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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享年十九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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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树戴着呼吸机,在病床上仰头看着上面模糊的吊瓶,身上插了四五根管,周围围绕着许多的护士和医生。
她的身体在不断的往下坠,旁边的心电图愈加平缓,几乎要慢慢地变成一条直线。
医生不断用着除颤器电击她的心脏,她似乎还能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她脖子上的佛祖玉佩落在她胸口处,佛祖慈悲地看着所有人。
医生在不断地进行抢救,10分钟、20分钟,依旧毫无效果,医护人员全部集体默哀。
死亡的那刻,她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浸湿在枕头上。
终于死了。
花树,终年十九岁。
她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人会替她收尸。她在死前签了捐献器官的协议书,她濒死瞬间,忽然想为其他人做些事。
在平行世界的另一边,一个和她容貌相似的人突然间失足落水。
“快来救人呀,有人溺水了。”周围都是人群嘈杂呼救的声音。
她落入水中,头发在水里飘荡着,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急救车很快来到,刺耳的声音划过天际。
花树突然间猛得一睁眼,头上是亮得吓人的医院白炽灯。
她重新活过来了吗?
她立刻听到旁边的一阵惊呼和带着哭腔的声音,“你终于醒了。”
她微微侧头看去,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约摸四十多岁的妇女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边说边哭,“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要是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头一瞬间非常的痛,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扑面而来,一帧帧动态的笑容和哭泣,一些人的模样还有声音,巨大的疼痛让她烦躁,她用力地甩开女人的手,“别碰我。”
杨帆的脸一下子僵住了,眼泪落在她的手心,声音也跟着颤抖,“花束,你不认识我了吗?”
花树重新看向她,在记忆里她是原主的母亲,杨帆。
她的声音一僵,说不出来话,只能毫无感情地说,“我有点累了,需要冷静一下。”
杨帆不知道为什么乖巧的女儿突然变得这么暴躁,手和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用手尴尬的用手摩擦了一下大腿,“你饿了吗?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花树皱着眉头观察,这家人在记忆力看起来还挺老实巴交的,应该看不出来她的女儿已经换了个人了。
她扯了扯嘴唇,靠在床上,“把附近好吃的全都给我买过来,我太饿了。”
她性命垂危的那段时间几乎滴水不进,已经忘记吃东西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她重新又把视线放在杨帆身上,看着她一副踌躇犹豫的样子,皱眉喊,“我快饿死了。”
杨帆上前把桌上的盒子打开,里面有一碗小米粥,她把它递给花束说,“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等一下我给你买其他好吃的回来。”
她用勺子舀了舀里面的小米粥,不耐地说,“我不吃这个东西。”
这点普普通通的东西就想糊弄她。
杨帆没有面露不耐烦,而是赶紧套上了挂在椅子上的外套,边穿边走说,“那我很快回来。”
花鸿去收费处交了住院费之后,返回到病房上。
他开门见到在床上的人正在玩手机,慢慢上前给她调了调床的弧度,顺便把她的枕头放好,让她方便躺下,声音和熙,“你那时候是怎么落水的?”
花树没抬头,看着手机,低头说,“不记得了。”
她一听就知道是原主她爸,天天唠叨。
花鸿一时间没听出任何异常,像平常一样关心她,“下次你要远离江河湖泊,你不会游泳,这次要不是被人看到的话,我们只能见到你一具尸体了,你知不知道。”
她又不是她。
花树皱眉,向他投来一个白眼,“不想听你说这些。”
花鸿脸色变得奇怪起来,“你怎么了?”
