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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自古名将如美人(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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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盖、韩当、程普、祖茂:“啊,你又梦见文台大人啦?”
黄盖、韩当、程普、祖茂:“嘤嘤嘤嘤,老爷最讨厌了,老爷都只给阿策托梦,从来不给我们托梦~嘤嘤嘤。”
孙坚在阴间数着手头的钞票觉得鸭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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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丝竹。美酒珍馐。
灯火燎动,宴饮正到酣处。胜仗过后的筵席,总是更加奔放一些,喧闹一些。周瑜饮酒间歇,竖着耳朵仔细聆听湮没在人声里乐曲,一面用手指在案上轻轻叩着节拍。一会儿只听有人“周郎、周郎”的唤,回神过来,原是有人劝酒,早已端着羽杯瞧了他半晌。
“周郎这么仔细,又听出什么门道来啦?”一个含笑说。
“看周郎不曾旁顾,想来这班吹打弹拨的手艺真正不错嘛。”另一个说。
“那这班乐伎岂不发达了,打出去字号就叫‘周郎难顾’,啊?哈哈哈……”
“哪有这等事。”听他们调侃,周瑜自己也大笑,“让诸位取笑了,取笑了。”说罢端起酒盏,向前作势一敬,连饮两盏。
周瑜喝到了有五分左右,耳根刚刚有些热意,兴致也正高,听到座中诸人正谈论到了自己,赞他年少志大云云,又夸他竭财尽力云云,他多受嘉赏之言,来不及一一致谢谦虚,索性起身离席走到中间,向在座将领一一敬酒,倒是当仁不让的一派主角风采。到了程普面前,程普把酒盏一放,拗着脖子冲口道:“我没量,再喝就醉了,我不喝!”
喧哗的筵席稍稍一静,大多人都知道程公爱跟周郎闹别扭。周瑜性度恢廓,人们多喜欢周瑜;程普性好施与,人们也多喜欢程普。程普总与周瑜闹别扭,众人好无奈,只能打哈哈。眼下程公这样不给面子,岂非要周郎当众好看。
斜眼瞄周瑜,他脸上倒见不到尴尬,转身向大伙笑道:“我闻程公严于治军,也严于律己,战事未告一段落则绝不可纵情饮酒,今程公果以身作则,实在令我辈钦佩。”他恭敬地双手举了举羽杯:“程公克己律人,不便多饮,就让瑜替程公饮这一杯。”说罢一仰脖饮尽,又端起另一盏,笑道:“刚才是替程公饮的,现在是瑜自己的。”然后又一仰脖饮尽。
“周郎豪爽,周郎豪爽。”席间众官七嘴八舌竖着拇指赞赏,也是替他们两个圆场。
孙策一直坐在主席支着腮帮子笑微微地看,这时出言帮着扯开话题解围道:“哎公瑾,今日大家兴致都好,你跳个舞给我看吧——你练过的,剑舞,舞剑。”
周瑜借着一点点酣意打趣道:“瑜怕是稍稍喝多了些,万一失手打翻了盘盘盏盏可就闹笑话了——不如义兄…主公来给我们舞一个吧。”
孙策依旧撑着腮帮子懒洋洋倚在案前:“我喜欢操戈弄戟,舞剑没有你好看嘛。”
“对舞!对舞!”席间有人七嘴八舌地起哄。当事两人也没什么好推拒的,各自取剑,在手上耍了两个把式热手,这便在场中央对舞剑式,周瑜优雅,孙策潇洒,鹤展鹰翔,让人眼花缭乱了一番。
到后来孙策微微出汗,人也兴奋起来,想玩个花的,忽然横剑一扫,案上的一只玉羽杯忽的就被他端置在了剑身上,他再横舞了几圈剑花,收势停手时羽杯居然还四平八稳地停在剑身上,连酒都没怎么洒出来。
四下里一阵“好哇”“高哉”“神技啊”“将军真天人也”的惊叹声,孙策瞧着手中平举的剑,自己也很满意,一脸的惬意受用。
这时周瑜双手取下稳当立在孙策剑身上的羽杯,笑说:“这是孙郎剑上酒,霸王冠上翎,是非凡之酒了。”他转向程普,双手捧酒道,“程公年岁最长,德高望重,救过我主性命,这杯酒我看应该由程公来饮,”他胳膊肘捅了孙策一下,“义兄你看如何?”
孙策立时声援道:“有理~有理,好极~好极。”
老爷子哼唧了一下,老爷子爱听这话。况且这杯酒虽然是周郎在敬,借的却是孙郎的面子。于是老爷子扭动了一下,站起来谦虚了一下就从周瑜手里接过酒,豪爽地干了。在座众人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管怎说刚才程公拒酒的尴尬就算被周瑜和孙策解了,大家顿感压力全消,气氛更好,推杯换盏,酒酣耳热。
散去筵席,夜入深处。
孙策臂弯里抱了一坛子酒,懒懒地走来江边。是夜皓月皎白,却见银辉铺洒的江滩上,周瑜一早也已坐在那,沐浴着星光海风,手边也是一坛酒。
孙策走过去:
“喂!还没喝够啊?”
周瑜一仰脸见是他,回道:“——那你手里又是什么?”
孙策大马金刀地在他旁边坐下来:“你有心事啊,周家小弟?”
然后拎过周瑜的酒来喝了一气,摊着手道:“年轻人不要总这么忧郁~”
“屁。”周瑜拎过孙策的酒来喝,“义兄你好老哦?”
