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遥》晚屏

21、阿念，找到你了

　　长安城的茶馆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热气腾腾的茶水在一个个古朴的茶杯中氤氲着。桌椅摆放得错落有致，客人们或坐或站，嘈杂的人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阳光透过窗户的雕花格子，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在地面上。角落里的几盆绿植为这个略显喧闹的地方增添了一抹生机。

　　当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衫的说书人从门口进入时，茶客们纷纷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说书人从门口进入，又从左侧的楼梯进入讲台，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中却透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深邃。他清了清嗓子，茶馆里的嘈杂声渐渐小了下去，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今日，我们继续说那少年郎与涂山兔妖的第二世情缘。”说书人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都说有缘之人无论在哪儿都会重逢，兔妖与那少年便是如此。那是距离少年去世后的第二十年……”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边的摊位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

　　涂沐瑶身着一袭淡雅的绿衣，正和涂柠栀漫不经心地看着街边的小物件。

　　突然，她好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猛然回首，竟真的在不远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念……”

　　涂沐瑶口中念叨着那个她念了无数次的名字，每次午夜梦回，她都会骤然惊醒，梦境总会把她带到暮念卿去世的那一天。

　　如今他穿着一身精致的锦袍，身姿挺拔，脸上带着和前世一样温和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了涂沐瑶的眼前。

　　只是这次他的身旁已然依偎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那少女也穿着华丽的服饰，正与暮念卿的转世亲密地交谈着，二人时不时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涂沐瑶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下，一阵剧痛在胸口蔓延开来。她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了泪花。那些曾经和暮念卿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们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昨天。但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曾经完全属于她的那个人了。

　　“涂姐姐，你没事吧？”一旁的涂柠栀注意到了涂沐瑶的不对劲，小心地扶着她来到一旁休息，关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尽管涂沐瑶的心中疼痛难忍，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笑着摇了摇头，抓住涂柠栀的手，“我没事，可能是刚才风吹过眼睛，不舒服了。”

　　“那我们先回去吧，下次再来。”

　　“好。”涂沐瑶点了点头。

　　她回头看着暮念卿幸福的模样，心中渐渐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现在的他很幸福，自己也不该再打扰他了。她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那笑容里包含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还有一丝真心的祝福。

　　随后她悄悄地转身，融入了人群之中，只留下一个略显落寞的背影，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在这繁华的街头渐渐消失不见。

　　正在与少女说笑的少年突觉胸口一疼，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眼神越过人群不知道在找寻什么，一旁的少女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少年回头，冲她笑着摇了摇头，两人肩并肩往远处的人群走去。

　　回到山洞后，涂沐瑶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张她亲手画的暮念卿的图像上，那画像上的人眉眼含笑，仿佛正温柔地看着她。

　　此刻，涂沐瑶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泪水夺眶而出。她缓缓走到桌前，拿起画像，手指轻轻抚摸着画像上的脸庞，哭得更加伤心了。

　　从树林里采了蘑菇回来的涂沐清见哭的伤心的涂沐瑶忙上前安慰，还以为她是又想起了暮念卿。

　　“哥哥，我刚才见到他了……”涂沐瑶扑进哥哥怀里的那一刻，压抑许久的悲伤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她泛红的眼眶中滚落，打湿了涂沐清的衣衫。她紧紧地揪住涂沐清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一丝依靠，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哥哥，阿念不再是我的阿念了，他是别人的了。”

　　涂沐清紧紧地抱着涂沐瑶，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给她一些安慰，“瑶瑶，二十年了，你遇到的应该是他的转世。真正的暮念卿已经消失了，你该学会放下了。”

　　涂沐清的怀抱温暖而坚实，是涂沐瑶妖此刻唯一的避风港。涂沐瑶将头更深地埋进涂沐清的怀里，她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温暖和安全感，仿佛只有在这里，她那颗破碎的心才能得到些许慰藉。

