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提分手之后》枳厘

20、第 20 章

　　赵洛凡沉默了。

　　刹那间，祁峥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所以你说的都是气话，对吧？你要怎样才能够解气，我可以……”

　　“够了。”赵洛凡叹了一口气，“祁峥，够了。”

　　他揉了揉皱起的眉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悲伤：“我确实是怪过你的，但过去了那么久，以前的那些事我早放下了。只是除开这些，我们依旧是不合适……”

　　“到底哪里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

　　低吼声如同闷雷在耳边炸开，赵洛凡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顿了顿，才继续说：“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也不能好好讲话。一生起气来，完全不顾后果。很多次，我甚至害怕……”

　　“祁峥，我真的心很累。”

　　祁峥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

　　他狠狠握了握拳，嘴唇嗫嚅了两下，“我以后……”

　　“这不是你的错，”赵洛凡摇了摇头，“可能只是我们性格不合适而已，我们都应该去找一个合适的人……”

　　“找一个合适的人？”他轻轻重复了一遍，眼神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墨潭，不断翻涌着。半晌，森然地笑了一声。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去找沈逸飞？”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赵洛凡看着他，失望在眼里迅速聚集，片刻后，放弃了交谈。

　　他转身打算回到卧室，刚迈开步伐，却冷不防被人横腰一拦，猛然一拉，整个人被紧紧箍进了对方坚实的怀抱。

　　“刚才不是还要跟我好好谈谈吗？怎么现在又要走了？”

　　“你给我放开！”赵洛凡气极地拍打了两下，“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空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祁峥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格外突兀，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与疯狂。酒精在体内肆虐，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崩溃断裂。

　　“你没话说了？那就轮到我说了。”

　　他全然不顾对方的挣扎，把人扛起来走进卧室，重重的往床上一扔。

　　“你不是一直想分手吗，迫不及待想跟沈逸飞双宿双飞了吧？可以呀，我成全你。”

　　“分手pao，来吧，打完我就走。”

　　话音未落，赵洛凡猛然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胸膛因愤怒和紧张而快速起伏着，脸色涨得通红，双眼圆睁，来不及多想，迅速一脚踢了上去。

　　“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只可惜这点劲儿在祁峥眼里根本不够看，他侧身躲了一下，欺身上前。手劲儿大的可怕，随便往人身上一捏，一条青紫的印子。

　　“气什么？前两天你还缠着我来着，现在就嫌弃了？”

　　“你拿我当一回玩具，我不过是还回来而已，很公平吧。”

　　悬殊的力量让赵洛凡无力挣扎，他厌恶地看了一眼，“你让我感到恶心。”

　　祁峥狂躁地扯了扯领口，焦躁的情绪在五脏六腑蔓延，浑身过电一般颤抖着，愤怒与挫败感交织在一起，占据了他的全部。

　　“那你忍着！”说完，抬手去扯对方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气氛逐渐旖旎。细微的哭声与沉重的呼吸此起彼伏，祁峥伸手一摸，一片黏腻的泪水。

　　“你永远这么对我。”赵洛凡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痛苦的颤抖，落下了最重的判罚。

　　他的眼神又冰又凉，如同夏日最冷冽的井水，直愣愣地迎头浇下，从心到身瞬间冷却。

　　恍惚之间，祁峥已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的了，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呼吸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赵洛凡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一直到天边泛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他跟祁峥彻底结束了。

　　*

　　次日，祁峥的助理过来收拾东西。他在这里住了不久，细算下来，竟也没有几样。

　　办公室里，他站在窗前点了一根烟。沉默了片刻，才问，“他有说什么吗？”

　　助理跟了他很多年，大致明白赵洛凡的身份，眼下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知如何开口。

　　“……”

　　“你出去吧。”

　　*

　　这段关系来的匆忙，结束的也猝不及防，如同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至少，摆脱了那个人，他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假期还剩两天，赵洛凡以一种近乎冷漠的态度来面一切。照旧地起床、吃饭、看书、散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变化。

　　他又开始失眠了。过往的回忆不再缠绕着他，却直到天际泛白，才能微微阖上眼。

　　沈逸飞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来看过他一次，表情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问道，“你跟祁峥……你们……”

　　“嗯，分手了。”他说的很平静，如同在讨论晚上该吃什么一样。

　　对方却显然不信，只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最后只痛心疾首地表示，“分了也好，我早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那你现在打算……”

　　赵洛凡浅浅地笑了笑，“我辞职了。”

　　到最后，他还是他接受了院里支教的项目。

　　或许，离开一段时间会更好。

　　走的那天下着细雨，波音747的机翼划破气流，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一阵颠簸过后，熟悉的城市缓缓远去。