“哈,我是比你老。”孙策道,“公瑾你不承认啊?不承认我也比你老。”
周瑜看着他说无聊,又忍不住笑了说瑜不才哪能跟义兄比老。
孙策看着周瑜在月光与星辉下的面孔,伸出手去捏着他脸用力扯了扯:“我真是看公瑾这张脸太顺眼太喜欢了~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周瑜捂着半边被蹂躏过的脸。
“因为公瑾这张脸英俊潇洒又养眼,但是呢又刚好没我英俊潇洒一点——是谓恰到好处,真是令人愉快啊~”
孙策仰天哈、哈、哈长笑三声,被周瑜捶翻在地。他顺势揪住周瑜前襟,周瑜一晃,也被拉得栽倒,眼看就要脸部着地,眼前一黑,咣的撞上了,居然不疼。眼冒金星地撑起来一看,没着地,最后关头孙策一挪,着陆在孙策胸口上了。
孙策严肃地说:“注意脸,注意脸。我们爹妈生得我们这么英俊,怎么可以脸部着地。”
周瑜觉得有道理,心有余悸地摸着脸翻过来躺在地上。两个人懒洋洋地躺了很久,周瑜忽然认真地问了句:
“义兄,你好像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嗯?”孙策睁开一只眼,他本来居然好像快要睡着了,“急什么?”
周瑜道:“从这里,可以直捣江夏,直破黄祖,为破虏将军报仇。先前你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这就好像一只已经抡起来的铁锤,趁挟此风雷之势继续进攻,则可无坚不摧,事半功倍。现在到了最后一击的时候,但是义兄你,却出人意料地缓下来了。”
孙策道:“我有吗?”
周瑜微笑道:“自然是有的。自上一阵后,你摆宴,打猎,操练,到现在尚未进攻沙羡,这要换成别人也不算慢,但是你的话……比我预料的要慢一点。都到这时候了,你居然不急?”
“告诉你一个秘密!”孙策一挺腰坐了起来,“其实我急得要命。”
他看周瑜也跟着坐了起来,就又道:“我知道我自己很急,我保不准我是不是已经急过头了,太急了容易犯错误,而且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在犯错误。所以我特意慢一点,以防我过了头还不自知。”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让我帮着权衡一下是不是太躁进了?”周瑜道。
“问你?算了。”孙策鄙视地一摆手,“你跟我一个样,巴不得冲冲冲冲冲。问你,不作数。”
周瑜讪讪地笑。
孙策喝酒,道:“我反正也等不住了,你也别急了,就这几天吧,打完了事。诶,我总觉得你有点儿心事啊,说给哥听听。不会是程老爷子的事吧?”
周瑜:“当然不是。老爷子很可爱,顺顺毛就是了,我又不怕……啧,其实哪算得上什么心事,就是最近听到个传言我感慨一下……我说这你都看得出来?”
“什么传言?”孙策兴味盎然。
周瑜鼓了一下腮帮子,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人拿上回那事做文章说我们强抢民女了。”然后他用一种“你看你看,我就说会被人讲强抢民女的,你还说不会,现在不是来了”的眼光看着孙策。
孙策纵声大笑着把酒洒掉:“公瑾你可真可爱,就这事儿你还能纠结到现在。”
周瑜说我周家名门大族,我周瑜风流俊雅年少多金要什么女子没有,如今居然和这么糗这么锉的名声扯上了……然后一行清泪望苍天。
孙策说:“你不是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周瑜:“是……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策不以为然地说你看这风言风语不是没成气候吗。
这倒是的。只是有些零碎的毁谤言语传到周瑜耳朵里,却不成气候。
孙策悠哉地闭起眼享受夜风,一面道:“况且虽然有点瓜田李下,但人家也算自愿的,我们怎么叫抢。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毁谤,你看着吧,成不了气候。退一万步讲,这年头抢民女什么的事情太多了,你年轻英俊又年少有为,他们就会忘记你是用抢的。脸好很重要啊~”
孙策看了看周瑜的侧脸:“你不信?你不信可以看榜样啊~”
“榜样?”周瑜笑了笑,“谁?难道你又想说孙郎你自己?”
“不是孙郎~是孙郎的爹孙大郎。”孙策慢悠悠地说,“从前呐孙郎的爹喜欢孙郎的妈,但是呢孙郎的妈妈不喜欢孙郎的爹,她是害怕孙郎的爹才勉强嫁的,可是孙郎的爹太有魅力了……对了,公瑾你好像没有亲眼见过我父亲?”
“恨未能亲睹破虏将军风姿。”
“啊~那太可惜了。你不知道孙郎的爹是有多么英俊……”孙策咏叹似的打着手势,“深邃的双眼皮……迷人的屁股下巴……于是孙郎的妈妈深深地爱上了他……”
周瑜失笑着拍掉他的手:“行了,我知道了。”
孙策也笑。孙策有点无聊。于是孙策夜观星象,发现离天明大概还有两三个时辰。
“去打猎吧。”孙策突然说。
“神经病。”周瑜秒答,“深更半夜,上山打猎?!”
“很多野兽在夜晚才是真正的野兽,夜晚它们更精神,更凶残,更悍野。在夜晚与它们搏斗才是真正的捕猎,更有快感……”孙策自顾比着手势诵诗般地说。
“你也甭说了,你去喊人,看谁会跟你去,谁肯让你去。”
“干嘛要喊人,”孙策道,“就我们两个人去,不就没人知道了……”
“找死??!”周瑜叫了起来,“这也太危险了!”
“不要那么紧张,我之前一个人也去过好几次的,不都没事……”
“你一个人去过?好几次?!”
“说这个干什么啊~我问你去不去啊,你不去啊?那我自己去了……你可不准喊人来拦我啊。”
“……喂……义兄,你不能一个人去……回来!喂!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