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蟹的春天》砚米

37、第 37 章

　　京市的秋冬天总被沙尘暴笼罩，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离开酒店时，池斌还特地嘱咐李小蟹戴上口罩。

　　他们比节目录制时间提前了两天来，池斌打算带李小蟹四处逛逛。不过首都也没有什么好风景，都是打卡式旅游，比起去景点李小蟹对这里的美食更感兴趣。

　　“所以你就带他去喝了豆汁儿？”男人大笑，然后扭头问李小蟹：“能接受得了那个味道吗？”

　　“接受不了。”李小蟹露出痛苦的表情，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喝那种又酸又馊的东西。

　　池斌把卷好的烤鸭放在李小蟹碟子里，鄙视男人：“你是京市人，也不见你喝啊。”

　　男人露出一脸嫌弃：“那玩意就不是人喝的。”

　　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正是池斌挂职的这家老牌摄影工作室老板。男人四十来岁已经有了啤酒肚和秃顶的毛病，看上去像个油腻大叔。

　　李小蟹听池斌介绍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名字很有意思，叫王保保，后来才知道王老板在娱乐圈很有人脉，家里的长辈是大明星的经纪人。

　　“王哥。”池斌和老板关系挺好，要不也不能私下里吃饭：“小蟹要参加的那个综艺，导演你认识吗？”

　　王保保撂下筷子掏手机：“我就知道你小子是给媳妇谋福利来了，想当初......“

　　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李小蟹猜王保保或许是要提查理的事，想当初池斌是不是也这样帮他？

　　“找着了！我跟他打声招呼，能照顾的地方就尽量照顾一下。”王保保笑眯眯的看着李小蟹，似乎对他很满意。

　　等几杯啤酒下肚，王保保拍了拍池斌，感叹道：“你走的时候我还挺担心，现在看小蟹把你照顾的挺好，人都给养胖了不少。”

　　“小蟹做饭好吃。”

　　池斌说的时候嘴角忍不住上扬，那嘚瑟显摆的样子让王保保都忍不住翻白眼。

　　李小蟹全程都在埋头吃饭，要不就安安静静的听他们聊天。

　　和陌生人吃饭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池斌从始至终都没有忽视他，这位王老板大概也被提前嘱咐过，没有拉着李小蟹聊个不停。

　　与此同时，关家。

　　自从昨天在机场近距离接触到偶像后，关裕如回家时都有些飘飘然。小蟹哥哥不仅人长得帅，还那么温柔的跟她说话，偶像真人没有翻车简直太好了！

　　“小姐，什么事这么高兴？”

　　保姆过来提醒关裕如她的私教老师来了，通常这时候关裕如是要找各种理由逃课的，但今天格外有动力：“我要是再减一点就能穿那条黄色的公主裙了！”

　　保姆笑着哄她：“今天这么努力，关先生看到说不定又要奖励你呢。”

　　“我爸呢？”

　　保姆道：“关先生刚才接了个电话，就火急火燎地出去了，可能是公司有急事吧。”

　　关序的确是急匆匆的出了门，但却不是因为公司的事，而是他接到了警局电话。

　　前段时间被警方捣毁的人贩窝点，犯罪分子在经过长时间的审讯后，把这些年拐骗的孩子都交代了一遍，警方查证核实后才挨个联系家属。

　　关序在电话里仅仅听了个开头就脸色骤变：“他承认了？不会弄错吧？我马上就过去！”

　　他起身往外走时险些因为情绪激动撞翻了桌子，上车时手还因为激动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

　　时间可以遗忘任何事，也可以暂时掩盖伤痛，就连他的女儿都不知道，关家曾经丢过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还是关序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当年他只有十岁，母亲生下弟弟后便被人偷偷调了包，等他们意识到孩子有问题验DNA确认身份时，连当时值夜班的护士都已逃出了国。

　　关家当年虽然不及如今的地位，但也算是富甲一方，动用了大量人力财力找孩子，但三十年前的科技本就不算发达，再加上耽误的时间长了连警方都劝他们不要抱太大希望。

　　那段时间关序的母亲整个人都崩溃了，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一年后在浴室里割腕自杀，抛下了丈夫和大儿子离世。

　　关家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焦头烂额的关爸生意一落千丈，又因资金周转不灵欠下了巨额债务。

