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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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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儿正在窗边撑着身子担忧那一片花海,就见玄色青花描金的油纸伞映入眼帘,他走得很快,进了檐下将伞往水央手中一丢便脱袍而来“可有不悦?”
影儿见他过来略带诧异“爷,没出府吗?”
翟离褪去布满湿气的鞋袜,赤脚只着里衣的往她那里走“我在安邻堂交代些事务,你不喜下雨,我来陪你”
阴雨天时,影儿总是坐在窗边看雨,无关欣赏,只是惆怅
她不喜欢听雨打芭蕉细细吟,不喜欢看那满苑高挺着的娇花被强打着低下头
躲不过,索性直面
故而每逢下雨影儿就在窗边坐着,和天较着劲看谁先扛不住
连诀透过窗看到爷轻搂着夫人,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似是在哄她,长叹一声气用手肘杵了杵一旁的连升“真是欢喜冤家啊,生也因他死也因她”
连升不以为意“那又怎样,感情是何?不过负累罢了”
晚灵和水央揣着手立在他两对面,连诀见两人聊不到一起干脆不说了,对着两个小丫鬟努了努嘴“伺候夫人容易的很,只需要脸上堆着笑就好,夫人不为难人的”
两人看着连诀的示范一脸无奈,实在不想模仿他水央道“之前那个丫头,就是单儿还会回来吗?”
连诀收了笑,往她两身前一凑,低声道“可是夫人对你二人说过什么?问过此事?”
见两人摇头便知只是她好奇而已,便放缓说“本是回不来的,可如今她有用处,爷会安排她回来,到时你两眼睛放仔细些,她的任何动作都需要来知会与我,可明白?”
见两人点头连诀冲着二人眨了个眼笑了笑
东宫
屋外雨还忙着瓢泼,屋内却是落针可闻
太子抬头瞟一眼跪了许久的隋少安,不慌不忙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少安把头埋得很低遮掩着自己愁眉苦脸的表情,想着太子这是打算让他跪多久,他整条腿都麻了
“你可知为何让你去查户部那笔丢失银两的去向”太子嗓音浑厚,总有一种主宰一切的气势,少安觉得就是这气势里的王者风范漫出来压着他
终于等到太子发话,恭敬了语调“因为这件事涉及左相,左相想动您在户部的人,这事并不隐秘,大半个朝堂都知晓,而户部丢失银两之事便是极好的契机,让圣上撤了尚书和侍郎的位置,殿下让臣去探查是因看重臣在这一层的关系,左相是臣姐夫”少安说的毕恭毕敬
“左相可知,此事是你在查?”太子靠在太师椅上单手撑颌,话说的不以为意,可听的那位心里却敲了警钟,本来就快贴地的脑袋这回是彻底敲到了地上“太子恕罪,臣……惶恐”
太子目无下尘的看着少安,指尖轻捻在一起“所以,他知道,还知道是孤让你查的”
少安汗珠子止不住的往外冒,这么重要的事办砸了,往后还如何近太子身侧“秉太子,此事是臣……一时疏忽,臣定当尽力弥补”
太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的人“哦?如何弥补”
少安正绞尽脑汁的琢磨就听上面悠悠地“罢了,此事暂且搁下不必再查,退下吧”
少安是六神无主的出了东宫,小太监殷勤的踮着脚尖举着伞,他有意躲着,所以还是湿了全身,直到回了隋府拿着那张翟离派人送的信纸方依稀看见转圜的余地
雨下了一夜,翟离从进了青花苑就没再踏出过,期间只叫了连升去传过一次话,其余时候都和影儿黏在一起
两人似都铁了心般,温存私磨间透着浓浓的缱绻
翟离算是彻底压下了那份怒意,只剩些无可奈何在心前飘着
影儿倒是松快,不过大半日光景翟离对她较以往更宠溺,她便开始想要明日见完少安后琢磨着出府去玩儿,将清早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话抛到雨里落到地上了
她就是这样
凡事来的快去的快
一夜安好,第二日起身翟离一如往常不在身边,缓了一夜身子算是偏向好转
一早又是忙着梳洗选衣裳,又是忙着拾花逗兔子,晌午时分少安踩着影子迈进了青花苑
“少安”
本就在等他,一进苑影儿就冲他招着手,少安挤出一个还算能看的微笑往晚照亭走去
在青花苑花圃西侧是一小片池塘,里面铺了些睡莲,塘边便是晚照亭,小巧的六角亭子上挂着一副对联: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影儿很喜欢这座亭子伴着这副对联,她总说坐在里面显得自己很有些夫子的意味
哪位夫子不喜读书不爱写字的
少安看着她笑,影儿只瞄了一眼他“把笑收了假得很,你过来坐,我给你备了不少干果糕点,你尝尝这茶,新下的忘了叫什么,我不喜欢你一会儿拿去”
他先把手里那一大包药材交给水央叮嘱她熬好了端来,这才进了亭子坐下,影儿腹疑地看他许久
见他无话只满身忧思的吃着芙蓉糕
将身子往前半支在桌上,一大番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可需要姐姐做什么?”
