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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送神仙(下) ...

  •   一夜过去,领导并没来抓余扬。龙城天空的雪渣堪比空气般浓厚,余扬想一直呆黑龙棺材里等他爹来,不可能,会被冻死。
      所以此刻,余扬坐靠在炉子边的地上醒来,挑眉问,“刘凌峰,我想睡床,哪怕是幼儿园的小床!”
      刘凌峰端着书来回踱步了一夜,眉头紧锁。
      余扬问,“你看不懂?”
      刘凌峰没回应,只偶尔抬眼盯门。
      余扬又问,“你在等谁?”
      刘凌峰,“我爸。”
      “你爸又一夜没回来?”
      “嗯,担心他。”
      余扬弹舌,“没啥好担心的,我昨夜见过他,呐,你昨夜洗的锅和碗,就是你爸给我煮了面,糊像坨屎。”
      刘凌峰惊讶,“我还以为是你自己煮的,竟然是他给你煮面?”
      余扬,“啊,对,他,可能是想谢谢我吧,哈哈,你们两父子真像,这大冬天都喜欢睡雪地?昨天夜里要不是我拖他回重霄殿,你可能就要没爸爸了,还有,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超级冻伤,他昨夜里趴在棺材上吐了一身莫名其妙的东西,但我仔细闻过,没有酒味,然后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听到这,刘凌峰声音抬高八度,“我爸吐了!”
      下一秒,他就把手中书甩地,溅起一抔灰尘,然后大步往外跑,还差点把余扬顺手放地上的文殊菩萨给震倒。
      菩萨脆弱,倒了就稀巴烂,余扬抱起搂在怀中,底下的空洞微微闪烁绿光萤萤的霉点。
      ‘重霄殿’太灰,太冰,太空,余扬不想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他果断冲出门跟刘凌峰并排走,好奇问,“你爸不是酒鬼吗?会呕吐很正常吧,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没有酒味就可能是我鼻子的问题啊,我鼻子最近太奇怪了,总能闻见屎味,这个世界就是臭狗屎。”
      -
      问话就在耳边,是温暖的热气,刘凌峰却只当冷冽空气。
      余扬自言自语,“我爸总说我耳旁风,挑战权威,油盐不进,幼稚鬼还振振有词,后来我认识了你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耳外有耳,刘凌峰你是不是养耳屎,我问你话呢!你装聋作哑…”
      猝不及防,刘凌峰开口,“其实重霄殿有个保险箱,里头都是爸的钱。”
      余扬吓呆,“啥意思?毫无铺垫!重霄殿都空了,只有个破锅,那保险箱肯定被搬走了啊!”
      刘凌峰,“是,所以我怕他想不开,他本来就有焦虑症,抑郁。”
      余扬原地弹跳,“不是!刘凌峰,你到底啥意思啊!你意思是他昨夜呕吐…是喝药自杀?啊?靠!我也要焦郁了!我,你,我哪里会知道你那个破棺材铺里会有什么保险箱!那么破!墙都是裂的,地都是凹凸不平的,农村房子都没这么烂!你你你…你让我守店之前你也不提前说店里有个保险箱!你你你……你有病吧你,你你你……你这不是害我吗!你你你…你那保险箱里有多少钱?你真是有毛病,为什么不把钱存银行里!”
      他以为他对钱有掌控权,而他自始自终都没有怪他,他只怪自己像他说的,没有提前告知‘重霄殿’有保险箱一事。
      刘凌峰叹气,“我爸经常赌博,需要现金。”
      余扬握拳,“那到底有多少现金啊!”
      “一万零八百六十四块五毛三分。”
      顿时,清晨天空,余扬却觉五雷轰顶,“你数报得这么细致?你也不怕我喝药!”
      -
      刘凌峰从没想追讨钱,此时此刻,他只想找到他爸,观察他爸的身体有无大碍。
      可余扬一直在烦人,拉扯着刘凌峰,拖缓他走路的速度。
      一地的冰雪,人随时可能会摔跤。
      “刘凌峰!”
