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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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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北辰国的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江时晏慢慢起床,只是这床板,真是膈着生疼,就和他在现代住在地下室的感觉一样。
只是原主……
原主离家前呆在府内,住的应该也是这样的环境吧。说不定,比现在还糟糕。
十九岁便能随父从军,那得多苦啊。
原主好像真的不知道疼一样。
他早就过了因为一点疼就撒娇要糖果的年纪了。
如今他只是身穿一件单薄中衣,伫立在厢房门外,久久凝视着眼前之景。
柴房,马厩。
他看着,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而系统正好在此时又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段文字:
柴房,原主年少时经常被人关在柴房内断食断水;马厩,原主在道西厢房之前,同母亲居住在马厩。
祖母实在是看不下去,特意让人在西厢房内腾个空间让他们母子俩居住。
连他都知道,马厩是给马住的地方。
幸好原主离家从军了。
他小步走着,瞧见眼前的石板路已经有些松动和破裂,缝隙之中还夹杂着几点野草。
他的命,可真是同野草一般,是条贱命。
谁都想不到,这样命贱之人,竟然会是一位将军。
他不知道该叹命途多舛,还是世事难料。
“咳咳,咳咳咳。”
他脚步虚浮,一个踉跄便撞到了后面的台阶。实在是头昏眼花了,连个路都看不清楚。
“二公子?二公子!”他只感觉到有人扶着他,声音急切。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宛如枯木般,随时都能被狂风折断。
扶着他的人,正是锦枝。
她那时在门外打扫,注意到门外有人,待她看见那人差一点摔倒时,便放下扫帚,冲上前去扶着他。
二公子的头靠在他肩上,她小心地用手靠在他的额头上。
幸好,没有发烧。
便环抱着他的肩,一步一步,迈向寒微轩内。
良久,他发现自己在床上。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门外来着……
锦枝察觉到他悠悠转醒,不满道:“二公子,您出门也要多穿衣服啊,若是只穿中衣,会染上风寒的。您这腿疾染上风湿,更不能轻易受冻了。”
他知道锦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时,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
他的喉咙动了动,未语。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只是感觉喉咙仿佛被堵住了般,堵住了他所有的言语。
他又看着锦枝脸上一脸惊慌与心疼,只是努力地朝她面前笑着。随后,低了头。
那是一个苦涩的笑。
锦枝看着那个笑,再多的叮嘱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二公子一向隐忍,平日里更是恭而有礼,从未对府内下人说过一句重话,总是对旁人的言语照单全收,没有半分不悦。
她倒是记得,当初她选择二公子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太过可怜了。
可怜得,都没法察觉到,二公子是府内的主子。
只因二公子身份实在是太卑微了。
那时二公子再狼狈,也依旧坚韧,待她将他缓缓治好后,却发现二公子竟然生得一副好相貌。
府内下人都知道二公子不受宠,可她偏偏选择跟在最不受宠的公子身边。
所有人都可怜她空有一身医术,可惜选错了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有选错,只因二公子真的太好了。
好到,她觉得这世间所有的词都无法修饰。
她第一次服侍一位世家公子,他第一次有丫鬟在身边。本来她以为,二公子会和大公子一样,拿下人撒气。
事实上并没有,二公子总是自己做的很多,经常会让她多休息,从未责骂过她。
反而还处处念及她的好。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好的人,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所幸,二公子离家,归来后是一位将军。
能文能武,不愧是世家子弟的楷模。可一个“庶出”,却打破了他所有的努力。
二公子从来没想过伤害他人,就连第一次在府内开剑鞘,不过是为了护着她。
这命运待他,未免太薄了些。
明明那么好的人……
别家的公子早就用上炭火了,可她家的公子还是没用上。
江府又不是差那么点钱,连府内粗使丫头都能用上上好的白炭,怎么到二公子这里,就用不上了呢?
二公子可是府内的主子啊!
她见到二公子脸上蹙起了眉,便知道他是腿疾疼痛难忍了。
寒微轩破旧,从未燃起过炭火,此时更是阴冷潮湿。
她常年流浪,早已习惯天寒地冻。可二公子不行啊,二公子可是一国将军。
一国将军,怎能受到如此对待!
