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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雨夜惊魂 ...


  •   豆大的雨点打在京郊别院的青石板路上,溅起的水雾甚至都沾湿了廊桥上丫鬟婆子的裤脚。

      “最近的雨真是不小,云杉,你一会去外面找个小厮去看看附近陵水的涨势,让护院们都警醒些。”

      “好,我收完箱子赶早就去嘱咐,这边地势低,万一雨水倒灌就不好了。不过嬷嬷,殿下今日生日宴也在别院办置吗?”

      年纪较大的嬷嬷转身给了年轻女孩一个告诫的眼神,语气严厉的说:“这是你该管的事吗,做好分内的活。”

      云杉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什么,小跑着收箱子去了。

      这时另外一位穿着绯红间裙,簪着金钗的貌美女子从正院出来,正巧碰上了嬷嬷教训小丫头。

      问道:“什么事竟然惹的我们楚妈妈大动肝火呀。”

      楚妈妈脸色沉郁,不理貌美女子的打趣,正色道:“梧桐,晚间的宴请回帖的客人有几位。”

      这位衣着华丽,脸更是比金饰还夺目的女子竟只是永宁公主的侍女——梧桐,听到这话也敛了神色,说:“永安郡主那边同日办了赏花宴,她刚得了监察司的实职,怕是整个长安城都过去烧热灶了,回帖的人寥寥无几,还都是礼到人不到。”

      “殿下来了这别院就算是天大的委屈了,生日宴若还这么冷清,我怕殿下心里不舒服。”楚妈妈说。

      梧桐轻轻拍了拍楚妈妈的手臂,愤愤的说:“当初永安郡主不得长公主喜欢,从小还是皇后娘娘照顾的,我们殿下也一直把她当亲姐姐看待,她一点也顾惜殿下,特意挑殿下生辰打擂台,未免也太忘恩负义。”

      楚妈妈回握了一下梧桐的手,说:“殿下又怎会不知这宴会一定会冷清,殿下只是想看看如今能雪中送炭的人都有谁。”然后匆匆离开安排庶务去了。

      别院的气氛和阴雨连绵的天气一样压抑,永宁公主依着往日生辰宴的旧例穿着华服,在铜镜面前上妆。

      梧桐进门之时,永宁公主刚好点上脸颊最后一抹胭脂,气势凌人。

      问道:“如今都谁人来贺我生辰了?”

      梧桐小心措辞:“今日雨天路滑,许多人家还没到,不过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应是还在路上。”

      沈熙和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说:“不必安慰我了,梧桐,现在还没来的人也不会来了,不必等了,来了的人才比较要紧。”

      说着就来到正厅,虽然沈熙和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看到正堂内零星的几位客人脸还是僵了一下,又快速整理好情绪,笑着面对着过来参加宴请的人。

      来的人不多,大部分是靠着公主府吃饭的下属,真心为沈熙和的少之又少。

      外祖家来的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和往年过生辰一般送了两样礼物,边递给沈熙和边说:“祖父祖母一直念叨你呢,天天说想见小宁宁,我这次出来更是收拾出两大车东西让我带给你。”

      沈熙和想到外祖母拥着自己叫自己宁宁的样子,眼眶微红,说:“二哥,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自己还觉得这里挺好的,什么都不缺,也清净。”

      陈家二郎平日里最混不吝的性子,看到本来尊贵的妹妹落到这副境地,也心头一酸,轻轻拍拍沈熙和的肩头:“有哥给你撑腰呢,天塌不下来,有什么需要的给哥带话,门口那些侍卫不敢拦英国公府的人。

      然后又悄悄在沈熙和耳边说:“我爹已经联系几个相熟的大人一起请旨了,会好的。”

      沈熙和笑容真切了两分:“那哥哥你随意,我去招待一下其他的客人,此时能来的,我都不想怠慢。”

      随着宴席开始,场子也逐渐热络起来。酒过三巡,有一个沈熙和意料之外的人来了。

      “宁杉,你怎么过来了?”

