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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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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找了树枝绑好受伤的小腿,仰头看了看西斜的日头,擦干额上汗珠,她没想到自己一个不注意差点摔死,看来沈浪对她的影响确实很大了,三年过去了,她依旧迈不过他。拖着伤腿在附近寻到一根粗壮些的树枝,靠着树枝站了起来,辨认好方向后往高处走去。
大概是真伤到了骨头,每一步都疼的她皱眉,可她不愿停下来,她心里存了一股气,叫她不愿留在原地等待熊猫儿等人来救她,尤其不愿看到那个要赶她走的男人来救她,他一定在心里想自己又在耍计谋骗他了,他一定是这样想的。
可她白飞飞偏偏要告诉他,她再也不把他放在心上了,她咬牙前行,一步步挪着,山高树茂,她走的很艰难,但她不在乎,心里打定主意要离那人远远的,最好此生再不相见。一想到此生再不相见,突然停了下来,心里那股气瞬间消失,她若真走了,大概此生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白凤说过的,就算他醒来,也只有一年时间,一年啊,那么快,眨眼就没了,然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他,看不到他,也不会有另外一个三年后的相见……
不,她不能就这么离开,白飞飞转了方向,她要回去,她怎么能因为他几句冷落的话就这么冒冒失失离开,她明知道他是在激自己,白飞飞苦笑,如今的沈浪比三年前的他更成熟更冷静,也更懂得如何应付他们这些故人。
白飞飞再迈不开步子,狼狈蹲了下去,紧紧抱着自己,她突然明白,他不会来救她,他打定了主意不再管她,那么她是生是死,他大概不会在意,白飞飞突然很孤寂,天大地大,再也没有那个她想要的,想求的沈大哥了,她还能到哪里去?
“白飞飞,你放弃吧,他不爱你了。”一想到沈浪不再爱她,白飞飞便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她不由得埋冤起王怜花,为什么要来告诉她沈浪还活着,为什么要带她来找南疆,如果不曾来这一趟,她就能带着沈大哥的爱意,孤寂的过完这辈子。
想到沈浪那冷漠的目光,想到他淡漠的神情,白飞飞紧紧捂住胸口,那里闷的厉害,叫她喘不上气,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地步,为什么啊!她再不管带伤的腿,拔腿朝山下狂奔,恨不得再有个悬崖叫她失足掉下去,再不用面对这些悲痛欲绝。
一天,两天,白飞飞像是消失了般,一行人满山找了两天,没找到她一丝踪迹。第二日晚上,熊猫儿再忍不住,跑回来找沈浪,要他出去寻人,进门瞧见盖着被子睡的正熟的沈浪,心下颇为不忍,一想到白飞飞生死不知,还是狠下心来掀开被子摇人:“沈浪,我不管你是真忘记了,还是假忘记了,总之,人现在不见了,你去给我找回来。”
白衣男子从沉睡中醒来,眸中没有一丝情感,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推开他起身,“有事?”说着下了床,如常先喝了几杯蜂蜜水,“白姑娘还没找到?”语气淡漠,没有一丝关心与担忧。
熊猫儿恨不得一拳将他打醒,又顾念着他身体不好揍不得,耐心道:“找了两天了,能想到的地方我们都去了,沈浪,兄弟求求你,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先把人找回来吧,找回来再说。”
白衣男子放下杯子,“她在躲你们。”语气笃定,“我知道,可她一个姑娘,孤身一人呆在外面,不安全,沈浪,你不能这么绝情。”熊猫儿快要发疯了,每一次,每一次,只要沈浪和白飞飞凑在一起,就总要逼疯几个人,而他首当其冲。
“找回来又如何?”白衣男子轻笑一声,“熊帮主,该说的我说了,该做的我也做了,你们还要我如何?”他似乎很累,连那淡泊的笑也维持不住,整个人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她逼我,逼我去找她,可是……”他轻轻叹了口气,“去了,回来了,然后呢?”
