秋水

　　“喂！夜染衣！”
　　音素月一声大叫将我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只见她碧玉一般的面上是毫不加以掩饰的鄙夷。
　　我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方才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都没有听见她在叫我，思及此不觉更加尴尬起来。

　　她撇了撇嘴，随意摆手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很是想不通啊。”
　　苏宁先我一步问道，“什么想不通？”
　　音素月白了苏宁一眼，继而看向我，一手支腮，一手在桌案上轻轻敲击，慵懒而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不禁让人有些微的恍神。
　　她嘴角轻扬，勾出脸颊上的浅浅梨涡，说，“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水冰清为何要如此，就算让你扮作女装被客人拍了下来，可是到时候这客人不还是会发现你是男人，若是如此，到时候她又要如何收场？依我看，这水冰清也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主儿，但是也绝对不会是那种只长胸不长脑的女人……”

　　闻言，我心中“咯噔”一下，却又见她目光一转，旋即狡黠一笑，语气略带玩笑道，“除非……你本身……就是个女人！”
　　“……”我一愣，连忙打哈哈道，“呵，呵呵。素月姑娘这玩笑可开不得，开不得。”
　　待我说完，她懒懒道，“嘁。真是开不起玩笑。”继而转向苏宁，“小宁子，来，伺候本宫吃葡萄。”
　　言罢，苏宁面上一僵，我心一抖，旋即再次识相的远离，只不过这次我却是很明智的选择先一步离开了音韵阁。
　　刚关上门，便听见身后的屋里传来了一阵阵瓷器破碎的声响，与之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脚下的步子不觉滞了一滞，摇头轻叹，“苏宁啊苏宁，或许这次你是遇到克星了。”

　　寂静的夜晚，路上空无一人，除了青楼和河上的画舫还点着灯外，余下的便是空中皎月。
　　我独自一人静静的走在回府的路上，脚下的步子不疾不徐，浅浅的风声萦绕耳边，带着些许花草土木的味道。

　　想一想，音素月却是说的一点都无错。
　　若我真是男子，纵使水冰清再是如何陷害我，终究还是会被识破，到时候下不了台的是她，混不下去的是她，倒霉的亦是她，她完全没有任何必要作出这种蠢的不能再蠢的事。
　　但是，若要将一切又解释的通，那便只能如音素月所说，只是我还是不太相信水冰清有如此深的城府。
　　夜风虽凉，却也不至于透骨，可是此时，我却不禁重重的打了一个寒颤。
　　水冰清啊水冰清，你，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心中是百般个不乐意，但是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去找楼如故。
　　不得不说，缘分这东西，确实是个神物啊神物。

　　一早，我在去楼如故的住处路上，正巧遇见了李叔，交谈之后才知，楼如故去了一醉楼。
　　一醉楼中生意一如往常，掌柜的在柜台十指唰唰唰的拨打着金算盘，弄得算盘珠子是啪啪啪的直响，小二见我似是还有些印象，面上一副不大乐意的样子，却又碍着我是客人不好发作，只得又堆起笑脸，“嘿，客官~今儿个又来只喝茶不吃菜？”
　　“……”
　　我将手放至唇边，故作样子咳了一声，“小二果然聪明啊，只是，本公子今天不但和上次一样不吃菜，这次连茶也不喝了。”
　　小二不乐意了，“嘿，那您这是来干嘛来了？不好意思，本店没有色.情服务，想要找姑娘，您出门直走左转。”
　　“……”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他，旋即眉梢一挑，“掌柜的！”
　　掌柜闻声，先是停下手中动作瞥了我一眼，而后立马笑意吟吟的走了过来，谄媚道，“唉哟，这不是夜公子么，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
　　我笑道，“钱掌柜，本公子是想要进来的，可是你家小二似乎不太欢迎我啊……”
　　掌柜一听，旋即瞪了那小二一眼，继而冲着我讨笑道，“夜公子别和他一般见识，我立马辞退了他，不知夜公子今儿个来是想……”
　　我摆了摆手，笑道，“辞退就不必了，我今天是来找人的。”
　　掌柜立马会意，“夜公子是来找楼公子的吧？”见我点头，他又向那小二道，“还不快带夜公子去！”
　　那小二连连诺诺点头，领着我上了二楼雅间，我在他身后悠哉走着，临进门时，对他说，“小二，这人，还是莫要太势利的好啊……”见他连连称是，我道，“吃一堑长一智，今天是我好说话，若是他日，你遇到的是像云家小公子，估计你不但连这份工都没了，还可能被那位整的半死不活啊半死不活。”
　　言罢，我便径自推门而入，这一推，却是着实让我惊了一惊又一惊。