“我听着很烦,你在我旁边嗡嗡嗡在那里响跟个虫子一样。”她更加不耐烦的样子。
花鸿沉默地看着她,他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但从来没有跟他的女儿发过火。
他把门带上,皱着眉头走向医生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
医生在里面整理病历单,见到有人进来,停下了动作。
花鸿面色担心地问,“医生,我女儿刚刚醒来,她性格好像有很大的变化,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沉思片刻,严谨的说,“可能是落水后的情绪起伏,很多人落水会产生严重的创伤应激综合症,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可以做个大脑的CT看看。”
“好,等下我们就去。”花鸿点头。
另一边,扬帆拎着大包小包,艰难地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走廊都是病人,纷纷侧目而视。
杨帆提着满手的东西艰难地推开病房的门,花树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她手里的扑鼻的美食,咽了下口水。
杨帆刚放下东西,还没脱外套,花树在旁边催,“快点,我饿了。”
杨帆笑了笑,把盒子一个个打开,香味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
花树左手打着吊针,只能用右手用筷子夹起一个生煎包,不顾滚烫的温度咬下去,果不其然烫到了,她“滋”了一声,杨帆正在脱外套,立刻重新穿上去,抢过她手里的筷子,拿起旁边的水就着杯子让她喝下去,眉头紧皱,声音一改平时的柔和,一下大声起来,“你这孩子,急什么,没人和你抢,这么烫的生煎包凉了一会儿再吃。”
这个大声到花树耳朵都有些疼,她被烫得说不出话来,小小的脸皱成一团。
扬帆去外面找护士,护士拿着本子进来后,让花树张开嘴看了看,嘴唇红肿,一回头叮嘱杨帆,“伤口暂时还不用上药,下回注意别让她吃烫的东西,让口腔黏膜有时间恢复。”
杨帆点了点头,神情变得严肃,“好的,我们会注意,麻烦护士了。”
护士点点头出去了。
杨帆坐到花树前面,用筷子夹了一个生煎包,放在前面慢慢地吹,神情慢慢变得缓和,“你先吃我买的蟹肉馄饨,我最早买的,现在已经凉了,等下生煎包凉了我再给你吃。”
她在桌上推了一碗馄饨给她。
花树用勺子,舀了一勺,一口一个馄饨,嚼也懒得嚼,几口咽下去,快速到几分钟就要吃完了。
杨帆吹凉一个生煎包,放到她的碗里,重新恢复慈爱,“别急,这些都是你的,这个生煎包凉了。”
花树没有看她,瞥了一眼生煎包,“不要,生煎包吹得都是你的口水,恶心死了。”
杨帆脸一下僵得彻底,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嫌弃自己了,脸上布满尴尬,“你先吃其他的东西,我去给你找小风扇吹凉它。”
花树不置可否,毫不在意。反正也不是她的爸妈,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都不管她的事。
她重活一辈子就要活得开心,才不想要这些无足轻重的东西。
杨帆今天中午没来得及吃饭,但她一点也不在意,起身去其他地方买小风扇。
等门关上了,花树的精神终于放松了。她桌上七八个盒子,她一个接着一个狼吞虎咽地吃,边吃边担心。
病房旁边写着原主的名字——花束。鲜花般美好的名字,而她是花树,相似的名字不同的人。
她嘴巴里塞满了食物,眼看着病房的门又开了。
妈的,又有什么事。
花树抬眼,一群人站在门口,前面几个人还拿着鲜花和水果。一群人乌泱泱地过来,她低头继续吃饭,边吃边思考,这些人应该是花束的同班同学。
班长纪辞率先进来,把手里的花放到旁边,言辞恳切,“听说你溺水了,我们代表班集体来看看你。”
花树咽食物下去,脸色一下变得寡淡。在她记忆里,花束她是太过伤心,所以一不小心踏空掉在水里。
伤心的主要原因是她表白失败了,而前面纪辞则是她的表白对象。
他们一群人看着她,突然间沉默了。
有个人起了话头,“花束,你要好好养病,我们班集体都希望你早日康复。”
花束没有像他们印象里附和、感谢,她掀开眼皮,环视着他们一群人。
花束在表白失败后,他们暗地里揶揄,她很难受,所以才晚上到河边散心,继而坠下水中。
他们严格上说,都是推手。
她又有些隐秘涌动的兴奋,花束的这条命是她的了。
她淡淡道,“好了,看完了你们出去吧。”
全部人一片寂静。
纪辞让大家先回去,自己留在病房里。一下子病房空荡起来。
花树和他不熟,自然没有什么约束,自己一个人继续在狼吞虎咽,不计较自己的吃相。
纪辞看着她,拿起晾在旁边的生煎包,“你手打着吊针不方便吃饭,需要我喂你吗?”
他不正常?
花树轻轻吐出几个字,“你也出去。”
他的手顿在空中,一直皱眉,“你怎么了?”
花树垂眸,瞥着地面,今天所有人都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花束死了怎么了,她代替了花束怎么了。
这些能说出来?
妈的。操。
花树在心里飚脏话,所有的情绪都汇在一句话上,“滚。”
纪辞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你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你有多了解我?”她不想和他多说话,无关紧要的人。
纪辞看着她不屑一顾的表情,压下心里的愤怒,声线依旧平静,“之前表白的事情抱歉,我不知道他们会知道,也不知道他们嘲笑了你,不管你落水和我有没有关系,都希望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我尽力而为。”
纪辞走后,花树的眉头一直皱着,看他这态度他和花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转头一想,反正不关她的事情,花束也已经死了。
她还是吃东西吧。
生煎包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