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窝里捡男朋友》璇流

29、相拥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赵景初抱着两杯奶茶过来，随手塞给沈忘一杯，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对面的奶茶店刚刚开业，张灯结彩，比婚礼现场还喜庆。门口的花篮旁边，站着一对情侣，正忘我的接吻，看起来十分般配。

　　“哟，小情侣亲嘴儿呢，光天化……”

　　“砰”，赵景初手里的奶茶掉在了地上，滚下三级台阶后直冲下水道。

　　对面矮个的那位似乎是喘不过气，侧着头急促地呼吸，饶是赵景初再瞎也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叶文？

　　“叶……”

　　“我知道。”沈忘终于回过了神，死死捂着赵景初的嘴，准备强行把他拖走好好解释，没想到一转身，余下三个人已经齐齐的站成一排，全都呆若木鸡的盯着对面。

　　“。”

　　*

　　“不是，我就是第一次见男……跟……嘴……”

　　电影院门口的茶歇桌上，赵景初被一群人捂着嘴按了下来，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为天人引人侧目的话来。

　　沈忘刚才清明了一瞬，现下又恢复成了失魂的状态，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全都是两个人亲上的画面。

　　男生喜欢男生，男生跟男生亲上了，对，男生喜欢男生所以亲男生，叶文喜欢男生所以被那个人亲，可知道男生喜欢男生是一回事，看见男生跟男生亲上了又是一回事……不，这和他没有关系，又不是他被男生亲了……可是他答应了叶文，不会告诉别人他喜欢男生，现在大家都看到他和男生亲上了……

　　“疯了一个，傻了一个，完蛋咯。”方知渺抓了一把爆米花，自己一半，班长一半，随后将巨无霸爆米花桶推向了张一鸣。

　　张一鸣一个接一个吃了起来，另一只手还捂着赵景初的嘴，实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纠结什么。

　　接下来的这个晚上，几个人按计划看电影，吃饭，直到结束一天的行程回到火锅店都没有再聊这个话题，唯有林漫漫在分别时强调大家要保密。

　　见众人都保证闭口不提，沈忘这才放下心来，拿着书包跟大家说再见。

　　喜欢男生……赵景初是震惊，张一鸣是无所谓，两位女生是肉眼可见的兴奋，那他是什么心情呢？
　　沈忘再次回忆起看到两人亲上的瞬间，心脏和小腹之间的某个地方突然有种奇异的酸麻感。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某个答案仿佛呼之欲出，但又像这夜的雾气，怎么也捉摸不住。

　　沈忘一路沉思，待回过神时，竟已不知不觉走到楼下了。抬头一望，灯依旧是黑的，元辞依旧没有回家。

　　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承认他有些失落。

　　沈忘无言拿出钥匙，行走间连楼道声控灯都没有亮起。进门后，他习惯性的摸向照明开关，可不等伸出手，便在黑暗中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元……”

　　“就一会。”

　　沈忘不知所措的垂着手，一动也不敢动。

　　刚才还在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心中最先涌起的竟是慌乱。

　　男生抱着男生……男生喜欢男生……

　　酸麻的感觉再度出现，顺着五脏六腑涌进胸腔。心中某个地方塌了一块，那个捉摸不清的东西突然露了出来。

　　完了。

　　沈忘认命般闭上双眼，抬起双手同样抱紧了元辞。

　　心跳，呼吸，乱就乱吧，反正没有人分得清彼此。两个人在无边的寂静中第一次拥抱，放纵又克制，隐藏着真实。这下真是越线越的彻底。

　　最终，还是元辞主动撤了手，用夜色隐藏了堆积的情绪。

　　“我开灯了。”沈忘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声音有点颤，“很亮，闭眼。”

　　“嗯。”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沈忘眯了眯眼，第一时间看向了元辞。

　　那人似乎已经在黑暗中待了许久，微皱着眉，正低着头适应光线。这些天不见，元辞瘦了许多，十几度的天，竟然还穿着短袖，估计是没有来得及换。

　　“你冷……手怎么了！”

　　沈忘立刻抓着元辞的手翻看，只见一道深红色的伤口横亘在小臂上，周围的皮肉已经肿了起来，泛着不健康的红。

　　“你……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药水。”沈忘将元辞推到了客厅，自己则回到元辞房间关上门。

　　这是刀伤，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自残。

　　他查过元辞抽屉里的药，有些是安眠药，还有一些是抗抑郁的，但他从没有见到元辞吃过，没想到他竟然以这种方式……

　　沈忘翻了半天抽屉，只有酒精，这玩意儿他用过，疼得要死，绝对不行。可以这人的脾气，带他去医院更不可能。

　　沈忘左思右想，最后拿着一件外套出了门，坐在了元辞边上，问道：“吃饭没有？”