　　在关序的记忆中，那段时间是他们父子俩人生最黑暗的时刻。

　　好在他爸挺了过来，关家的生意不光回到正轨还借着时代的红利更上一层楼。

　　只是压力和丧气失子的痛像一座山一样压在男人肩上，令他夜不能眠，只好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以至于关父身体垮掉时关序也才不过才二十出头，刚从国外念书回来就迫不得已接受了庞大的家族企业。

　　“关先生？关先生？我们到了。”

　　司机的声音把关序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深吸口气整理领带，司机这才下车开门。

　　关序想到父亲去世前都还念叨着那个孩子，如果真能找到人也是件好事，毕竟关家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了。

　　介于这个孩子的身份，局长亲自接待了关序。电话里说的不是很清楚，关序一见面就直言道：“人还活着吗？”

　　局长顿了顿，恢复成公事公办的神色，叹了口气道：“你先别着急，人贩子已经承认三十年前绑架你弟弟是受人指使，但孩子并没有按计划偷渡出去，目前我们也只能问出他最后见过孩子的地点。”

　　关序挑眉：“受人指使？谁？”

　　当初他们就不相信一个无仇无怨的产科护士会冒着风险把孩子给换走，并且有钱出国远走高飞。

　　后来关家也派人去国外寻找那个护士的下落，结果这么多年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没有任何消费和出境记录，或许早就被灭口了也不一定。

　　关父到死都想不明白，谁跟自己有这么大的仇。

　　直到关序接手家业后，才凭借头脑和雷霆般的手腕混到了如今地位，也顺藤摸瓜查出了一些东西。

　　局长观察关序的表情，咳嗽一声道：“是你母亲那边的亲戚……”

　　警方已经紧急逮捕了关序的二舅，但案件过去了那么久，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仅凭人贩子口述想定罪还挺难。

　　“我明白了，说说我……弟弟的下落吧。”

　　关序意外的冷静，但局长从他晦暗不明的眼底瞧出了些东西。

　　“根据人贩交代，当初他们是打算把你弟弟卖到东南亚，但是走私的港口严查，加上分赃不均闹了矛盾，就想把孩子杀掉了事。”

　　其中一人於心不忍，就抱着襁褓里的婴儿跑了。

　　他逃到海边，把孩子藏在沙滩上的废弃木船里，想着把人引走再溜回来。

　　“结果他被抓了，临死前交代了孩子的下落，不过等人贩子们找过去时孩子已经不见了。”局长说道。

　　也就是说他弟弟很可能被人捡走了，关序猜警方应该在排查孤儿院和当年领养过新生儿的家庭，于是问道：“是哪个城市的港口？”

　　“金海市。”

　　“金海市？”关序觉得这个城市的名字有点耳熟，继而想起女儿关裕如喜欢的那个偶像就在金海市。

　　或许很快他们就得去一趟了，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清理一下门户。

　　池斌和李小蟹吃完饭后就直接回去了，今天他们要早点退房换到节目组预定的酒店。

　　李小蟹事先并不知道这家酒店就是关家的，而关裕如为了让偶像住的舒服点，直接给他们升级成了最贵的套房。

　　池斌一进屋也忍不住感叹：“节目组这么有钱吗？这也太......奢侈了。”

　　李小蟹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他们自己的小群里，宋敬之的语音消息立马回过来：“现在买票去找你们还来得及吗？”

　　池斌：“来不及了。”

　　他把李小蟹的手机拿走，俯下身将他压在沙发上：“我觉得那个床应该挺软的 ，你不想去试试吗？”

　　“现在吗？天还没黑呢。”李小蟹喉结滑动，但身体却比理智早一步缴械。

　　池斌似乎也不是在和他商量，就在他脱李小蟹的衣服时，房门被敲响了。

　　“李先生，我是节目组的。”

　　李小蟹喘着气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顺便拍了池斌一巴掌。

　　“来了。”他喊了一声，控制好呼吸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制片助理，小姑娘看上去刚毕业，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紧张：“李、李先生，导演说大家一起去开个会。”

　　“在酒店里吗？”

　　“对，三层会议室，我带你们过去吧。”助理说道。

　　李小蟹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而且听说所有参赛的网红都在，这让他心里有点紧张，郑重其事地拿了纸和笔。