      “够了余扬!你每天讲话有二十斤吧,我现在没空理你知道吗?”
      他难得生气,凶人,余扬愣住,往后退了一步,刚好,靠近余扬身后的店铺有个延长的铁皮片子,顶上有个大冰锥突然下砸,如果前一秒余扬是退后两步,那么这条冰锥就会穿过余扬的头,捣烂颈部。
      -
      刘凌峰作为看客都难免心中颤抖,当事人余扬却猛踹冰锥,碎烂如泥,为自个出气。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等余扬累了,收腿了,再抬头,刘凌峰不见了。
      余扬本以为刘凌峰是绝情离开,结果再一低头,刘凌峰半蹲余扬腿边,手臂弯曲,手心来回抓地上空气,哗哗,扑向余扬。
      莫名其妙的,余扬,“滚。”
      碎嘴子忽然卡字吐,也要生气了。
      不会的,有人会下意识哄,刘凌峰缓缓仰头,一双薄皮眼,琥珀色的瞳孔,弯起来像弓,“魂来,魂来!”
      后来,余扬还是没有回过神,他全身僵硬,站在原地,望着成雾状的雪奔腾中央长街,红砖楼,刘凌峰的后脑勺,通通碎成一块块裂开的图画。
      -
      不知道刘凌峰会去哪里找爸爸,余扬则一直呆在‘重霄殿’无聊。
      在太阳下山前,余扬坐不住了,他插兜出门,站在离‘重霄殿’五米距离的彩票店前。
      雪越下越大,打在人头上像头皮痒,余扬速速戴上冲锋帽,下巴缩进领口,双手缩进袖口,菩萨抱在胸口,全身上下黑漆漆,灰尘尘,就漏出个绿豆眼,盯彩票店大门上的广告贴。
      【没钱是可耻的!没钱说明你无能,你是废物,你是垃圾!父母生病了你没钱医,朋友有难了你没钱帮,爱人张口你却没钱养!想要的东西你没钱买,保证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不努力去赚钱,你还不如去死!】
      “…”
      余扬心想,他要是稍微有点愧疚心,可能当场就抹脖子了。
      神经病店铺,真想砸烂和买一张彩票。
      以余扬现在的窘迫,只有钱能治愈心灵,从广州回龙城已经花光他全部积蓄,之后的消费都是由刘凌峰买单,他欠这个好欺负的男人很多很多钱,酒店,麻辣烫,滑雪撞车,空荡荡的‘重霄殿’,还有保险柜,几笔叠加已经算不清了,但总的来说小几万是能解决问题的,最重要的,还能解决他和领导之间的问题,比如重新补办身份证,比如重新离开龙城去江西,比如再买一口棺材送给失踪的老妈,反正目前看起来,钱是万能的,可想要一下子就有解决这么多问题的钱,不太可能,除非打开刑法守则和中彩票。
      都站在彩票店前了,余扬特别想赌一次。
      如果真的中奖,起码今夜里有床睡。
      余扬垂头问怀中菩萨,“你和财神熟不熟?我就买一张,一定要中!菩萨,跟你商量个事呗,如果中了大奖,我一定送你回家,哪怕你家在天涯海角,十八层地狱,花果山水帘洞,哪怕是我家,哦,不对,我家就是十八层地狱,哎不管,菩萨你一定要帮我,你一定是个好菩萨!”
      有了目标,就开始行动,余扬走进店铺,老板立刻开口,“老弟,买几张,看你站很久了。”
      事实上,余扬连买彩票的本金都没,但他从头到脚都是自信,喊,“你家中奖率大概多少啊!”
      “百分百。”
      “神经病有毛病,怎么可能!”
      可惜,余扬的自信是龙城很多男孩天生也带,老板龙城本地人,从不吃这套,“是啊,杜蕾斯都不敢说百分之百,我怎么敢啊!站这么久,你到底买不买啊!”