      宁杉进屋时下摆都是泥水,嗔怪道:“都怪你,我来的路上摔了,满身都是泥水。然后你现在还要问我为什么来。”

      沈熙和:“好了好了,先跟我进去把湿衣服换掉。”

      宁杉:“你给我挑件白色的,我想穿白色。”

      沈熙和:“你出门这身也不是白色啊。”

      宁杉:“我都为了你摔了……”

      沈熙和:“好好好,都依你,不过现在情势复杂,你不该来的。”

      宁杉:“我们是朋友嘛,我肯定是要来的,可惜没赶上你开宴。”

      沈熙和也不管宁杉还未换下的脏污衣裙,一把把宁杉拥进怀中,哽咽:“我没想到还有朋友愿意来,谢谢你。”

      宁杉拉开沈熙和:“我们永宁公主什么时候变得哭哭啼啼的了,生辰快乐,不要哭鼻子了。”说着拉沈熙和坐在榻上。

      沈熙和的脆弱也只停留了片刻,神色便恢复正常,与宁杉回到宴中,安排了身边的位置。

      宁杉看着来参宴的客人,眉头皱起,问道:“殿下,怎么公主府的属官还有没来的。”

      沈熙和心知肚明宁杉说的是谁,轻笑一下回复:“如今这境况我还不知那些白眼狼添了几分柴呢,你瞧门口的守卫,李定光手下的人。”

      宁杉神色晦暗:“一些拜高踩低的东西,他们能有如今还不是靠你,现在却忘恩负义。”

      沈熙和眼睛望着前方,回:“等我回京慢慢处理,杉杉不必为我担心了。”

      临近傍晚,众人都陆陆续续的开始告辞,这时门口传来:圣旨到——

      所有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纷纷转头看向大门口,见大太监带着明黄色的圣旨过来又如梦初醒般跪下。

      沈熙和终于吐出自己憋的那口气,走下台阶来到院子里领旨。宣旨太监读过旨意后笑着向沈熙和见礼:“殿下前程似锦啊。”

      沈熙和嘴角也勾勒出笑意:“那就借公公吉言了。”

      等客人全部离场后,沈熙和一直尽力绷着严肃的表情终于破功,笑得眉眼弯弯,终于有了少女的模样。

      整个院子也一改沉闷气氛,大家全都喜气洋洋的,侍从们在院中来来回回忙着清点明日回府的行李。

      配着屋外连绵不断的雨水,沈熙和心中窒闷也好似被雨水冲走了,挥退了侍女,早早拉下床帐预备休息。

      半梦半醒间,有一壮硕人影被月光映照在纱帐上,沈熙和轻轻坐起,心知不妙,可正面是贼人,背面是墙,无处可躲。

      沈熙和把呼吸都放轻,躲在墙角

      杀手也没让沈熙和等待太久,电光火石之间,就一把拉开帐子,准确的把手中剑刺进了沈熙和胸口。

      沈熙和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口鼻就被鲜血充斥了。

      杀手的脸掩映在黑暗中,靠近沈熙和一把拔出刀:“几位公子让我向您请安。”

      沈熙和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倒在床上,失去意识。

      再一睁眼,天光大亮,沈熙和低头一看,身上并无伤口,床上也没有一丝血迹。再仔细一瞧,这里已然不是别院的布置,而是公主府的卧房。

      好像别院的一切都是梦境,沈熙和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间的侍女见公主醒来,进来听候吩咐。

      “紫檀?”沈熙和不确定的语气说。

      “殿下,是我,您要不要喝点水。”紫衣姑娘有着与紫色相称的名字。

      当沈熙和确认是紫檀的时候,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紫檀早在两年前就去世了,下葬时自己亲眼所见。再看着周围的陈设,相似的同时细微处又有些不同,直到沈熙和环顾四周看到了早在很久以前就摔碎的缠枝方瓶,才明白时间好像倒流回自己年少时了。

      沈熙和半坐着环抱住紫檀的腰,带着哭腔说:“紫檀姐姐,你离我近点。”

      紫檀轻轻抚着沈熙和的背:“小主子,做噩梦了吗?”