　　赵洛凡没有回头。

　　*

　　晚上十点半，夏日的余温在空气里徘徊着。偶尔刮起一阵风，也夹杂着黏腻和闷热。

　　赵洛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行李往出租屋里搬。

　　时间不赶巧，他回来的匆忙，飞机还晚点了，只能现在收拾。

　　不过幸好，有人帮忙。

　　“你怎么还带这么多书？”沈逸飞扛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上楼，声音都被压得变了形，“把这玩意儿全买了，都不够请我这样一个苦力的钱。”

　　赵洛凡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前面去开门，“都是有用的，不能买。”

　　推开门，沈逸飞把身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放，狠狠喘了一口气，“可算进来了，这次回来，再不走了吧？”

　　三年一晃眼。

　　赵洛凡点了点头，“嗯，麻烦你了。”

　　沈逸飞愣了一下，抬头看过来，有些奇怪地蹭了下耳朵，顿了两秒，又说，“你现在变得我都有点儿不认识了。”

　　眼前人黑了些，也壮了些。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身体也不再似以前风吹就倒，眼神却更加明亮。

　　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就是不一样了。

　　沈逸飞说不出来。

　　赵洛凡勾了勾嘴角，任由他打量了一圈，低声道，“改变是好事。”

　　随后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好了，这个点儿，好多地方都不开门了。请你吃烧烤吧，就当犒劳你一下。”

　　沈逸飞挑了挑眉，“你不是过九不食吗？怎么突然想吃这玩意儿。”

　　赵洛凡低头笑了笑。

　　以前确实是这样，但那两年，祁峥总是加班，回来的晚了，每次都带吃的回来。

　　他并不是什么自控力很强的人，看不见还好，看到了闻到了，心里还是馋的。

　　啊，又想到祁峥了。

　　这么久过去，赵洛凡已经能很平和地想起这个人，连同那些好的坏的一起，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

　　他想，这也算是一种放下吧。

　　沈逸飞：“问你话呢。”

　　“……没什么，好久没吃，想了。”

　　“别，”沈逸飞心里一动，“烧烤是要吃的，你要是真想犒劳我，我刚好有事找你。”

　　赵洛凡迷惑，“什么？”

　　他推着人出门，“先走吧，边吃边聊。”

　　榆市的烧烤很出名，一到夏天，天一黑，摆几个塑料凳，支几张桌子，就是一个烧烤摊。摆满大街小巷，遍地开花。

　　大多味道都不差，两人忙活了半天，已无力走远，只就近找了一家坐下。

　　冰啤酒和羊肉串，简直是绝配。就着周围嘈杂的背景，两人碰了一杯。

　　赵洛凡吃起东西来像只松鼠，一手拿着签子，小口地咬着，这幅吃相不会太过秀气，但也不难看，反而让人十分有食欲。

　　沈逸飞看了一会儿，打趣道，“你这几年在外面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啊？一个羊肉串给你香成这样。”

　　赵洛凡擦了擦手，转移了话题，“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吗？”

　　“哦，对，”沈逸飞一拍脑门，像是猛然想起来什么。

　　但顷刻之间，神情变得有一丝扭捏。

　　赵洛凡迷惑，“到底怎么了？”

　　“我妈…”他猛然喝了一口酒，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咬咬牙，才说，“我妈最近让我去相亲。”

　　刹那间，赵洛凡瞪圆了眼睛，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不许笑，”沈逸飞猛然一拍桌子，脸色微红，嘴上还在威胁道，“你要是敢笑你就死定了！”

　　赵洛凡哭笑不得，半晌，才组织好语言。

　　“这…这没关系吧，我记得我们以前的同学，好多已经在当爸爸妈妈了…”

　　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试探，“还是说，你不想去？”

　　沈逸飞像泄了气的气球，“已经约好时间了，这周五晚上，见面吃个饭。”

　　“那我能帮你什么忙？”

　　赵洛凡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急忙推，“你不会是想我代替你去吧，不不不，你知道。我不行的……”

　　周围人频频侧目。

　　他立刻把头低了下去，还在小声地解释，“总之，你还是自己去吧…”

　　“你在想什么？”沈逸飞睨了他一眼，拉开了啤酒罐的拉环，继续说，“我是想让你帮个忙，跟我一块去。”

　　“……”赵洛凡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那个女生很害羞，她不好意思，所以提议我们各自带一个朋友去，人多，也避免尴尬。”

　　“……所以，你跟她已经认识了？”

　　沈逸飞沉默了半天，“微信认识。”

　　那就应该是喜欢的。

　　沈逸飞并不是什么烂好人，他擅长照顾身边人的情绪，但也不是无底线的包容。他跟那个女生还没见过面，就开始把对方的要求放在心上，甚至紧张，忐忑。

　　这就是喜欢啊。

　　赵洛凡眯着眼睛笑了笑，心中竟然有些感叹。

　　沈逸飞敲了敲桌子催促：“到底行不行？”

　　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落在他眼里，不禁有些好笑，捏瘪了手里的空易拉罐，才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好了。”