      彩票店老板人高马大,肚子也大,脾气最大。
      余扬本想跟他吵一架,但人在屋檐下,太想刮彩票,他索性忍一口气,灵机一动,刺激老板,“杜蕾斯不敢,我敢!我敢保证我百分百中奖!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彩票店老板果然是爽快性格,“赌啊,你要是输了,怎么办,能给我什么?”
      余扬拍拍冲锋衣,“这玩意给你!”
      “我要你衣服干嘛!”
      “没有眼睛有手机吧,拿手机出来拍拍这是啥牌子的衣服!”余扬歪笑比五。
      老板,“牌子叫手背?”
      “手…”余扬缓慢缩掌成拳,“五千!五千块!换你这一张免费彩票,如果彩票一毛不中,这五千块的衣服直接送你!当场就脱!我敢裸奔!”
      龙城,北国,十二月,昏暗阴天,七零年代风格的商铺,在这中环境下脱外套就相当于裸体。
      挺大的赌注,够玩,对彩票店老板而言牺牲还特小。
      老板笑眯了眼,“行!输了给你穿军大衣!”
      余扬,“多谢!”
      -
      在抽奖之前,余扬先捣鼓一顿法,他把菩萨放在玻璃柜上,左拜拜,右拜拜,跳起来拜,猛点头拜,最后歪头问老板,“你店里有香吗?”
      老板无语,“你说的那么肯定中奖是靠求神拜佛啊!”
      老板大方,从柜台上掏出三根香和打火机给余扬。
      余扬又问,“你店里有酒吗?”
      “…”老板依旧大方,势必看看余扬能做出什么事来,他递酒瓶子时说,“没有米饭没有肉。”
      “多谢多谢!”余扬抱着菩萨蹲去门外,把香插在雪地上立住。
      之后余扬贴近菩萨说,“呜呜,观音菩萨玉皇大帝阎王爷爷我有错,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我一生好事做尽没有害过一个人,求菩萨满足一下我的小小愿望,我想要钱,好多好多好多钱,文殊菩萨,呜呜呜求您,呜呜上帝保佑…”
      在一通瞎话之中,余扬想起来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小时候他妈求神拜佛,他就故意爬上供台吃香蕉,然后他爸抽出皮带抽他。
      -
      一叠喜相逢,老板让余扬选定其中一张。
      余扬要第一张。
      “等一下!”
      老板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余扬喊,“我自己来拿。”
      少年直接一个大跨步踩上玻璃柜,老板急得,“脏!脏!会碎!会碎!给老子下来!”
      等余扬溜下桌,一切又完好无损。
      -
      余扬刚准备刮彩票,突然,彩票店里头的房间中传来一声轰响,像很多塑料椅子倒地。
      余扬跟着纪律委员彩票店老板进去,看见小房间灯光灰暗,但温暖甚至热烈,烟雾缭绕了一会后,他又看见一堆光膀子的中年男人趴在麻将机上搓麻将,他们的背斑密密麻麻像苍蝇窝,可真有苍蝇爬背是上不去的,因为他们的毛孔里的油是富裕的,力量之强能污黑整个腰胯,还黑了麻将中的白板,黑了某些软皮靠椅。
      让余扬眼前一黑。
      因为这里有余扬认识的人,刘凌峰他爸。
      -
      老刘在西面角落桌坐,他也没穿外套,漏出两粒缩紧的灰□□。
      顿时,余扬闻见一股腐烂味,一手捏鼻子,一手竖拇指,“中老年版魔力麦克啊!”
      -
      老板喊大家能好好打牌就好好打牌,再有吵架的滚出去!
      余扬则顺势搬了个凳子放老刘身边,蹲上去,捏老刘脸,“你搁这潇洒呢,你儿子却让我看店!搞得我一身臊,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他抱怨完老刘,立刻又被麻将吸引了视线,“这玩意怎么玩!教我玩玩呗!”