      沈熙和摇头,脸上的泪水洇到紫檀的腰封上,嘟囔着:“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等沈熙和心情平复下来了,小口喝着紫檀倒的温水,才腾出机会问:“今天哪个日子。”

      “淳化十四年四月初四,过两日便是殿下生辰了。”

      原是沈熙和十六岁那年,淳化十三年,沈熙和及笄,被允许开府别居。离了宫更是没人管束,那两年是沈熙和人生中最风光肆意的两年。

      也是在去年,沈熙和府中后院住上了四位公子。

      想到此处,沈熙和目光微冷,不想再养一群白眼狼,吩咐道:“把后院的公子明日都叫过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紫檀叹了口气:“殿下,紫檀僭越说一句,后院几个公子哪个是安分的主,不过是逐利而来,您也别在他们身上太费心了。就说李定光,若不是您肯出手,他早就替堂兄顶罪去大牢了,结果现在不过是您不许他去北疆,就向您耍脾气,真真的恃宠而骄。”

      这个事情沈熙和记得,这也是沈熙和与李定光关系破裂的开端,不过这次沈熙和才不会管李家那些遭烂事,去北疆冻死沈熙和也管不到。

      “好的,紫檀姐姐,我知道了。”沈熙和答应着。

      紫檀倒是震惊,平常沈熙和最厌恶听到的就是这种规劝的话,今天倒是没有不耐烦,许是真的哪里委屈到了,心里暗暗想:后院那几个确实该好好敲打,等明日殿下见过他们后我多嘱咐他们一点。

      第二日,沈熙和叫了西院的主簿带了文书过来,这么多年,公主府的事务沈熙和还是头一次关心,把正在工作的李主簿都惊的不行,抱着近日的处理文书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殿下,不然我叫公主令过来给您详细汇报一下近期事务。”

      沈熙和摆摆手:“不用,你先回去,文书留下我自己看看。”

      不过实话实说,沈熙和自从皇后逝世就再也没有接触这些事务,加之皇后临终前恨不得把自己唯一女儿的一辈子安排好,留的人各个精明强干,沈熙和自然也就不爱操心。反正不管怎么样,公主是不会被亏待的。

      上辈子别院禁足沈熙和也是吃到了教训,这辈子居安思危,头等大事就是看看公主府如何运作。

      看了整整一□□日邸报,沈熙和算是了解现在的局势了,长舒一口气,现在两党之争还没浮出水面,一切都还来得及。沈熙和从回来开始紧张的情绪算是平复下来,天色也暗下来了,想着是时候处理后院的烂摊子,就叫侍女传膳。

      已经是晚膳时间,菜足足摆满了整个桌子,慢慢由热变冷,可偌大的桌上却只坐了沈熙和一个人。

      “紫檀,通知公子们回来了吗?”沈熙和皱着眉头说。

      紫檀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在沈熙和的目光下有些艰难的说:“昨日便通知过了,许是还有什么要事。”

      沈熙和还特意交代了厨房做丰盛一些,最后一顿饭想着好聚好散,没想到四年前他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也不必给任何人留面子。

      “把回话的人叫过来,我听听什么理由比我的传召还重要。”沈熙和命令。

      不一会,四个院内的回话人就过来站作一排。

      紫檀向来利索:“一个个说,从大公子先来。”

      最先就是方澄鹤的主事,说话也像方澄鹤一样冠冕堂皇:“殿下万安,澄鹤公子他早早约定和辅国公家二公子还有沅陵侯家的大公子应酬,这两家与公主府也向来交好,实在脱不开身,特叫老奴前来告罪。”

      接着云雁的侍从也解释:“主子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殿下,不敢前来。”

      许青与这边派来的是个账房,只说:“许公子在商会那边,最近都在过账,实在脱不开身。”

      而李定光这边来的就是一个年轻小厮,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只说李定光在京畿大营,没办法过来,急的满头大汗。

      沈熙和怒极反笑,既然如此,别怪我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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