　　敲定了这件事，沈逸飞第二天还要上班，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各自回家了。

　　推开门，赵洛凡脚步踉跄地去摸墙上的开关。酒精腐蚀着理智，空气里的燥热催化了醉意，他随意洗了个澡，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间，突然想到，沈逸飞已经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那他呢？他会不会也能遇到一个新的人？

　　各种片段在脑海里自动播放着，断断续续，兜兜转转，一张熟悉的脸缓缓浮现。

　　赵洛凡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又是夏天啊。

　　*

　　转眼间，就到了周五。

　　当天，计划是赵洛凡先跟沈逸飞碰面，随后两人一起去约好的地方。

　　所以他先到了医院，结果打眼儿一瞧，差点没笑出声来。

　　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配上黑色的西装裤，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头发，鼻梁上甚至还架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并不隆重，全是细节。

　　赵洛凡有点儿被吓到了，憋了半天，才开口问道：“你……你什么时候近视的？”

　　“滚，”沈逸飞不太熟练地推了推镜腿，“这是装饰品。”

　　赵洛凡淡定评价，“……有点儿过了。”

　　沈逸飞扭头回击，“不是给你看的，所以不用给评价。”

　　“……嗯。”他死死咬住下唇，避免笑出声来。

　　虽然是第一次正式的见面，但没有选一个很正式的地方，更像是随意找了一家氛围不错的餐厅。

　　加之两人已经在微信上聊过了，所以进程比想象的还要顺利。

　　那个女生果然如沈逸飞所言，十分害羞，每次都是看过一眼，然后飞速地移开视线。好在她的朋友比较健谈，气氛也没有冷下来。

　　至于他们这边，沈逸飞一个人足以应付一切。赵洛凡自觉地当好一个配角，全程垂着眼吃饭，游离在话题之外。

　　临近结束时，那位短发的女生率先开了口，“沈先生，要不你送送小薇？我车没油了，附近加油站又远，小薇明天还要上班，要早点休息。”

　　沈逸飞下意识地看了赵洛凡一眼，眼睛亮了一下，愉快地应声，“当然可以，那我们……”

　　这个借口并不高明，但没有人在乎。

　　赵洛凡抿了抿唇，暗自犹豫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借口离开。很快，对方又开了口。

　　“赵先生，”徐文希扭头看向他，笑地无比自然，“要不劳烦您陪着我去加油？大晚上的，我一个女生，怪害怕的。”

　　“……好，”他下意识地看了沈逸飞一眼，随后点点头。

　　“那你们先走吧，赵先生，我的车停在另一边。”

　　就此，一行人在餐厅门口分别。赵洛凡跟在那个女生身后，大约一臂的距离，两人缓缓朝停车场走去。

　　对方率先开口解释，“人太多了，晓薇她放不开，所以我才多此一举，赵先生，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他理解地点点头。

　　不过主角都离场了，作为配角，她们两个也没有继续演下去的必要了。赵洛凡停下了脚步，“那我们要不就……”

　　“不行。”

　　他刚想说各自回家，对方一口打断。

　　徐文希解释，“这是我提出来的，当然该由我送你回去。”

　　“不用这么麻烦……”

　　“反正我也是开车来的。”

　　“好吧。”他想了一下，这里确实离他住的地方挺远的，也不再纠结，淡然一笑，“那就谢谢徐小姐了。”

　　徐文希心里一动，带着人上了车。

　　夜幕下，赵洛凡静静地坐在车内，目光穿越半开的车窗，投向了窗外。霓虹的灯光在他的脸上划过一道道光晕，时明时暗，像是拨动着人的心弦。

　　徐文希看了两眼，率先打破沉默，“洛凡？我听沈先生是这么叫的，咱们应该也差不多同龄，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赵洛凡回过头来，愣了一瞬，随即点点头，“当然。”

　　话应未落，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些局促地捻了一下。

　　“那你直接叫我文希就行，不用太过生疏……”

　　话应未落，前方的车猛踩一脚刹车，伴随着轮胎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尖锐声响，

　　砰——

　　追尾了。

　　一阵轻微的晃动后，赵洛凡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解开安全带，查看身边人的情况，“徐小姐，你没事吧？”

　　情况不是很乐观。

　　徐小希穿着细高跟，刹车的时候扭了一下，眼下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卡住了，疼的她想骂人。

　　眼下只能强忍着说，“我没事，你能帮我下去看看吗？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要紧吗？要不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他还是十分担心。

　　徐文希连声说没事，“我这边一时起不来，你先替我看看对方情况怎么样吧？有没有受伤？”

　　“好，”赵洛凡犹豫了几秒，推开门下了车。

　　他缓步走至前车旁边，深呼一口气，轻声叩了几下罪魁祸首的车窗。路灯打在玻璃上，折射出赵洛凡自己的眼睛。

　　半晌，深色的车窗开始下降，一张熟悉的脸缓缓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