      -
      牌友1笑老刘,“这小子,对你动手动脚,像说你不务正业呢!”
      老刘自嘲,“卖棺材可不就是不务正业。”
      牌友2接话,“你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老刘摇头,“不是,我客户。”
      牌友3,“这么小的客户?什么情况啊!”
      老刘转头问余扬,“能说吗?”
      余扬皱眉,“我自己说吧,就我爸包八奶被奶奶们□□了,然后我给他在重霄殿买了个巨大棺材,黑龙塑形的,你们有没有见识过!真的蛮帅,要不现在我带你们去看看?那玩意太重了,要是轻点我就自己搬过来给大家看!”
      “…”
      大家都没接话,露出尴尬神情,牌友2转移话题,“对了老刘,你儿子多大了,有没有找对象?现在做什么工作?”
      牌友1,“好像是当老师的?做老师好啊,我家那孽种就不爱做老师,非跑到外头大城市去,说什么做保安都比做老师好,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还是老刘你幸福,有个听话的乖儿子留在身边养老。”
      牌友3,“小刘确实是我见过的最孝顺的孩子,之前父亲节,你们有几个收到了礼物,只有老刘有吧,一条灰色围巾?”
      老刘摇头苦笑,顺便瞥了眼身边余扬,他看打牌看得不亦乐乎,还妄想替人出牌,直接上手推人牌,大叫,“顺子!”
      果然被人嫌弃,“滚!这是麻将!哪来的顺子!”
      也有人认出余扬,“等会,你小子!好眼熟啊!”
      他掏出手机,点开短视频平台,找到热度高的同城视频,然手机抵在余扬身侧,对比吓一跳,“果真是你!你就是那个在政府小区滑雪撞车的小孩!”
      牌友2来凑热闹,“名人啊,让我也瞅瞅!”
      只有老刘茫然,“你们在说啥呢?什么视频?”
      等老刘看了,现场氛围不对劲,他一眼就认出视频之中的两人其中一人是自己儿子,刘凌峰,特别余扬还在一旁肯定,“嗯,你没看错,你儿子是坐后头的那个。”
      众牌友唏嘘,“老刘,你儿子不是老师么?做这种事?”
      老刘,“幼师,幼师,还是个零时工,没关系的,没关系。”
      众牌看热闹不嫌事大,明知老刘在自我诋毁,依旧落井下石,“也对,正规单位不会要这种人,要有素质。”
      众人哄笑,老刘也跟着笑,只有余扬握起一把麻将子,散花似朝人嘴上砸,怒目挑眉,“找打!”
      —
      战争一触即发,刚有人吵架,把椅子推到一地,现在牌场又要鸡飞狗跳。
      余扬一打一堆大人也丝毫不怯场,这些天,他衣服单薄,又常窝在一米四的小沙发里,血液很不流通,浑身上下不畅快,只要丢掉素质,化为野狗,反而全身温暖,洒脱,而且这些大人比猪好拿捏,没猪力气大。
      “来啊!全上啊!再笑啊!都谁笑我弄谁!”
      他打架是不见血的,对人点到为止,但对物,破坏力极强,所以一众人只有在乎麻将桌椅的老板来拉架,其他人偷摸离开了。
      老板奋力把余扬拖出门外,结果这么一拖,野狗少年瞬间变成夹着尾巴的狼,无敌谨慎。
      是看见了什么?顺着余扬的视线去探,在一片灰色的,大到像纱布的雪雾中,有一队人正高昂着身躯走来,他们穿着低调,统一的黑和灰的长袄,但他们具体的五官看不清的。
      除开余扬的眼,余扬压低声音喊,“快走,那堆人里有人能管龙城警察局局长!你这种开牌场聚众赌博的被发现了要完蛋!”
      老板,“我凭什么信你说的!”
      “那是我爸!要我给你滴血验亲吗!”