　　“不饿。”元辞面色如常，依旧是淡淡的语调，好像拥抱时流露出来的脆弱都是沈忘的错觉。

　　这人总是什么都不肯说。

　　“我饿了。”沈忘把外套塞到元辞怀里，将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走吧，一起吃点东西，正好药水没有了，我们去买一点。”

　　“有酒精。”元辞说着就要自己去找，被沈忘拦下。

　　“那玩意儿过期八百年了，我扔了。”沈忘强行带着元辞出了门，先在药店买了碘伏棉球，随后去到门口便利店买了些关东煮。

　　“来。”沈忘将元辞拉到餐台坐下，帮他卷起了衣袖。

　　元辞无言看着沈忘的脸，并没有拒绝。

　　“这都肿起来了，用不用打破伤风？”沈忘小心翼翼的涂着伤口，抬眼观察元辞的神色，没想到两个人直接对视了。

　　那一瞬觉，沈忘只觉得无形的视线好像能传输电流，让他心里痒痒的，还有些痛。

　　“沈忘。”元辞主动开了口，“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沈忘手上动作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思全都暴露了，可下一秒，又反应过来元辞说的不是这个。

　　“我没事。”元辞看着沈忘的眼睛，说的真诚。

　　“怎么可能没事？”沈忘心里难受，说话也急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质问元辞，拿着刀的时候，皮肤被划破的时候，痛吗？想过自己吗？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元辞见这人脸色变了又变，垂眼看了下摁在伤口上的棉球，说道：“疼。”

　　一个字，沈忘瞬间哑火，又专心涂起了伤口，越涂越郁闷，越涂越心疼。小小的棉球好像有了千钧重量，一不留神就会把对方砸痛。

　　“可以了”元辞拿过了镊子，把棉球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将关东煮放在了沈忘手边。“以后不会了。”

　　被元辞冰凉的手指蹭到了手背，沈忘心头一颤，迅速埋头吃了起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以前不是没碰过手，可现在……不一样了。元辞太聪明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随时会被看穿。

　　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提到元辞这几天的经历，好像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晚上，二人突发奇想下楼吃了一顿夜宵。

　　唯一的不同是，他们再也无法像过去一样，毫无顾忌的分喝同一瓶饮料，分食同一样东西了。

　　沈忘不知不觉吃完了纸杯里的串串，埋头摆弄着竹签，像是要把桌子捅穿。元辞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当他闲来无事。

　　“吃饱了？”

　　“嗯……”

　　“回家。”

　　*

　　在楼下小孩的吵嚷声中，沈忘疲惫的睁开了眼，才八点多钟。

　　昨夜一夜没睡好，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是元辞的脸。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若说他本来就喜欢男生，那以前三四个人睡一个床算什么？可若说不是，他也从来没有对任何女生感兴趣过。

　　而比起烦恼过去追本溯源，当下的状况才是最磨人的。他有了这个心思，怎么再和元辞每天同吃同住同上学？

　　沈忘用被子蒙住了头，想把自己闷死，但最后没有成功，还是不情不愿的下了床。

　　刚要出门洗漱，他便闻到了熟悉的饭香，到餐桌旁一看，是元辞买的小笼包。

　　起这么早？人呢？

　　“元……”

　　一句元辞还没喊出口，身后卫生间的门咔嗒一声开了。沈忘转身，正对上洗完澡出来的元辞。发梢还在滴水，顺着锁骨的轮廓流进衣领……

　　“醒了？”元辞拿毛巾胡乱抓着头发。

　　“啊，对。”沈忘迅速偏移了视线，“我看你……买了早餐？”

　　“晨跑买的。”

　　“哦，小笼包啊。”沈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我去洗漱了。”

　　“嗯。”

　　沈忘逃一样跑进洗手间，用凉水洗了好几遍脸。他刚才在看什么？这可是元辞啊。元辞拿他当朋友，他怎么能？

　　沈忘对着镜子给自己约法三章，一边刷牙一边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画面。等出来时，见元辞已经开吃了，便沉默地坐在他对面狂塞。

　　“在想什么？“元辞总觉得这人今天心神不宁的，也许是昨天……被他看出了什么。他不应该放任自己的。

　　“啊，我就是在想，你之前不是说寒假之后就分文理班了嘛。”沈忘垂眸，又一口塞进去一整个小笼包。

　　“嗯。”元辞提着的心松了松，“你选什么？”

　　“理科吧，我想学医。你呢？”沈忘停下了筷子。

　　元辞如实回答。“理。”

　　“那太好了！”沈忘筷子往餐桌上一敲，肉眼可见的开心。可随后又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补充解释起来，“昨天我和赵景初他们出去玩，一问大家都选理，现在你也选理，他们一定开心。”

　　原来只是为他们高兴吗？

　　对面的人说完这些就拿起了不停振动的手机，埋头不停的发着消息。

　　性格好，人缘好，朋友多。他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元辞灌了一口水，心中有几分失落。

　　不过幸好，他本就没有奢望过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