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劫》起初的发财树

6、潜谋暗影

　　长安城外的竹林中，雾气升腾，似有山岚环绕，清晨的露珠沿竹叶缓缓滴落，发出轻微的响声。赵青宸一身青色长衫，衣袂在风中微微拂动，步伐沉稳地走在林间石径上，身后跟着一位年约十七的少年，名为陶子义，眉眼间透出几分机敏。陶子义是他三年前遇难后收养的孤儿，性格灵巧，跟随赵青宸后，已成为他暗中的得力助手。

　　前方不远处，一座古老的凉亭隐匿在雾气中，亭中端坐着一位白须老人，神态淡定，正凝神看着远方。这老人，正是赵青宸在流亡途中意外结识的师远山。师远山素来居于此处，不问世事，却深通古今权谋，曾为赵青宸指点迷津。此时，他手中捧着一本古卷，显得神情专注。

　　赵青宸站定，躬身一礼：“师父，青宸今日有些事想向您请教。”

　　师远山闻声抬眼，目光深沉如潭，未答话，手指轻轻翻动着手中的书卷。他所读的正是《孙子兵法》，卷中记载着“以逸待劳，后发制人”之策。

　　赵青宸见状，心下了然，明白师父正在以书中智慧暗示他当前的局势，便不再多言，静静等候。

　　半晌后，师远山将书卷缓缓合上，抬眼望向赵青宸，语气平和，却蕴含深意：“青宸，吴景涛手握重权，朝中大臣亦多有依附者。你虽为太子幕僚，却未至真正掌控朝局之地，如今动吴相，未免有些急了。”

　　赵青宸神情淡然，但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弟子深知吴景涛势大，如今只求稳扎稳打。只不过，太子急于立威，恐有不测之举，弟子不敢贸然行事。”

　　师远山默然片刻，转身缓步走至亭边，眺望远处的竹林与山峦，淡淡说道：“吴景涛心思缜密，非等闲之辈。若想动他，需先逼他犯错，将其拉入局中，而后再行出手。此局非但要稳，还要快。太子殿下心浮气躁，若稍有不慎，你便会被卷入这场权斗的深渊。”

　　赵青宸闻言，神情微动。他早已料到此局凶险，却未想到师远山如此直言。他低头沉思，脑海中迅速翻涌着各种谋算，片刻后抬眼问道：“弟子明白，师父所指，乃是欲擒故纵之策。但若吴景涛察觉到其中陷阱，反而会反咬我一口，届时恐怕难以应对。”

　　师远山轻笑一声，眼神中透出几分智慧：“吴景涛虽精明老练，但有一人可为你所用。此人是吴景涛亲手培养之人，却从未真正被他信任，内心早已埋下背叛的种子。”

　　赵青宸眉头微蹙，眼中浮现疑惑：“师父所指何人？”

　　师远山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吴若雪。”

　　赵青宸心中微震，未料到师远山竟会提及吴景涛的养女。吴若雪，表面上是吴景涛的得意门生，实则身份复杂。她在吴府中长大，才貌双全，深得吴景涛宠信，常常代表吴景涛行走于朝堂内外，搜集情报。然而，正因为她过于优秀，反而令吴景涛心生忌惮。

　　赵青宸缓缓点头，眼神逐渐变得凌厉：“原来如此。吴若雪虽得宠，但吴景涛对她并非全然信任，若能利用她……此局或许会有转机。”

　　师远山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沉稳：“若能让吴若雪成为这盘棋局中的关键，吴景涛将会自乱阵脚。你需借她之力，将吴景涛引入你设下的陷阱。”

　　赵青宸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弟子明白了。”

　　数日后，长安城依旧繁忙如常，但暗中却波涛汹涌，太子赵玄策与吴景涛的斗争渐趋白热化。赵青宸已经开始布局，而他的目光，早已悄然锁定了吴若雪。

　　这天，长安城一处隐秘的茶馆中，赵青宸与吴若雪如约而至。茶馆雅致，环境幽静，四周皆有屏风掩映，唯有微弱的烛光在角落摇曳，营造出几分神秘之感。

　　吴若雪身着一袭紫色锦衣，腰佩玉坠，整个人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妩媚动人。她眉目清秀，唇角带笑，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探究。

　　“白大人，深夜相约，不知所为何事？”吴若雪轻笑道，声音柔和，带着几分轻佻。

　　赵青宸神情淡然，眼神却微微闪动。他早知吴若雪是吴景涛的利器，此次相见，便是要试探她的底线。于是，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沫，淡然说道：“吴小姐乃吴相爱女，手握重权，为何甘心在吴府内屈居人下，难道从未想过另辟蹊径？”

　　吴若雪眼神微变，随即掩住心神，微笑道：“白大人此言差矣，家父一向对我恩重如山，如何说是屈居人下？”

　　赵青宸轻轻一笑，放下茶杯，低声道：“吴小姐，吴相的信任是真是假，你心中应当清楚。他虽然表面宠爱你，实则暗中防备，甚至迟迟不肯给你真正的权力。这些年，你为他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却始终难以脱离他掌控。”

　　吴若雪的笑容渐渐凝固，眼神变得复杂。她的确从未获得吴景涛完全的信任，虽然她已经洞悉了父亲的心思，但她仍旧隐藏得极好。今日被赵青宸当面戳破，内心不可谓不震动。

　　赵青宸见状，微微俯身，声音放得更低：“若是有一日，吴相对你下手，你可曾想过如何应对？”

　　吴若雪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茶杯，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但那笑意已不再轻松：“白大人，若是没有凭据，这番话未免太过大胆了吧？”

　　赵青宸面色如常，轻声说道：“吴小姐可曾听说过‘狐假虎威’的故事？有时，做了吴景涛的‘狐’，未必不会被老虎反噬。”

　　他言辞之间，已暗示了吴若雪的处境。吴若雪心中震动，脸上却未显露分毫。她冷静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白大人倒是有心人，不过，若我是‘狐’，那么太子殿下呢？太子可曾对您真正信任过？”

　　这句话犹如利刃直刺赵青宸心底。太子赵玄策虽倚重赵青宸，但心性暴躁，猜忌心极重。赵青宸早就看清了这一点，只不过他借太子之势谋划自己的棋局，并未在意太子的个人态度。

　　他淡然一笑，低声道：“太子如何看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吴小姐可愿与我合作，借此机会，彻底摆脱吴景涛的桎梏？”

　　吴若雪沉默了许久，终于放下了茶杯，缓缓起身，转身走到屏风前，眺望外面的黑夜。烛光映在她的身影上，显得格外修长，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仿佛带着几分幽远的感慨：“白大人，吴家如深渊，我虽生于其中，却难以全身而退。”

　　她顿了顿，忽然回头，目光凌厉如电：“但若真有机会，我愿与你试上一试。赵青宸，你的城府，果然深不可测。我倒要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赵青宸不动声色地微笑，心中却已开始编织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