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含西岭》望望狐

1、第 1 章

　　老刘头拽着余晚舟进来的时候，吵吵嚷嚷的一班安静了一瞬，就又闹腾起来。
　　但当另一个男生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踱进来时，一班突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骚动声。
　　“进来啊，你们不是想看吗，站在前面看个够。”
　　老刘头即使光着个脑袋，点几个戒痕就能当和尚，还是半点没有慈悲心肠，怎么让人难堪怎么来。
　　东一个角落讲笑话的，西一个角落补妆的，还有过道上踢来打去的，全部停下动作。
　　“是刘杨诶！”一个女生死死盯着后进来的男生，手上的腮红被她用力合上，发出清晰的一声“啪”。
　　紧接着陆陆续续传来好奇的询问声：“我靠，刘杨？”
　　“刘杨原来长这样啊。”
　　“怪不得初中部的妹妹老在一班门口打转。”
　　“都闪开，我的了。”
　　丝毫不担心被本人听见。
　　有好事的男生大张胳膊靠在后桌上，洋洋得意地扫视一周：“我都跟你们说了，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但没有人顾得上理会他的炫耀。
　　大家都看着刘杨。
　　知道的不知道的，被老刘头这么一搞，都看清楚了刘杨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明明是被老刘头揪进一班当小丑展览，刘杨却淡定异常。这种淡定，和余晚舟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不一样。
　　余晚舟第一次见到这个转学生的时候，说了他十六年人生中第一句名言：“刘杨就是那种，那种少见的，就算长成猪八戒的样子也会被嫦娥倒追的人。”
　　这句名言在刘杨转来当晚传遍一中，爆笑之余，人人都对这个新转来的国际生充满好奇。
　　刘杨就像个待价而沽的大花瓶，每个班都想把他转到自己面前来一睹真容。
　　见到大花瓶之后的一班，表现得如余晚舟所料。
　　刘杨，多么普通的名字，却拥有极不普通的外形。而他余晚舟，多么好听的名字，怎么就差别人这么多呢。
　　讲台下有几个女生一看到刘杨，眼神都挪不开了。可是刘杨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老刘头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他睫毛都不会抖一下。
　　讲台下面一阵一阵的，整个教室还散发着各种零食辣条的味道，一派乌烟瘴气。
　　当然，自习课不乱那还是一班吗。
　　老刘头早习惯了，只是程序化地拍拍桌子：“闭嘴，还没下课呢啊！”说完又转头问：“好看吗？”
　　他问的是刘杨和余晚舟。
　　比起已经让他彻底放弃的一班，他原本以为国际班的这两个小子还是孺子可教的。
　　结果正上着数学课呢，这两个人在最后一排吃方便面。吃点什么不好，吃味儿这么大的。国际班一共才几个人，想不被发现都难。
　　老吕气得一个粉笔头就下来了，正好砸在余晚舟泡面碗里。
　　两个人端着碗出去罚站，逗笑了国际班剩下的九个人。
　　结果余晚舟也是个会来事儿的。都说隔壁一班美女多，何不趁罚站去好好看看，刚好给刘杨指指。
　　刘杨站在靠近国际班的位置，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晚舟个头只到他肩膀，拽拽他让他附耳过来，对着一班指指点点，这个女生叫什么，那个女生性格怎么样，还没交代完就被抓了个正着。
　　老刘头快气死了，刚批完一班的英语卷子，血压本来就非常危险。
　　一出办公室看到这两个人，尤其是余晚舟，鬼鬼祟祟，罚站也不好好站，气得拽着余晚舟就进来了。
　　见两人不吭声，老刘头哼道：“说啊，怎么样？”
　　余晚舟是个在哪里都聊得上的主，当下脑子都不带地回嘴道：“老师，我觉得非常不错。”底下哄堂大笑。
　　刘杨刚才在想事情，被莫名其妙拉去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又恰巧碰上老刘头巡视晚自习，心里头正恼火，脸上冷冷请亲的，结果听余晚舟这小子插科打诨，一时没忍住，翘起一边的嘴角，引得讲台下有几个女生眼睛发亮，捂嘴窃窃私语。
　　老刘头忍耐地闭了闭眼，刚要开口，底下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哪儿不错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一出来，一班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中间一圈刚才聚在一起化妆的女生互相使了个眼色，而不少男生则忍不住回过头去看。
　　刘杨抬眼望去，发现说话人是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一个女生。
　　用年级主任的话来说，一班都是一群“妖魔鬼怪”，脑子鬼精鬼精的，就是不好好学习。
　　而这个女生显然是鬼怪中的鬼怪。在一中严格的制服规定下，就算这群猴子怎么闹腾，也不敢不穿校服。
　　只有这个女生，穿着黑色吊带，翘着椅子笑眯眯地看向余晚舟。
　　许多女生露出艳羡的神情，而男生则趁此机会好好欣赏。
　　余晚舟眼睛顿时就直了。
　　刚才，是女神苏怡在跟他说话？
　　他醉了，不想醒了。早知道被老刘头“公开处刑”这么爽，他早该拉着刘杨过来啊。
　　刚要开口回答，老刘头侧头瞪过来一眼，他立马闭上嘴巴。手上去拽拽刘杨的袖子，一幅下一秒就要冲到最后一排告白的架势。
　　老刘头皱着眉头：“苏怡，校服不好好穿，干什么呢？”
　　苏怡浑然不惧，指着她旁边趴着的男生：“老师，章维上课睡觉，比我过分多了！”
　　那个男孩桌面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哪怕是全年级成绩最差的一班，其他人桌面也会像模像样地堆起小山高的课本和参考书，只有他的桌面干干净净，只有一颗发质柔软的脑袋。
　　刘杨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还真是，闹腾了这么久，整个一班鸡飞狗跳热闹非凡，那个男生似乎一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睡得太死，还是懒得看热闹。
　　老刘头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长期以来被一班磨炼出来的耐心，在此刻也濒临爆炸。
　　“苏怡，把你的校服给我穿上！章维不用管他，你什么时候考到人家一半分了再来找我告状！”
　　转头揪着余晚舟和刘杨出了教室。
　　他们前脚刚走，一班就开始炸锅。
　　刘杨目光离开前的几十秒，瞥到苏怡旁边的男生从桌上撑起来，阳光从玻璃窗外洒下，照得那个人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