少安一顿,抬眼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你能做什么?你能进他书房吗?”
他就没些别的烦恼?
影儿单手撑着下颌,略带好笑地看他“他不是特意和你说了让你别带着我吗?你怎么没记性?”直了身子“你什么时候靠的太子那一边的?你怎么瞒的母亲?你先都说说我听听”
他放下芙蓉糕拍了拍手“我说了,姐姐可能帮我?”
影儿本是觉得好奇,看出他真有些一本正经的意味她也不自觉地正色起来“不能,就连我都知道你若想参政,明明有国子监,你为何冒着犯家规的风险选太子呢?”
“国法与家规孰轻孰重?”少见的严肃让影儿一时噎了一下,未待反应便听他接着道“国子监学生众多考法繁复,一样的百里挑一,我自知没有这份能力,太子是储君若无意外他定能登顶,若能办好一二件事,他日我必然能有品阶,我是嫡子可我能力不足,这么一个侯府之家,若我不剑走偏锋将来如何担得起,姐姐只管嫁了人无后顾之忧哪里知道我的心急”
收了以往的嬉皮笑脸,他现在的不苟言笑着实让人觉得这次是不由分说的认真坚决
她只以为弟弟仍是那个糊涂爱玩的弟弟,现在听了这番话才觉原来他也在不断长大,想要撑起这个家
可这路子错了啊
“侯府世袭的爵位,你操什么心呢?你是怕别人戳你脊梁骨说你没本事吧,那更要好好学啊,你的剑走偏锋若是要让我帮你找翟离查案的进展,那我帮不了你。你不是不知道他多精明的人,能把消息透露给我吗?重要的东西能让我找到吗?”
她也是难得这番苦口婆心好言相劝,真的不理解为何她都能看明白的事隋少安这小子怎么就看不明白“况且,江子良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他虽有气恼但好在并未责怪,这节骨眼上我要再去探他的公事,那我估计也留不下好”
少安本沉默的饮着茶,听到后半段话抬眼拧着眉盯住她“你别把他想得太好”
这话的意思一时有些让她摸不着头脑,只歪了脑袋迷糊不解的看着少安
“有些事太子不曾透露,但我多次来往与东宫间也算捕捉到些讯息,翟离。。。万没有你想得那般干净,他心思缜密,手段极狠,之前工部侍郎便是被他做局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他看似谁都不偏,但背地里搅得朝堂腥风血雨,没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如此之人怎么会忍受你对他的背叛,还不责怪?”
少安认真吐露这番话的模样刺了一下她的眼,心里像是漏了一拍,不是因翟离,而是因他,他何曾有过如此见解说与过她
“朝堂之事我不知晓,我与翟离相识于少年,他对我如何我心下了然,他定是没有怪罪我的”昨日翟离满眼深情却透着忧伤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放下尊严和骄傲轻抱着她近乎讨好祈求的对她说着以后乖些,他害怕失去她
她信那份爱意,那份他从不曾掩饰过的爱意,也信他会因为那份爱意选择原谅
若是翟离以往流露过如此面目,那她何必要冒险去找那满足感,他们二人不过是像而已,都希望完全掌握住彼此
区别在于相较于翟离,影儿拿不住他,这才在似云如烟的背叛中去找掌控感
现下抖开了这层挡着自己的纱,她是真的矢志不移的收了心
“是么,那他为何伤你”
少安望着她的眼神下移至她腕间,她了然何意“哎,总是会生气的不是吗?我自己作的孽受些罚也理所应当,况且他有轻重,我不疼的”
少安一手攥拳,一手撑于膝上,目光里那份晦暗不明看的影儿有些不安,不由放低了音调软着说道“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母亲那边我不会说你自己要想办法瞒,太子让你做什么我不会问,你只放心有我们在你不会没有官阶的”
影儿说话间那股天真一个劲儿的往外冒着,少安只沉默听完,并不回应
见他如此影儿正要蹙眉劝他就见他拿起一块芙蓉糕捏碎了道“太子。。。有问题,若我不能证明我有用处,他极有可能留不下我,圣上身子不好了”
这最后一句可要命,哪里能胡说,影儿忙低声呵斥他“圣上身子好不好不是你我能置喙的以后万不可说这话,圣上已然花甲,就算小病小灾也有太医盯着,你别瞎凑”说完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直到看他突地笑了,对着她点头才松了口气
她转着茶杯想了想道“对了,有个事儿你帮我办办,江子良给一笔钱让他离府去吧,只交代以后别再回来就是”说完拿了块蜜饯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