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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探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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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紧急文件线上催我,其余的访问请求暂时推后。待会儿的会议我叫了Helen主持,提前五分钟跟她确认一下。”邵柏青有条不紊地讲今天的工作布置好。
秘书带着职业微笑紧随其后迅速应答,“好的,邵总。需要联系司机吗?”
“不用。”邵柏青动作一顿,鲜少加上了一句解释,“私事,去探班男朋友。”
秘书克制住自己八卦的心,目送邵总拿着一个丑萌的黄色水杯离开,微笑着看电梯门关闭。
呼——狠狠松了一口气。
邵总身上的威压与日俱增,面对面哪怕不是汇报工作也让人大气不敢喘一口。
这样一款为工作而生AI,标志正气的面部,稳定的情绪,挑不出错的语言系统,永动机般的工作狂!
AI也有春天,工作狂邵总也会翘班去谈恋爱!
而此刻。
众人眼中永远没有情绪波动的邵柏青坐在驾驶位上,一手敲着方向盘,一手听着电话,电话那头是他的倒霉表弟——邵生澜。
邵生澜的父母早年间因车祸去世,只留下一根独苗。邵柏青的父母长居北美,照顾可怜表弟的担子就落在了邵柏青身上。
那时邵柏青也不过二十出头,又当爸又当妈把十岁的邵生澜养大。邵生澜大学读了个纯艺,毕业后在邵柏青的资助下开了一家娱乐公司——海洋影业。
邵生澜生来一张好皮,眼睛里盛着多情的水。浪荡的性格也没辜负邵生澜这一张顶好皮囊,人如其表,花丛中过,处处留情。
所幸,圆滑的性格做起制片人来如鱼得水,挖掘了几个新人导演,签了一票演员。邵柏青还没赶得上欣慰的列车,就发现表弟的花心越发离谱。
这家娱乐公司算是正中邵生澜的下怀,这人吃起窝边草也滋滋有味。
提起邵生澜他就头疼。
邵生澜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哥,你忙吗?”
邵柏青淡漠道:“忙,有事就说。”
邵生澜哦了一声,憋着坏水揶揄,“别这么冷漠啊,哥,你撬了我墙角我都没说什么呢,你还不高兴了。”
邵柏青松了松领带,把车内空调又降了两度,没打算听邵生澜继续胡扯,“没事挂了。”
邵生澜故作不知问:“什么人值得邵总亲自开车接啊?”
邵柏青那头没说话。
从老虎头上拔毛的快感纵使让邵生澜神清气爽,但他还是不敢把这位表哥真惹急的。
邵柏青掐着他的钱脉。
他怕把幕后金主气到挂电话,赶紧说起正事。
“我真有事找你,先别挂。海洋影业这边接洽了一个柏林的电影制作公司,资质不错,我想接着这个机会把国内新人导演的片子往那边送送。”
邵柏青大多数时间理解不了邵生澜旺盛的表达欲,他抬手看了眼时间,“你公司的事你自己做主,不用通知我。”
“不是,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急啊,傅莱在片场又不会跑!他们老板委托我帮忙找个人,这种时候他开口我不能不应,要借这个人情帮我手底下的几个片子运作。我这边没什么头绪,你那边有没有人能用?”
邵柏青问:“找什么人?”
“一个叫Lawrence的小孩 ,是他们老板的孩子,说丢了好几年了。国外翻遍了也没找到人,说最后想从国内找找。礼尚往来,我这个礼能不能送出去就靠你了。”
他说完这话邵柏青没应声,于是他又加了一个砝码,“傅莱的电影现在是我们公司第一优先级。”
“非法的事情不要参与,你清楚我的底线。待会把Lawrence资料发我。”说完邵柏青挂了电话,没再搭理邵生澜怪叫。
油门一直踩到超速边缘。
穿过繁华的市区来到城郊。盛夏时节,只有院子门口的一颗孤零零的国槐树下留存出半片荫凉,邵柏青把车停在树荫下熄了火。
这个破旧的砖墙院子便是电影穷途末路的拍摄场地。
讲一个出轨的男人罗祺辗转于初恋男友和第三者之间,挣扎、堕落、痛苦、迷茫的一生。
穷途末路的剧本初稿是在邵柏青家里写的——那天傅莱非要去前院除草,除了一下午回来说自己要拍部新片。
天气预报给了一个红色预警也没拦住傅莱除草的热情。傅莱一米八五的个子,胳膊长腿长,薄薄一层肌肉贴着骨头。
傻小子穿着无袖和短裤,不带帽子不找荫凉,顶着烈日暴晒除一些没用的草,回来的时候露出来的地方都晒得通红。
邵柏青心疼又好笑,熟练地扒了他一身皮,没晒过的地方像白玉,和晒伤的地方形成了明显分界。
饶是傅莱自己看了也有点不好意思。为了掩盖他的羞耻,他光着膀子质问邵柏青是不是觉得很倒胃口。
邵柏青看人生气便低声哄,顺着傅莱身上的印子摸了个够,说傅莱多少是晒出错觉了,吃了他都不够。
隔天,邵柏青去上班时发现杂草丛生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块心形空地,想来是傅莱昨天的成果。
邵柏青掏出手机拍了个照,暗叹一句自己是拿傅莱没办法的。他对傅莱是一句责怪都说不出口。
穷途末路预期要拍一个月。现在进程已经过半,两个人足足半个月没见,连电话都少得可怜。
指望傅莱主动是没戏了。
邵柏青用自己海洋影业幕后投资人的身份从剧组那边要来了通告单,紧赶慢赶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开车来剧组看看日思夜想的小男友。
他平时特别粘人,工作的时候仿佛是另一个人,失联是常有的事。
傅莱这部片子三个主演都是新生代男演员,二十出头,和傅莱差不多大。邵柏青扪心自问,完全不担心是没可能的。
他比傅莱大十几岁,三千多个日夜放在工作里是黄金敲门砖,放在爱情里就是个鸿沟。
这十几岁放在邵柏青眼里跟中年危机差不多了。
他记得通告单上写的,今天拍的一场戏是主人公罗祺和插足者孙希的戏份——有床戏。
别提傅莱有多少前任,光傅莱上一任是邵生澜这件事就够给邵柏青敲上七七四十九次警钟。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玩得浪,加一块凑不出半颗良心。
傅莱怎么转性吃了自己这款,邵柏青不在意也不深究,他更在意傅莱现在是不是他的。
不过,现在把傅莱和一群年轻男孩放一块,还全是感情戏。邵柏青再心大也不能无动于衷。
傅莱万一进了戏出不来,他要怎么办?