　　坐电梯的时候他问制片助理：“等会开会要说什么？”

　　俩人站在小助理身后，池斌偷偷勾了勾李小蟹的手指：“不用紧张，碰头会一般就是互相认识一下，说说节目流程之类的。”

　　“对，是这样的。”助理稍微侧头道。

　　池斌的小动作没有被发现，他又握住了李小蟹的手，俩人十指相扣晃了晃，直到电梯在三层停稳，池斌才若无其事地松开。

　　李小蟹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他现在倒是不紧张了。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二十来号人，李小蟹和池斌是最后到的，也不知道制片助理为什么最后一个去敲他们的门。

　　“大家好。”李小蟹很礼貌的打招呼。

　　“李小蟹吧，我是咱们综艺节目的导演，叫我岩导就成。”一个蓄着胡子，看上去挺严肃的男人率先开口。

　　“导演好。”

　　“嗯，坐吧。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

　　李小蟹明白了，这就是那位被提前打过招呼的导演，不过他们要装作不认识。

　　池斌小声道：“我们坐后面。”

　　自从他们俩进来后，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二人身上。

　　实在是美食这个赛道对达人的外貌身材没有什么要求，以至于长得好看的人就凤毛麟角，两个帅哥凑在一起就更加惹眼。

　　其实节目组很看好李小蟹，几乎已经内定让他进前三了，毕竟流量和粉丝更重要。

　　坐在前面的男孩扭头朝李小蟹打招呼，他看上去还是个大学生，穿着浅粉色的T恤，笑眯眯道：“我是李琪，我关注你了。”

　　“谢谢，你账号叫什么，我也关注你一下。”李小蟹道。

　　“今天中午你吃了吗。”

　　李小蟹愣了愣：“吃过了。”

　　池斌轻轻用手臂碰了碰李小蟹，笑道：“这是他的账号名。”

　　“啊？”李小蟹震惊，竟然有人会取这种奇怪的名字。

　　李琪看了池斌一眼：“我经常看你们拍的视频，你拍的真好，能加个好友吗？我想请教一些......”

　　池斌笑着打断他：“不好意思，你加小蟹吧，我手机没电了。”

　　李琪愣了下，又把手机对准李小蟹：“也行，反正你俩是一起的。”

　　等大家开始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李小蟹趁李琪把头转回去时小声道：“你手机还有电吧？”

　　“嗯。”

　　池斌不多解释，李小蟹也就不再问了，不过他大概猜到了池斌这么做的原因。

　　这场碰头会开的还算顺利，节目录制的强度不大，也没有什么剧本。当然要保谁晋级全看评委怎么打分，这个只要节目组私下里沟通好就可以了。

　　总的来说，李小蟹觉得自己就是过来做个饭，顺便认识一些同行业的新朋友。

　　散场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提出要去喝酒，反正酒店里就有酒吧，喝趴下了就被送回去睡觉。

　　“小蟹，你们要去吗？”李琪问道。

　　李小蟹其实不太会喝酒，池斌见过他喝醉的样子，不是那种倒头就睡的酒品。但架不住众人起哄，实在是盛情难却。

　　“放心吧，喝多了我把你们俩架回去！”李琪搂着李小蟹的肩膀，突然问道：“对了，你们住哪个房间？”

　　李小蟹没有多想，下意识道：“2208。”

　　李琪惊讶的看着李小蟹，突然大声问道：“二十二层？那不是最贵的套房吗？就你们俩住？”

　　这一嗓子把周围的人都喊愣住了，探究的目光中还夹杂着几分羡慕。李小蟹意识到不对，难道只有他们住的是套房？

　　池斌把李小蟹拉到自己身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琪，又朝节目组的人道：“是不是弄错了？房卡是前台给我们的。”

　　应该不会是导演或者节目组搞特殊，这也太给李小蟹拉仇恨了，再说他们也没这么大腕。

　　制片助理举手，小姑娘慌张道：“你们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清楚呢，房间是酒店给你们免费升的，我问了一下，说是李先生粉丝买的单。”

　　原来是土豪粉丝，众人恍然，这就不能怪节目组偏心眼，只怪自己的榜一大哥不给力。