熊猫儿烦躁的恨不得狂吼几声发泄掉心中郁闷,在屋里走了一圈转回来看着他,“那至少先找到人啊!”他愤怒的捶了一拳墙壁,发泄着心中郁气,“你把人找回来,我带她回去,回汾阳去,大不了我再看着她,一年两年,等你……”他突然停了下来,红了眼眶,哪里还有两年啊,“沈浪,就当给自己个机会,万一,万一你好人有好报,老天放你一马,叫彩月他们寻到了法子,你就不会死了,对不对,到时候你和白飞飞,你们……你们不就能相守一辈子了。”
“若一年后我死了呢?”白衣男子看着他,“她还能再站起来?熊帮主,长痛不如短痛,你该比我明白,何况……”他闭了闭眼,“宋公子待她之心,比沈浪不少,她又何苦舍近求远,求一个必定求不到的人。”
“你怎么就笃定自己活不了?”熊猫儿彻底怒了,一拳将他打翻到床上,怒视着他,“沈浪,你就是个孬种,你以前的洒脱去哪里了?”他抹了一把眼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么多生死关头,你都不愿意放弃,为什么现在连试也不试,你就那么笃定自己会死,是,人都会死,可是,至少不要叫自己死的那么憋屈,行不行,白飞飞不要宋离,她只要你,你为什么不能趁着自己还有时间,好好陪陪她,就算……就算一年后你死了,可至少你们还有这一年的幸福。”
他想起当年沈浪身死后死气沉沉的白飞飞,想起困守崖底的白飞飞,“当年你和白飞飞总是聚少离多,总是阴差阳错,很多事很多话没来得及说清楚你就走了,你倒是眼一闭万事休,把人丢给我,我带着百灵守了她一年,才叫她有个人样,你呢,你呢,你那时候在哪里?”
熊猫儿越说越气,又狠狠踹了一脚墙壁,哀求道:“沈浪,你不能这样,哪怕你不爱她了,也该给她个结果,不能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结束,沈浪,你还有一年时间,你若真爱她,就用这一年陪陪她,哪怕最后还是没办法,至少,她还有这一年,往后,也不至于想到你,念起你,只有一场空。”
白衣男子呕出一口泛着幽光的黑血,抬手擦去嘴角血迹,撑着床沿坐了起来,看着熊猫儿,“我不记得她了,”他望着虚空,“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知道与你们相关的所有事,可我……也只是知道。”
他转回目光,“我知道沈浪和白飞飞爱的情深似海,可我看着白姑娘没有一丝一毫的悸动,你要我怎么陪她一年?熊帮主,爱意不是演出来的,她想要的我给不了。”他起身拿过挂在墙上的剑,“我会找她回来,到时候,希望你兑现你的承诺,带她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回来。”
白衣男子立在树顶,望向看不见边际的群山,思忖着群山中能够住人的山洞,南疆夏季多雨,那日白飞飞掉落山崖,一场大雨毁去了她的行踪,百灵在崖底发现几截断裂的树枝,想来她跌落崖底时伤到了哪里,不拘哪里受伤,她这几日几夜必定走不远,大概会躲在一个既能知道他们行踪,又不至叫自己被找的地方。
白衣男子锁定几个目的地,脚尖一动,踏着树梢飘向远方,一连寻了四五个地方,直到月上中天,终于在距离黑水塘几十里远的一座山洞内寻到白飞飞,彼时她正在山洞内昏昏欲睡,听见洞口传来的响动猛然跳起,发现是他后闭眼躺了回去。
白衣男子立在山洞口极目远眺,果然看到了群山中一汪泉水,水旁立着几座小屋,屋内人影憧憧,想来出去寻找的人都回去了,他眸光微黯,一时间不知该谢他们对自己的信任,还是该责他们这几日的惫懒,也不知王怜花用什么法子说动了唐乐和彩月。