她别过眼,向他小心告退。
他知道她又是帮他去取白炭了,他早就没想过,自己在这府内,还能用上炭火。
反正,没死已经算是命大了。
既然大难不死,那必有后福吧。
只是希望这福气,能早点到。
她刚到库房门口,就听到有丫鬟双手环胸,目光斜视,还不忘冷哼一声。
这真是让她感觉牙痒痒。
那人更是恶语相向:“哟,这是哪家公子的丫鬟啊?这都寒冬腊月了,怎么才来拿白炭啊?不怕你家公子怪罪?”
说完,她身边的丫鬟还不忘同她放肆大笑。
这人肤若凝脂,眉眼灵动,发髻上虽零散装饰着头花,却不失端庄稳重。
只是这眉眼,不愧同她那主子一样,暗藏的狠意深深。
这人是谁,锦枝再熟悉不过。
她一见到荷香,便紧紧捏着拳头,暗藏的手指真是将掌心硬生生地弄出一道道指甲印。
她是真想把荷香碎尸万断!
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大公子的贴身丫鬟,在府内虽算不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府内的一等丫鬟的身份可真是好用,手上稍有些权势,便能肆意欺压府内其他的粗使丫鬟,叫她们苦不堪言。
啧,真不愧是什么样的主子出什么样的丫鬟。
锦枝眼底里满是厌恶。
要不是这贱婢,二公子就不会趁自己不在,中了蒙汗药!
她只觉得这人得意的嘴脸可真是刺眼,虚情假意的关心可真是刺耳。
更有甚者,还不忘冲她翻白眼,耸耸肩,不耐烦地道:“你不是医术很厉害吗?你自己给二公子疗伤呗。想必你也不需要白炭,不如分给外面这些个没炭火的姐妹好了。”
这人不顾她眼神底下隐隐藏着的怒意,扬长而去。
“锦枝姑娘,库房内没有白炭了。您还是请回吧。”
没有炭火?她才不信。
这些个玩意儿仗着二公子在府内不得宠,真是将自己当成主子,踩在他头上罢了。
这笔帐,二公子迟早同你们算,希望你们那时还如同今时这般得意。
这时逞口舌之快对二公子没好处,但一日拿不到炭火……
二公子就要受一日寒,那双腿可不能等她那么久。
她实在是不忍心,二公子被府内这些垃圾这么对待。
二公子理应皎洁如明月,片尾不粘尘。
反正二公子都敢对大公子开剑鞘了,她还要顾虑些啥?
明着你们不给,难道还不能抢吗?
府内下人只瞧见一个残影冲进库房。
仅一眼,便瞧见库房内整齐地摆放着许多篮筐,筐内正是白炭。
要知道,白炭的品质较高,普通人家一般用黑炭居多,但黑炭……
也不算便宜。
能在府内见到白炭,足以见得江府财力雄厚。
这真是把她多年来的当真,视为笑料了!
她毫不客气地上手夺走几块白炭,紧紧用双手环抱着。
她真的好怕,二公子今年过不去这个寒冬了。
这些丫鬟又岂是吃素的,常年干粗活的她们,臂力虽未及力大如牛,但也有些力气。其中有个直接同锦枝拉扯,边大声问道:“你这贱婢,真是不合规矩!夫人可没说这炭火给你,你手伸那么长,不给就抢,你想干嘛呢?”
说着,试图将锦枝手中的白炭打落下去。
这丫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既然我得不到,你锦枝也别想得到。我宁可把这白炭毁了,也绝不给你!”
她见这丫鬟眼生,但其眼中凶狠的模样,让她多留了几分心眼。
她可是个会武艺的,怎么可能任由他人欺凌?
其他丫鬟婆子们瞧见有人先发制人,便也参与其中。
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白炭!原本完整的白炭块此刻也因为扭打而化为了碳粉,洒落了一地。
库房内顿时一片混乱。
锦枝一人,面对众人围殴,手中的白炭早就被人弄得七零八落,她冷冷地看着手中零散的炭块。顿时心一横,直接甩掉,选择同她们干架。
这些人虽然臂力惊人,但也算不上会些武艺。她若是想将人摁在地上压着打,也未尝不可。
反正她就是看不惯这些个玩意儿肆意踩在二公子的头上。
她的二公子,不应该屈居于府内;她的二公子,可是驰骋疆场的将军。
她的二公子,可是鲜衣怒马少年郎!
这样的人,绝不能因为这些人渣而坏了双腿!
她宁可自己疼,也绝不让她家的二公子受半分委屈。
正当他们还在斗殴之际,只听得一声:“何时如此喧闹?”
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