他不知道。
傅莱有一切叛逆青年具有的特质,爱喝啤酒,郁闷的时候叼根烟吞云吐雾,不管他的时候作息昼夜颠倒。他又异于常人的敏感,天马行空,感情泛滥,冲出胸膛的爱意把邵柏青冲得头昏,哪怕那时傅莱刚和自己表弟分手,他也不在意。
傅莱把他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他却甘之如饴。
片场的人认识邵柏青的车,看他来点头哈腰打招呼。
“邵总,您来找傅导啊。”
邵柏青微微颔首,把副驾驶上的东西放到后座,提前把座位空出来。
锁好车,邵柏青拿着和他气质不符的黄色胖水杯往棚里走。
片场陆陆续续有人认出他,小声道:“邵总!”
邵柏青点头,继而摆摆手,不欲打扰拍摄。他站在离傅莱很远的角落,远远望着监视器前的栗色后脑勺。
单薄的身体让布料下显得空荡。
让傅莱长点肉比登天还难,想来是一进组顾不上吃饭又瘦了不少。
傅莱个子高,只剩一副平直高大的骨架撑着宽大的黑色短袖,弓着腰时肩胛骨像蝴蝶振翅,仿佛来阵风就会被吹走。
他身上总有种脆弱易碎的美感。
拍摄正进行到重要关头,片场寂静无声,只有演员念台词的声音盘旋在昏暗的空间。
孙希说:“你跟他分手吧,在一棵树上吊着多不值啊。”
罗祺毫不犹豫:“我爱他,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孙希嗤笑道:“你说这话不亏心吗,你爱他你跟我上床。别捧着你那点道德不撒手了,要不我当小三也行,反正我不在乎。名声什么的都是狗屁!”
罗祺声音变小,“你真不在乎还在这跟我掰扯什么固定关系啊,我要回家了。”
孙希压低声音,像是呼唤人类的恶魔,“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快乐吗,为什么要回去?”
场内放着一张床,因为尺度不算大就没有清场。片场里时不时有大喘气的声音,或许还有轻微的口水吞咽声。
镜头还在靠近,罗祺趴在床上,露出光洁的后背,脊沟微微凹进去,盛了一捧氤氲的暖光。再往下高低起伏皆被掩盖在厚厚的被子下。
孙希伸出手指在罗祺凹陷的背脊上作画,“你猜猜我在这写的字几时能验证。”
两个人仿佛融化在暧昧的光影中。而罗祺毫不在意地趴着回复男友刘广川的短信。
安静的氛围被打破。
傅莱说:“今天就到这里,收工。”
零零散散的人走出去,步履匆匆。
怕收音不好,电扇全关了。屋子里人又多又密闭,空气里都是潮热的汗味。
剧组的人念叨着太热了赶紧去找个有空调的地方歇会儿,没一会儿就散得差不多了。
傅莱坐在监视器前回看素材,丝毫没有发现远处注视着他的高大身影。
两个演员都是第一次拍同性片,不知道出来效果如何。从床铺上下来光着膀子跟傅莱猫一块看了一遍刚才的戏。
两个演员看着看着都燥热起来。
从故事里跳到镜头外,从主体变为客体,以第三视角看这副昏黄的画面效果比刚刚演戏的时候浓烈许多。
两人偷偷看导演表情,试图猜测这位行事怪异的创作者对此是否满意。
反观傅莱一副若有所思,对演员说:“先这样,今天收工吧。”
到最后也瞧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演员带着紧张和疑惑离场,傅莱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画面里罗祺背上汗津津的,傅莱觉得这样拍或许太过赤裸,他很纠结要不要补一个含蓄的镜头。
“傅导,今天晚上什么安排。”一旁的场务早就看见了邵柏青,看热闹不嫌事大挤眉弄眼地推傅莱,结果被暗示的人充耳不闻。
他看着小小的屏幕梳理头绪,分出点注意力随便打发一旁推搡的人。
“好不容易早收工,还不走等什么,等我喊你开工熬大夜?”
每次拍摄带来的情感都会衍生出新的枝芽,直觉引导他走向某个地方,他想复原脑海中那些意象。这是十分艰难和难以把控的事。
邵柏青嘴角勾起弧度,爱撒娇的小男友在外边变成说一不二的傅导,还真是…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