听着身后平缓的呼吸,他摘来几片树叶垫在地上坐了下去,瞧着月色下的群山,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一个人赏过月,看过景,毕竟家里有个爱闹爱玩的小姑娘,那就一定会有一群乐此不疲的小姑娘和精力旺盛的小伙子。
白飞飞闭着眼,侧耳听着他的动静,见他摘了树叶安坐洞口,再也躺不住,拖着伤腿走到他身边,低头瞧着他,“先生来做什么?瞧我死了吗?”这几日她心里存着一股气,就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真放下她不管,可是一日过去,他没出现,一夜过去,他依旧没出现,她担心他出了事,寻到个能看到他的地方,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好好的,结果每日看着他吃吃睡睡,过的好不自在。
白飞飞心里越发难受,索性哪里也不去,就守在这里,她想着死在这里也很好,以后他死了大概会葬在小屋外,这样她的魂魄就能一直看着他,陪着他。
可他到底来了,虽然是被熊猫儿劝来的,他身体不好,她揪着心等在这里,想着山里那么多山洞,他肯定找不到自己,转念又想,他那么聪明怎么会找不到,她就在这儿煎熬着,期待着,幸好他找到了她。
可看到他,她心里又生出一股委屈,气他来的太晚,怨他不主动来,于是她装作没看见他继续睡着。可他怎么能一句话也不说,他为什么不关心自己,为什么不问问她这几日过的好不好,为什么不责骂她叫那么多人担心……
白衣男子从腰间小包里摸出一个小包袱打开递给她,“吃点东西。”
不过一句平常话,白飞飞泪如雨下,泪眼婆娑看着那包袱,心里的委屈和恨意全没了,包袱里装着几块还带着余温的饼子,白衣男子又从腰间解下一个竹筒递给她,“里面是些热汤,先喝点暖暖身子。”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她看着那些东西,并不去接,“为什么还要来管我?”
白衣男子打开竹筒送到她手里,“喝点水再吃东西。”
白飞飞端着竹筒,里面的水还冒着热气,熏的她眼睛疼,她终于觉出渴和饿来,猛喝了一口,水温刚好,滋润着她干涸的嗓子,一连喝了三四口,放下竹筒接过饼子大口吃起来,填补着饥饿的身体。
白衣男子拿过竹筒盖好,伸手去抬她捆着树枝的伤腿,白飞飞忍不住闷哼一声,就着他手臂坐了下来,白衣男子看她一眼,“得罪了!”说着抬手脱去她脚上鞋袜,将裤腿挽上去一截,露出女子白皙的小腿。伸手从脚腕处一点一点按上去,查找着内部断口,摸到中间处,寻到一截突起的地方,“忍一忍!”说完不待白飞飞反应,手上已经用力,将断开的骨头接合到一处,又从小包里找出纱布和药膏,将药膏倒在伤口处,拿纱布紧紧裹住,“还有哪里受伤?”
白飞飞一直愣愣盯着他,见他问话摇摇头,“没有了。”下意识咬了口饼子。
白衣男子看了眼她裙角血痕,想起什么又从腰间小包里翻出一个小瓶递给她,“女子身体金贵,小日子尽量别受寒,这是彩月平日吃的药丸,你先吃着,回去后寻个大夫开几副药,去了体内湿寒之气,不然下月痛得厉害。”
白飞飞脸色绯红,接过瓶子看也不看塞进怀里,几年没见,他这脸皮越发厚了,连女儿家的私事都毫不顾忌,白衣男子见她脸色不对,淡淡道:“这都是女儿家的常事,白姑娘无须介意。”
白飞飞再不瞧他一眼,将手里饼子三两口吃完,起身看着洞口,“走吧!再待下去,又下雨了。”
白衣男子拦住她,“雨停再走。”白飞飞忍不住低头看他,不是一直对她避之不及,今夜怎么转了性子,刚想着洞外已经电闪雷鸣,眨眼间暴雨如注,白飞飞抬头看看天际,又低头看他一眼,没想到他还懂看天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