　　只见雅间内，楼如故一袭月白衣衫，墨色长发随意披散，手肘轻轻晃动，应该是在摇着折扇，虽只看得个背面，我却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此时他的面上定是保持着一贯的温浅微笑。
　　而他对面那人，却是让我惊了一惊又一惊的源头……

　　世人皆传言，齐家五公子其貌不扬，故不喜现于人前，而常年以面具示人。
　　而此时眼前的人，紫衣华服，玉冠束发，举手投足间是浑天然而成的一股贵气，面上一幅精致的银质面具，毫无悬念的彰显着主人的身份，虽看不得长相，可是光从那双灿若星子的双眸和瘦削的薄唇，便不难看出这位齐家五公子绝不似世人所传言的那般不济。
　　心中不觉颇感兴趣，倒还真是有些想见上一见我这未来妹婿的庐山真面目了。

　　“小衣，既已来了，怎的还杵在那儿？”
　　楼如故一声轻笑，这才使我回过神来，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
　　我一抽嘴角，旋即对齐秋水歉然一笑，再看向楼如故的月白背影，说，“听夫子所言，似乎是早知学生会来啊……”
　　他毫不谦虚道，“知子莫若父么。”
　　我干笑两声，“若学生没有记错，学生的父亲似乎姓夜不姓楼……”

　　闻言，楼如故折扇一收，旋即回过头来，嘴角笑意若有似无，“小衣可知这师父二字怎写？”
　　我一挑眉，反问，“若是这都不知，岂不是白跟了夫子那么久？”
　　楼如故笑道，“那便说来听听。”
　　我一扬嘴角，“自然是师父的师，师父的父咯！”
　　待我说完，楼如故故作样子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为师自然于小衣来说，既是师亦是父啊。”
　　言罢，便听得齐秋水朗朗一笑，“楼先生，你和这位公子可着实是有些意思啊。”
　　我笑道，“齐公子所言差矣，怎么说，我也算的上是你未来的大哥不是？所以，你自然是应当站我这边才是。”

　　齐秋水愣了一愣，旋即嘴角弯了弯，却是除了那双明亮的双眸外，其他的都掩于那张精致的面具之下。
　　只听他道，“原来竟是夜公子，失敬失敬。可是，似乎在下的年岁却是比夜公子要大上两岁。”
　　我一笑，不语。

　　片刻，我径自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而后问道，“世人皆说妹婿因着其貌不扬故而不喜出门，既然如此，怎的今日还会在这与我夫子饮茶畅聊，却是有些意思啊意思。”
　　齐秋水笑道，“大哥有所不知，小弟虽随家父来这无双城不久，但是却对这楼先生的学识见解早有耳闻，故而是要来讨教一番的，如今一见，却是让小弟心中一惊，甚是让小弟受益匪浅，楼先生的学识想必即使我云锦国中，也是无人能敌吧。”说罢，他顿了一顿，而后沉吟一声，“唔，至于其貌不扬，呵呵，这就要看个人的审美观了，却不是小弟能做得了主的了……”

　　他语带含笑，说的理所当然，而那一声大哥，一声小弟，却也是让我听得颇为满意，心中不觉有些飘飘然，想来长那么大，除了小月以外，齐秋水倒还是第一个称我为大哥的人。
　　如今再看他谈吐言辞，行为气质，却也够得上是人上人，如若小月真嫁与他，或许也是一份难得的姻缘，思及此，我下意识的将视线移向楼如故，心中不觉有些奇异的感觉，却又有些说不上来，忽略过去转而一想，或许我是不是应该帮着小月撮合她和齐秋水，而不是楼如故呢？

　　却也不知怎的，便脱口而出道，“夫子，自古书中都写仙凡有别仙凡有别，真是如此么？”
　　语落，我自己也惊了一下，不知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个，却见楼如故眼神颇为意味深长的在我面上徘徊一圈，而后笑道，“却是如此。”
　　“那如若是神仙和神仙呢？”话一出口，我又暗暗后悔，恨不得给上自己一耳光，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总是嘴巴比脑子要快上一步……
　　只见楼如故幽深的瞳眸弯了弯，“自然可行，不过……”他话锋一转，“万事总是没个一定，这凡亦可以修成仙，故而若真说起来，这仙凡有别却也有些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