      -
      其实不管余扬的话是真是假,好赌的老板是不敢在这件事上好赌。
      万一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老板能赚钱也能伸能屈,他朝余扬握手,“兄弟帮帮忙!”
      “你搞笑呢。”
      余扬从没想到这场闹剧的收场是他做了个清洁工,但如果能捞点好处的话,扫扫地,丢下垃圾也没有问题。
      “老板!我帮了你这么一大忙,你给一叠刮刮乐我!”
      最后,在余扬的帮助下,五六台麻将机很迅速被推去后院,老板拿了个赶集用的三色塑料布罩住,彩票店里头的小房间干干净净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余扬靠着力气活赚到了一本600块的喜相逢,然后忽然听见有人说话,“那畜生在彩票店。”
      -
      是领导的声音。
      不管三七二十一,余扬转身就跑,彩票店后院跟'重霄殿'后院之间的隔墙很矮,以余扬的身高,再踩着墙裂很容易就过去。
      -
      领导说,“这整条街都给我搜,必须抓住那个畜生!”
      风雪霜花打在领导脸上一层又一层,领导等了一个又一个分钟,但迟迟没等到余扬被扣押着出现。
      -
      “余总,彩票店没,重霄殿里也没。”
      “怎么可能,再找。”
      五分钟后,老话依旧,“没见到人。”
      这会天也黑了,刘凌峰推开'重霄殿'的门。
      -
      窸窸窣窣,刘凌峰脚步声很轻,他回‘重霄殿’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火炉,然后找余扬。
      空荡荡的‘重霄殿’很容易找人,一眼就能看出人在或不在。
      可余扬会去哪呢?刘凌峰不知道,等炉火慢慢升温,热得他浑身刺挠,他站去后院吹冷风。
      就在这时,一口普普通通的棺材里有声音。
      刘凌峰靠近,立刻想到了余扬,又觉得不会是余扬。
      他那个人,总有一股傻里傻气的傲气,什么普通的棺材不睡,要睡就睡‘重霄殿’最霸气的棺材。
      -
      “是你吗余扬?”刘凌峰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可后院除了风的呼啸,什么也没有。
      “余扬…”
      “嗨喽!是我!”
      余扬笑着挺起身体,下巴抵在棺壁上,“哎呦累死了我了,推个棺材盖贼费劲!”
      刘凌峰瞪大眼睛,本想问他怎么在棺材里,装死游戏开始了?
      余扬,“嘘!”然后他沉下棺材,趴着,手臂不停来回摆动。
      “你在干嘛?”刘凌峰探头去望,借月光看清余扬十根手指乌青,刮开的红艳艳的彩票丢落棺材的各个角落。
      余扬竟然缩在棺材里刮彩票!运气还贼差,他刮了近本子的一半却一张没中奖,心态在崩溃边缘,在大喊大叫,“要命哦!老天爷啊!让我中奖吧!哪怕一百块也好!”
      喊累后,他仰天长叹,“啧,手疼!”
      他看见天上银白的月亮,突然就联想起东西,“刘凌峰,你有钥匙吗?手链,戒指都可以!”
      用来刮彩票!
      刘凌峰细长的,枯瘦的手指上一直戴着一枚戒指,之前戒指只在余扬眼前一晃而过,他乍看以为只是普通的义乌戒,今天眼睛亲上戒指,他才知道有镶钻石,有金属坚硬的质感,又真像蕾丝布的轻盈,更因为戴在男人手皮下,骨骼中,绿色如蛇的大青筋上,有一种爆破又束缚的矛盾之美。
      “这什么戒指?”
      “buccellati。”
      “听不懂,听中文。”
      “什么黑金蕾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刘刘!刘凌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个十百千万,啊啊啊妈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十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中了十万块!我简直是天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挺好。
      刘凌峰跟着笑,他琥珀色瞳孔跟炉子中的焰料一般,从橙红变金光,然后在灰暗中不值一提,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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