　　她的哭泣声渐渐从激烈变得缓和，但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淌，身体也还时不时地抽动一下，显示出内心的悲痛还未完全消散。

　　渐渐地，涂沐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这样在涂沐清温暖的怀抱中睡着了。

　　涂沐清小心翼翼地把涂沐瑶平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生怕惊醒了她。他拉过被子，轻轻地盖在涂沐瑶身上，将被子掖好，又帮她擦去眼角的眼泪。

　　回头时，涂沐清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画像上，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山洞里回荡，充满了无奈和怜惜。

　　“沐清哥，我们……”

　　“嘘——”涂沐清举手示意阿良不要说话，然后看了眼还在昏睡的涂沐瑶，冲他挥了挥手。

　　“沐瑶姐怎么了？”阿良往洞里看了一眼，涂沐清摇了摇头，“应该是刚才和柠栀上街的时候遇到了暮念卿的转世。”

　　“转……”阿良说到一半赶紧捂住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涂沐清，涂沐清冲他点了点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往山下走去，“阿良，你陪我去看看。”

　　“好。”阿良磕磕巴巴的应承着，匆匆跟在他身后往山下走去。

　　长安街热闹的集市上坐落着一家布店，是整个长安最大的布店。

　　朱红色的大门半敞着，门楣上挂着一块木质的招牌，上面刻着“锦绣布庄”四个大字，字的周围还雕饰着精美的花纹。

　　刚才的少年少女挽着手站在布店门口相视一笑，正准备进去时，少年的目光突然被从远处走来的一位少女吸引住了。

　　那少女有着一张白皙如雪的脸庞，肌肤细腻得如同羊脂玉一般，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脸颊上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像是天边的云霞落在了脸上，又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染就。一双大眼睛，犹如两颗晶莹剔透的紫宝石，深邃而明亮。

　　身着一件淡青色的短衫，宛如春日里新生的嫩叶之色。下身是一条湖蓝色的长裙，裙子的颜色如同春季里深邃的湖水。腰间系着一条翠绿色的丝带，丝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蝴蝶结的中央，镶嵌着一颗淡绿色的玉石，玉石温润而通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同春季里隐藏在草丛中的宝物。丝带的两端垂落下来，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摆动，像是随风飘舞的柳条。

　　裙角处还挂着几个小巧的香囊，香囊是用彩色的绸缎制成的，上面绣着精美的花卉图案。香囊里装着各种香料和草药，散发出清新的香气，混合着春日花朵的芬芳，弥漫在她的周围。

　　少女经过她身边时，少年下意识地喊出了一个名字，“阿瑶。”

　　少女脚步一滞，回头看向少年，微微一笑，“公子认识我？”

　　少年身旁的少女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青衣少女，突然惊讶的说道，“哥哥，这姑娘不就是你画中的那名姑娘吗？”

　　少年尴尬的赶紧捂住少女的嘴巴，然后冲眼前的青衣少女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位姑娘，小妹冒犯了。”

　　看着二人狼狈地逃进了布庄里，少女神情严肃的转身走向拐角。到了无人经过的角落后，少女挥挥衣袖，竟便成了个男子，原来刚才是涂沐清化作了涂沐瑶的模样，想以此试探刚才那少年是否对前世还有记忆。

　　少年拉着妹妹进入布店后还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等确认那青衣少女已经离开了，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哥哥，刚才那姑娘明明就是你画中女子，你为何……”

　　“就算那姑娘是，我与她也并不相识。就这么贸然的告诉那姑娘我们家有她画像，只怕那姑娘得抓我们去见官。”少年白了眼少女，笑着摇了摇头。

　　“哟，陆少爷，陆小姐，你们来啦。之前你们订下的喜服已经做好了，正打算给你们送过去呢。”掌柜的见少年、少女来了忙起身相迎，并把他们请到了试衣间。

　　少年来到门口停下了脚步，冲少女颔首，“我在外面等你，慢慢试，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